是的，除了黑暗之外，這裡更是安靜得可怕，周圍一點聲音都沒有，就連我划水時發出的聲音，也彷彿被那片無盡的黑暗淹沒了。
就在我快被這黑暗與寂靜逼得腦血上衝，眼看就要被系統強踢下線的時候，我的頭頂上突然閃起了一點亮光。
那亮光十分柔和，看上去潔白透亮。光芒正中，隱隱投下一道黑影，看上去似乎是個人。
那點亮光逐漸擴大，而那道黑影也越來越近，即使是隔著水面的波紋，也能夠分辯得出那長長的秀髮，以及飄逸的身影。
「芸芸！」我驚呼了一聲，她怎麼也跟著下來了？
「阿羽，是你嗎？」芸芸聽到了我的那一聲驚叫，趕緊低頭朝下觀望。但是她手裡拿著的夜明珠照亮的範圍並不算廣，所以她能看到的只是一片黑漆漆的水面，以及水面上倒映出的點點珠光。
她看不到我，但是我卻能清楚地看到她，芸芸的身體下降得十分緩慢，在她的背部，一雙半透明的翅膀朝兩邊張開著，就像一張漂亮的滑翔翼。
那是惡魔之家首席裁縫——紡織娘做出來的天使羽翼披風，使用的是月光天使，也就是咱家月兒翅膀上的羽毛製成的。
可惜那件披風上只用了兩片月光天使的羽毛，所以芸芸並不能真的飛起來，只是可以減慢下降的速度，斬時充當一回降落傘。
或許有人會問，既然月光天使就在惡魔之家，那為什麼不多弄一點羽毛，做一對真的可以飛翔的翅膀呢？
開玩笑，月兒管家身上的羽毛是說拔就能拔的麼？要不是芸芸跟月兒的友好度已經到達了親密無間的地步，月兒也不會將這兩片羽毛作為禮物送給芸芸了。其他人想要，估計就只有等惡魔之家主城被破，月兒管家戰死的那個時候了。但是你想想，這可能麼？
芸芸的雙腳剛一觸及到水面，眼前突然一黑，又什麼也看不見了。她焦急地晃了晃手中的夜明珠。嘴裡大聲喊著我的名字：「阿羽！阿羽！真的是你嗎？夜明珠壞掉了，我看不見你！」
「芸芸，是我！」眼前已經沒有外人了，我飛快地朝著芸芸剛才落水的地方游了過去。
眼前突然金光一閃，我只覺得自己的手好像被人用錘子狠狠地敲了一記，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彈出老遠。
「阿羽！？」
金光亮起的那一瞬間，芸芸只看到一個骷髏正試圖接近她，但就在她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的時候，周圍再度陷入一片黑暗，而那具骷髏也消失不見了。
怎麼回事？
我大至辯明瞭芸芸的方向，又向前游出了一段便停了下來，不敢再輕易去碰芸芸的身體。
「芸芸，你穿的是什麼裝備？」腦子裡一轉，我突然猜到了原因所在，出聲問道。
「裝備？」芸芸愣了愣，不解地說道：「我現在穿的是主教的套裝，聖光天使守護。」
「你把它脫下來。」我說道。
如果我猜得不錯，這套聖光天使守護可以使得任何黑暗生物無法接近。而我現在這副模樣，無疑是被劃入黑暗生物一類了。
現在已經確定我肯定在附近，所以芸芸完全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將一身套裝脫了下來，放進背包裡。
「好了，我已經脫了。為什麼要我脫衣服？」
我往前探出手，觸碰到芸芸的胳膊，果然那道金光沒有再亮起來，而我也沒有被再度彈開。
我長長地鬆了口氣，對芸芸說道：「現在你看不到我，不然的話，你一定會被嚇到的。」
「怎麼了？」芸芸明顯感覺到了我的觸碰，伸手向我的手掌上探去，但是她摸到的，只是一截不帶任何皮肉的手骨。
「其實剛才你已經看到我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我搖搖頭吧了口氣道：「現在這副模樣不人不鬼，弄得我都不敢抱你一下。」
「剛才那個NPC骷髏是你？」芸芸順著我的手向我靠攏過來，雙手慢慢地摸上我的手臂、肩膀、還有…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剛才為什麼不跟我相認呢？」
雖然芸芸非但沒有被那恐怖的觸感所嚇到，反而將身體緊緊地貼到了我的懷裡。
「剛才？」我苦笑了一把，伸手將芸芸圈到懷中，緩緩地說道：「剛才外人太多，而且你身旁不還有個金髮帥哥麼。要讓他知道你老公長這副模樣，那還不得笑死了。」
芸芸現在可是什麼都沒有穿，雖然看不到那迤邐的春光，但是我的雙手還是完全可以感覺得到那光滑的肌膚在我的手指下微微地顫抖著。
可惜的是我的手指上一點肉都沒有，芸芸估計也舒服不到哪裡去。
「你在吃醋？」芸芸雙手輕撫過我的眼眶，停留在額頭的兩邊。
要換在往常，芸芸的這個動作代表著她想要吻我。因為她想要吻我的時候，總是會慢慢地撫過我的眉毛，然後替我按摩一下太陽穴。但是現在我連嘴唇都沒有，她要吻，也只能直接吻我的牙齒了。
一想到一個渾身赤裸的美女被一具骷髏摟在懷裡，還有火辣辣的熱吻……惡……這拍的什麼恐怖片啊。
估計也是因為想到這一點，所以芸芸的吻並沒烙下來，只是更加貼緊了我的身體。
「吃醋？我有什麼好吃醋的？」我假裝不在乎地哼了一聲道：「那傢伙有我帥嗎？倒是有些人聽到我送人衣服的時候，那股子酸味兒哦，連我這沒鼻子的傢伙都聞出來了。」
「你還說呢！」芸芸嬌嗔著推了我一把，說道：「沒事送女孩那麼漂亮的衣服，要說你沒有別有用心，有人信麼？」
「你不相信？」我嘿嘿一笑，伸手在芸芸的屁股上捏了一把，感覺還不錯。「夜梵天你知道吧？那衣服是她做的，放在我這兒也沒什麼用。我看飄渺雲煙那丫頭盜賊技術不錯，幻師幻操作技術也還過得去，就把衣服送她們了。再說了，這衣服也不是白送，我還換回來一張屠神雷火炮的圖紙呢！」
反正芸芸不知道水靈兒賣出的圖紙本來就是我的，所以這麼說她也不會懷疑。
「去你的！」芸芸起初還真有些吃醋，但見我說得這麼坦然，自然知道是誤會一場。
按我的脾氣，只要是人才就一定「高價收買」，到不在乎對方是男是女。以前的霜飛羽不也是這樣麼，夜梵天雖說沒有加入咱的龍城，但是平時也沒少從我那裡拿材料跟圖紙，算起來也是我收買的一份子。還有盛蘭姐妹……飄渺雲煙跟幻師幻到還真不是第一個。
我還想說點什麼，突然聽得芸芸一聲驚呼：「哎呀！這是什麼！」
我聳了聳肩膀，苦笑著說道：「你現在正握著我的脊樑骨。」
「……」
好不容易有機會跟老婆一起在遊戲裡溫存一把，但偏偏我現在沒血沒肉，自然也沒有那啥……功能。所以我們兩人只能在一起擁抱了一會兒，便開始尋找出路了。
按芸芸所說，她已經發現了我的屍體，如果我能將它拿回來的話，說不定就可以恢復正常狀態了。但現在我們連自己在哪兒都不知道，就更不用說拿回屍體了。
黑暗中，我與芸芸一直手拉著手，在水裡尋找著線索。雖然我們的話語不多，但是手上輕輕一個細微的動作，我們便能明白對方的意思，這就是多年的夫妻生活培養出來的默契。這種默契，是任何人都無法取代的。
真的任何人都無法取代嗎？
想到這裡，我的腦子裡突然生出這樣一個疑問，孫佳穎的模樣在我的腦海裡浮現了出來。
「芸芸。」
「嗯？」芸芸拉了拉我的手，向我靠近了一些。
「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背叛了你，你會怎麼樣？」
這句話是我想問的，但是話到了嘴邊，我卻發現要說出哪怕一個字都是那樣地困難。
「沒事，只是想叫叫你的名字。」我說道。
「我也好久沒有在遊戲裡聽你這麼叫我了。」芸芸的身體突然抖動了一下，長長地歎了口氣。
「好像我每天晚上都這麼叫你的吧。」我說道。
「那不一樣。」芸芸的身體越抖越厲害，連說話的聲音也跟著顫抖了起來。
我突然發覺有什麼不對勁了。
先前的那下抖動，可能是芸芸因為太長時間沒有和我在遊戲裡相聚，現在突然又能在一起，所以有點感觸。但是現在，她的顫抖絕對不是因為心情激動引起的，而是有別的原因。
「怎麼了？冷嗎？」我一把拉過芸芸，把她緊摟在懷裡。雖然無肉的身軀並不能帶給她任何溫暖，但是也足以安撫一下她不安的心靈。
「不知道。」芸芸搖了搖頭道：「雖然冷，但是並不會太厲害。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發抖，好像黑暗之中有什麼東西在看著我一樣。」
「有東西？」我朝四周看了看，周圍依舊是那一望無際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