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浮生谷中千餘修行人眾,面有疑惑驚訝、惱怒不滿、幸災樂禍等種種表情,但就是沒有一個人再肯走到場中。法海的修為六十年前就已傲視天下,像抱椿老人當年還不是玄冥掌門時就已見識過他的厲害。沒有見過法海的人,也應該聽說過。我又向場外高聲連問兩遍,仍然沒人站出來。
風君子在我身後問道:「石野,如果只有法海禪師一人出手,呈風節的歸屬如何仲裁?」
同樣的話不久前緋焱也問過,我盡量用「公正」的語氣答道:「若只有法海禪師一人出場,那麼呈風節理應歸九林禪院法海。」
法海微微一笑:「若果真如此,貧僧卻之就不恭了。只怕……」
他這「只怕」兩字還沒說完,遠遠的在浮生谷另一側有人突然接口道:「只怕諸位同道不解大師良苦用心!……法海前輩一片悲憫天下情懷晚輩敬服不已,只是天下神器不可輕言而執。大師若這樣取走呈風節,恐遭天下同道妄議。……在下終南門下棄徒、江湖散人七葉,願意出場向法海前輩請教,以全忘情宮法會之盛!」
靠,又是七葉,他終於來了!也許風君子請法海來此,防的就是他。只見七葉身穿銀灰色的長袍,腳踏黑面白底半長靴,說話間衣袂飄飛足不沾塵般昂然而來。七葉地相貌本就冷俊。再加上如此颯然氣勢,端的是一表人材更添高人風範。眾人中認識法海的雖然不多,可認識七葉的不在少數。見七葉走過山谷,紛紛讓開一條通路,許多晚輩弟子還露出了仰慕、欽佩的神色。
七葉來到近前向眾位長輩施禮,又特意向我朗聲道:「七葉給小師叔問好。晚輩不才在法海大師面前拋磚引玉,還煩勞石真人評點得失。」
風霜閱歷,將此人已經磨練的世故老練了許多。至少在天下修行人面前,他地言辭煌煌、舉止有度,絲毫看不出與我有什麼私怨。我一看見他心中就怒意升騰!但在此場合,當著紫英以及天下修行人的面,我無論如何也不能輸了前輩的氣度。向他拱手淡淡道:「七葉道友肯下場與法海師兄印證修行心得,是修行界一大幸事。石人有機會觀摩評點也甚為榮幸。……若無第三人出場,就請二位出手切磋高下吧。……請問二位如何相鬥?」
我估計現在就算有不知趣的想蹦出來,也會被眾人用石頭、土塊砸回去。七葉與法海相鬥。其意義已經超過單純的爭奪一件法器!這一場百年難遇的鬥法誰不想看?當今的天下第一與六十年前的天下第一,兩代修行高手中最傑出的人物要一分高下。這是在宗門大會上也看不到的大場面,有了這個眼福忘情宮之會來地也值了!
法海是前輩理應先開口:「七葉施主,以你我之能如一味力鬥,恐此地花草山川、眾人眾生遭劫。方才小公子前輩和於蒼梧道友鬥法貧僧也在場下擊節不已。我們不如也效仿兩位高人。一身法力只展五丈神通。你看如何?」
七葉神色恭謙的答道:「如何切磋,請前輩示下。只要仲裁者石真人裁定公平,七葉自當從命。」
法海:「以此地五丈白沙為界,法不向外而向內。你我各站一邊施法,如有人邁入這白沙一步。就算輸了。」
法海的意思大家都聽明白了,與風君子斗於蒼梧的規矩恰恰相反:不把對方往場外逼,而是往裡面拉。誰踏入五丈白沙一步就算敗了。果然是用心良苦。他擔心自己和七葉兩人法力太強,出手一旦約束不住會波及旁人,所以想了這麼一個很特殊的辦法。
和曦真人在一旁讚歎:「神僧想地周到!以二位之神通我與和鋒師兄掠陣恐怕力有未逮,如此最好不過。」
七葉也點頭道:「大師果然慈悲為懷,我再加一條建議──你我所施法力若毀壞此地一草一木,傷及場外一人,無論如何就算輸了。……石真人你看如何?」
我當然不會有意見,當即答道:「那就這樣定了,二位請開始吧。」
七葉向後推了幾步堪堪站在「白離砂苑」的邊緣外。遠遠向法海伸手道:「請大師亮出法器。」
法海一整僧衣也在對面五丈處站好:「施主自便,貧僧已經六十年沒有碰過法器了。」一場當世巔峰高人之鬥就這麼不動聲色的開始了──
一千多人目不轉睛的瞪著他們倆,期待著驚世駭俗的神通手段展現。然而直到大家把眼睛珠子都瞪酸了,什麼稀奇都沒看見──法海和七葉相離五丈遠面對面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也不說一句話。一個多小時過去了,一切還是風平浪靜。兩人仍然似雕塑般渾然不顧場外一千多雙大眼瞪小眼。
風君子自從七葉出現後就坐回到椅子上,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看也沒有多看一眼。現在當眾人都不做聲時,他打了個哈欠,睜開眼睛小聲對雲中仙道:「要是有幾斤板栗、杏仁就好了。放在他倆中間,一會兒就炒熟能吃了。」
雲中仙微皺眉頭道:「宮中沒有栗子,宮外崖上地生元杏這幾日應該成熟了。我這便上山為公子剝些杏仁來?」
風君子一擺手:「我開句玩笑而已,你怎麼也跟著起哄?……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堵的慌,就像有什麼東西壓著。」
風君子為什麼會說出烤板栗的話?遠處地一些晚輩弟子可能毫無察覺,但我站在法海身側不遠卻感應地很真切──那兩人之間的一片白沙平靜的表層下面。溫度越來越高!熱力從地底輻射出來,甚至此地上空的光線都產生了輕微的折射扭曲。
七葉不動,卻從他立足處透出一股力量穿過五丈白砂直掃法海的腳下。那是一波又一波地虯結、扭轉、糾纏的倒捲之力,要將法海地身形捲入到白砂地中!法海也不動,我甚至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他人雖然站在那裡,光頭也在陽光下閃亮。但全部的精氣神彷彿都消失在虛空中。不僅如此,這一片五丈白離砂苑彷彿都被法海的這片「虛空」給「定」住了!
七葉那強大而無形的力量如奔湧的激流在五丈空間的地底旋轉,卻莫名的穿過了所有地實物,帶不動一顆哪怕是最細微的沙礫。這是空與實的互相穿透,無所不在與無處可尋的激烈摩擦!白砂雖不流動,卻因為七葉的法力在這片空間內激盪,溫度變得越來越高,炙熱地發燙。不清楚這白離石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材料?到現在居然還沒有因高溫而變紅,只是場地最中間處那一片白砂已經隱約發出了銀色的金屬光澤!
七葉與法海一攻一守,表面上看法海並沒有還擊。但七葉卻停不下來。因為法海的「空」也是有力量的。七葉地力量有多強,法海的力量就有多大,一絲不加一毫不減。如果七葉突然撤法收手,恐怕會立刻被那一片虛空的漩渦包容進去。他只有以連綿不斷地力量相抗,等於始終站在要被吞沒的邊緣。
七葉的法力激起的炙熱只要站在近處就可以感受到。然而法海的虛空給七葉的漫漫威壓一般人卻很難察覺,只有靈覺敏銳的高手才能以神識感應。再看場中眾人,普通的晚輩弟子有的已經在打瞌睡,有地表情很不耐煩覺得這場鬥法十分無趣──兩個人在比站樁而已。而各大派掌門以及眾高手神色卻十分凝重,想來他們也感受到這種說不出的壓力。
我也覺得莫名的胸悶氣短。有一種說不出的煩躁與不安。場邊的和鋒與和曦面沉似水,就像一千多人都要跟他們借錢一樣,看來感覺比我更難受。修為越高的人感受到的壓力越明顯。那麼四周修為最高、離的也最近的人就是風君子。所以他才會說自己心裡堵的謊,忍不住開句玩笑來舒緩一下。
如果僅僅從「切磋印證點到為止」的角度,七葉已經敗了,纏鬥下去沒有意義。雖然此時兩人在場中還不分上下,但七葉的消耗比法海要大的多。不要忘了,法海有定坐六十年的空禪根基,如此與七葉這麼站著他能站到下個月去都沒有問題,七葉能不能到天黑都是一個疑問。如果是我,此時也就開口認輸了。兩人一起收了法力就完了。但是七葉沒有,他冷俊的面容神色沒有一點變化。
風君子也看出了場中的形勢,又沒話找話舒緩壓抑的氣氛。他指著那一片發出銀光的白砂對雲中仙說:「這下好了,白離砂已經煉化的差不多了,至少省了你三個月的功夫。」
雲中仙:「煉化是煉化了,只是火候似乎有點過了。」
風君子:「不礙事,不是有碧水煙披嗎?做法滋潤退去燥氣就可以了,你問問仙子她知道該怎麼辦。」
他們說話時七葉與法海已經靜靜站在那裡一個多時辰了,超過兩個小時的時間。這場修行界的顛峰對決看上去沉悶無比,無聲無息中卻驚心動魄,其中的洶湧之處也只有高手才能查覺。場外已經有人開始小聲嘀咕太沒意思了,我心中好氣又好笑──高人相鬥又不是馬戲團的猴子演戲,並不是做給別人看的。
七葉也知道這麼耗下去最終只有認輸一條路,他顯然不願放棄,開始想辦法掙扎脫困。他的身形突然有了動作,揮手一拍腰間,山谷中傳出尖銳的呲呲迴響。緊接著一條赤色的影子從他腰間飛了出來,只射天空。他動法器了,先沒有抽出赤蛇鞭,直接放出了赤蛟之魂。
赤蛟之魂的身形像一道盤旋的紅色光電,又像一條猙獰的大蟒,張揚著飛向天空帶著尖銳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這動靜把山谷中幾十個已經睡眼朦朧的傢伙驚醒了,紛紛睜開眼睛好奇的問旁邊:「怎麼了,怎麼了?出事了嗎,誰勝了?」
赤蛟魂在空中射到極高處,一個轉折又猛撲下來。它盤旋了一大圈,超出了五丈白砂的範圍之外,直向法海的腦後襲去。地下的鬥法七葉佔不到便宜,這次從天上來了。面對赤蛟魂銳不可擋的來勢,法海也不得不動。他抬起了一隻手,在耳後豎起了一根食指,斜指天空又不動了。
法海這一指伸出,場面又回到了奇異的安靜狀態。空中飛射而來的赤蛟魂將將撲到法海腦後三尺之處被一股力量當空定住了!赤蛟魂不再盤旋著光影亂閃,露出了一條長蛇般的形狀。它似乎並不甘心被定在空中,仍在那裡無聲的掙扎撕吼,周圍的空間都給人一種正在扭曲膨脹的錯覺。
七葉的臉色變了,一股血色湧了上來,白臉變紅。他一咬牙,猛一揚手,袖中又飛捲出一條紅色的長蛇──赤蛇鞭終於出手了!他一揮赤蛇鞭,長長的鞭身在他身前劃出一個大大的圓弧,圓弧中分出一片紅色的光幕帶著一片血腥之色正對著法海推了過去。法海抬起另一隻手,在胸前結了個手印。法印一結,赤蛇鞭發出的光幕也在他身前一丈處停住不能再向前一步。
單純從法力相鬥的角度,七葉已經無計可施了,但不知為什麼他一定要鬥下去。他開口厲喝一聲,手腕一抖,赤蛇鞭盤旋中展開,在空中繃成一根筆直的長刺。再看七葉,頭髮根根披散張開,面目有幾分猙獰。他一伸手,赤蛇鞭就像一根長梭直刺法海的前胸──就是當初他傷了風君子的那一招,不僅是法力,也是武技。七葉發狠了,上中下三路齊攻法海。
法海又動了,他伸出的右手自耳後向胸前一揮,定在空中的赤蛟魂被一股大力帶動從他頭頂上空甩了個大圈被舞回到兩人之間。同時在胸前結印的左手一彈指,於右手相對合什。隨著法海的雙手合什掌心貼在一起,兩人之間的空中有一連串的爆裂聲傳來。紅色的光幕碎裂了,赤蛟魂痛嘶一聲嗖的消失在赤蛇鞭的鞭身之中,只有一根長鞭在空中不住的顫動。七葉的身形也隨著赤蛇鞭的顫抖在顫抖。法海一合掌破了他的一切法,他已經輸了卻咬牙不開口,也許是法海的力量壓的他說不出話來。
法海這時說話了:「七葉施主,老僧這就收了法力,你我……」他的意思是你我就止斗停手算了,然而話沒說完場中卻出現了誰也意料不到的變化。只聽七葉挺胸揚首,口中發出一聲震耳的厲嘯,接著雙手在空中相擊──我的視線陡然變的一片模糊!
怎麼回事?赤蛇鞭突然碎了!七葉親手毀了自己這件成名的法器,幾丈長的鞭身節節寸斷炸裂開來。赤蛇鞭碎裂,赤蛟之魂的形狀露了出來,發出最後一聲不甘毀滅的哀鳴隨即化成一團紅色的光影膨脹四散而出。法器毀滅的力量就像引爆了炸彈的引信,同時也炸碎了法海定住這五丈方圓的虛空。
虛空之力本來無邊無際的,但一個人的力量總是有限有極。突然出現地變化也超出了法海所能的控制。虛空破碎之後就像一個黑洞的塌縮,兩人所有的法力都逼向中間極細微的一點,然後一場大爆發出現了!巨大的爆發力帶著強烈地呼嘯聲向四周激射而去,撲向法海的那一側是無色的狂濤如排山倒海,那是法海自己的虛空破碎之力。撲向七葉那一側是一片鋪天蓋地的紅色狂潮,那是赤蛟散魂的神威。這下麻煩大了。場外的所有人都會受到波及!
在七葉一側一共有四人,兩邊面對面站著的是和鋒與和曦。這兩位真人反應神速,同時舞動雙袖,祭出一片青色的光幕擋住了迎面而來紅色狂潮,左右無事。七葉身後的風君子首當其衝卻陰著臉毫無動作反應,但他身邊地雲中仙一揮手中法杖,不遠處的三夢峰的雲層翻滾舒捲而來將兩人的身形都掩罩其中。紅潮與白雲相撞,一片雲彩中紅光閃了幾閃消失不見。
但在法海一側情況卻大不相同。我就站在法海身側不遠,狂濤襲來的那一瞬間青冥鏡已從我地懷中飛中,倒懸在我的頭頂上射出一道白色的光柱將我整個人籠罩其中。我可以自保無虞。但法海身後還有一千多人,至少有一半沒有自保之能!
好個法海神僧,臨危不亂。只聽他用低沉的聲音緩緩的又似極速地念出一聲佛號。這佛號聲傳遍山谷,似乎將這一段時間定格,將所有四散的力量停止。緊接著上前半步。張開雙臂做懷抱狀,一片空虛又起四面八方籠罩住爆發的五丈空間。緊接著塵埃回落、狂飆消散,場中又是一片平靜地白離砂地。
這時再看七葉,披頭散髮衣衫破碎,緊閉的嘴角也滲出了血絲。但雙足立地一動未動。回頭看法海,一臉安然衣角也沒有動一下,但是腳下卻踏出了半步。這半步雖然小。我卻看的十分明顯。因為他的一隻麻底芒鞋已經踏入熾熱的白砂之中,鞋底升起一股青煙。
如果分修為境界之高下,法海當然壓倒了七葉。可是根據鬥法前定下的規則,七葉卻勝了法海!我看見這一幕的時候也有點傻了,心裡有一萬個沒想到。我萬萬沒想到七葉能親手毀了赤蛇鞭以及赤蛟之魂,引發了這一場驚天動地的力量大爆發。法器對於修行人來說就如手足一般,因為御器時與身心一體。時間長了它給人的感覺就是自己地一部分,無論如何也不忍心去毀損。但七葉就是這麼做了,如同斬足斷臂一般。夠絕,夠狠!
七葉還用了一番心機,那就是兩人所站的位置。七葉身後和曦、和鋒、風君子、雲中仙四人都是當世一等一的高手,不會被爆發的力量傷害。所以七葉只管定住自己的身形就可以了。但法海不同,法海身後的一千多人良莠不齊,他必須要保護他們。正因為如此法海才向前邁了半步,這半步之差踏入白砂。
風君子的身形已經從消散的雲朵中出現,看見這一幕也是目瞪口呆。還是法海神色最為平靜,他從白砂地中收中左腳,合什低首道:「貧僧輸了,七葉施主你勝了。……風小前輩,老僧慚愧不能奪得此器。」
這一瞬間風君子的眼神就如高原的天氣,瞬間變了很多次。一開始是震驚,後來是懊喪,緊接著是憤怒,最後成為了一片疲憊與哀傷。他無力的揮了揮手,軟綿綿的靠在椅子上說道:「我以前聽人說『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我還不相信。但是今日親眼所見『和尚對上流氓,也是一筆爛帳』!」
這時七葉說話了:「法海神僧虛懷若谷,一身神通貫絕當世。神僧雖然口中認輸,但究竟勝負如何,還需要仲裁之人判定。石真人,請你公正而斷,呈風節究竟花落誰家?」
七葉要我開口裁定,實際上是在催我快點將法器給他。我既然做了仲裁,就不得不親口決定呈風節的歸屬。我看著風君子,他的眼神就像有人要割他的心頭肉一樣,但還是衝我說道:「石野,你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東西丟了可以,丟人可不行!」
場中的人都看清了法海那半步。但山谷中大部分人並不清楚勝負地情況。他們只看見法海和七葉面對面站了兩個小時,最後轟轟烈烈的搞出了一場大爆發。看樣子似乎是法海贏了,因為法海完好無損,而七葉不僅碎衣散發連法器都毀了。然而法海卻親口認輸了,這時大家都瞪眼張嘴等著我說明情況呢。我真想一口咬定就是法海贏了,可惜不能如此。風君子說的沒錯,丟東西不能丟人!更何況和鋒、和曦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
「天下兩位高人相鬥,是我平生僅見。法海禪師不僅神通廣大,更難得是一片慈悲真情懷。法海因為收攏法力不傷谷中眾人向前踏了半步,一足邁入白沙之中。至於七葉道友,於困境中自毀法器,僥倖未傷一人,引對手向前半步。這一戰,論修為禪師法海為上,論勝負卻是七葉勝了。按照此前定下的規矩。呈風節歸七葉所有。」
我話一出口,山谷中發出一片驚歎之聲。不論過程如何,畢竟是七葉勝了法海,當今的天下第一勝了六十年前地天下第一!天下修行人無不動容,法海勝七葉理所當然。七葉勝法海那就是力挽狂瀾。七葉雖然失去了赤蛇鞭,卻得到了一件更神奇的呈風節,這無論如何都是值得的。很多人看他的臉色又增添了幾分佩服。
「七葉,恭喜你得到了這件法器。我跟你商量一件事情行不行?我也想要這呈風節,請你開出條件。只要我能做到就一定答應。……你想要什麼交換條件,儘管說無妨。」說話的是風君子。他終於站起身來,低頭與七葉商量。
風君子一開口山谷中又靜了下來。誰也沒想到他會來這麼一出。風君子想要呈風節,他讓七葉開出交換的條件來。要換回這件神器,條件肯定不能低了,眾人都在聽七葉會如何回答?
七葉看著風君子,目光中有了很特殊的笑意:「我們以前見過面是不是?你曾手持黑如意對我指點江山。……想要呈風節,也可以!拿黑如意來換。」
風君子從腰間抽出黑如意,雙手摩挲長歎道:「如果是當初,有人要用呈風節交換黑如意我求之不得。可惜現在不能,這黑如意不僅僅對我有特殊意義。而且還關係到他人之事,我不敢獨私而處置。你還是換個條件吧。」
七葉要風君子用黑如意換呈風節。不僅是我,就連和鋒、和曦兩位真人神色都很緊張,聽見他拒絕才鬆了一口氣。七葉有些嘲笑道:「不用黑如意,那你還能開出什麼條件來?」
風君子咬了咬牙:「法器再好,也不過是施術的死物,對修行助益不大。你如果肯將呈風節給我,我送你一件真正的修行至寶──九轉紫金丹。此物之珍貴不需要我再多說了,而且普天之下僅此一枚,再想煉製已是千難萬難。如果你願意,我立刻命人從忘情宮中取來。」
此言一出山谷中一片嘩然,風君子的交換條件居然是九轉紫金丹!那只是在傳說中才出現過地絕世靈藥,有移換爐鼎的神效。就算一個不懂修行的普通人服用,也可以青春容顏長駐。真人服之,不僅一步脫胎換骨,而且對修行增長大有幫助。很多人並不清楚丹霞夫婦煉製九轉紫金丹之事,也不知道這世間居然真的還有一枚九轉紫金丹。我記得九轉紫金丹成丹之時,連老天爺都要來阻止的,這等靈藥交換一件法器對七葉這種高手來說一點不吃虧。
然而七葉答案卻出乎所有人地意料之外:「修行何必要成仙?我有呈風節在手,可以瀟灑人間四海遨遊。九轉紫金丹,我不換!」
所有人都愣住了,風君子開出這個條件七葉都不答應,恐怕也拿不出更好的東西了。風君子瞇著眼睛又悄悄說了一句:「我再加個條件。」
七葉:「說說看。」
風君子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低聲咬出了一句話:「你若答應交換呈風節,我就答應不殺你!」
七葉笑了:「我如果說我不殺你,你會感謝我嗎?」
只見風君子恨恨的一跺腳,對雲中仙喝道:「把呈風節給他!」然後一把奪過雲中仙手中的揮雲杖向三夢峰山腳下走去。眾人都疑惑不解地看著他,不知道這人想幹什麼?
只見風君子左手持揮雲杖一揮,忘情宮的雲峰護陣退開了一角,露出了忘情天梯的入口處。他大步走到天梯前,右手舉起黑如意狠狠地砸向三夢峰下的一塊石壁。就聽嘩啦一聲,山石碎裂塌陷了一大片,山壁的凹陷入露出了一片圓形的石盤。風君子用黑如意敲了石盤一下,發出咚的一聲鼓樂長鳴。
緊接著他又轉向眾人高聲道:「在下忘情公子風君宣告天下,無論是誰手持呈風節,也不論他手中的呈風節是從何而來。只要在這忘情天梯下敲響石鼓,我門下侍者雲中仙就會將九轉紫金丹送到山下來交換,絕不食言!」
七葉夠狠,風君子對他也夠陰損!這分明是在鼓動天下修行人,如果想得到九轉紫金丹就去奪七葉手中的呈風節。如果七葉今日取走了呈風節,也等於帶走了無窮無盡的麻煩!但如此做法大家也不能去責罵風君子。風君子要用九轉紫金丹和他換,可七葉不換。
七葉冷冷一笑:「你是要讓天下人幫你爭奪嗎?可是天下又有何人能從我手中奪走呈風節?其代價恐怕比九轉紫金丹更大吧?……閒話少說,請問呈風節的法訣是什麼?」
這回輪到風君子冷笑了:「雲中仙,你告訴他情況。」
雲中仙上前一步款款答道:「天月大師曾經吩咐,只要不違規矩,法訣公子應當傳授。可是根據忘情宮道法地傳承規矩,本門道法不傳,這一點相信修行界的前輩應該知道。所以其它八門的法器口訣公子都可以傳給這位七葉道友,獨獨風門法訣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