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君子面容不變提筆開始寫「流」字,三點水工工整整的三筆點下。除於蒼梧之外,我可以說的站的離風君子最近,能看見他用筆。他每點一筆,我就覺的有一柄大錘在心臟上猛敲一擊,有一種被壓迫的要窒息的感覺。雖然他不是衝我施法,但我也能感受到於蒼梧的處境。
場中仍然無聲,空氣仍然接近凝固,但卻有了一種奇異的風。空氣如果像一邊流動,你會感覺到有風吹過,迎面還可以感受到風壓。但四面八方所有的風都向中心一點匯聚,那就成了一種收縮的不動之風!五丈方圓內的虛空彷彿變的千鈞般沉重,如排山倒海似的威壓逼向中間於蒼梧。風君子每點一筆,壓強就陡然大了一倍。這已不是純粹的神精攻擊,而是帶著真正的力量。
三點水三筆點完,流字另外半邊起筆仍然是一點。當風君子抬筆欲點下第四點時,於蒼梧終於動了,他再也不能靜立不動相抗這種壓力。只見他大吼一聲,震的山谷嗡鳴,用吼聲去震碎四周奇異的安靜。他張開雙臂以手捧天,身體四周生起了一股凌厲的旋風。以聲破靜,以旋舞之風破不動之風。我曾見過他如此施法,就是那次化解龍捲風。
於蒼梧大吼之時,風君子第四點正好點下。吼聲似乎破了他的不動風壓,場中的壓力並沒有像前三次那樣突然變大。於蒼梧周圍飛舞地旋風越來越大。飛旋著向身外捲開,帶著呼嘯之聲,就像要衝破五丈方圓內的無形束縛。他出手不僅僅為了防守,而且主動在進攻。於蒼梧所御之風如果衝破了這個圈子逼到風君子眼前,風君子這四個字的筆畫就會被打斷了。
風君子點了點頭,面露佩服之色。他也不多說一句話。接著一筆一畫去寫「流」字。接下來場中的形勢變了,風君子每一筆寫出,在於蒼梧招出的旋風之外就又多了一道風聲。上下前後左右,連地底似乎都隱約有風聲傳來。風君子並沒有壓住於蒼梧的凱風,卻作法帶出風聲。以風和風,反而助長了於蒼梧地風勢。場中的風越旋越快,地面的浮土早就被捲到了半空,五丈之內飛沙走石。
場外人感受最直觀的就是聲音的變化。一開始是萬蟻酥聲,後來是寂滅無聲,然後又變成呼嘯的旋舞之聲。而現在。場中風聲厲哮如千萬怪獸撕吼,驚心動魄。於蒼梧的臉色變的沉重起來,捧天的雙手也在微微發抖。他以風破法想衝出這個圈子的約束,風君子以法助風,反而加強了風地力量。這並不是什麼好事。如果於蒼梧招出的風脫離了自己的控制,不僅攻擊不了風君子,更有可能反過來傷及自身。
於蒼梧兩臂分開,以雙手舉天,抬右腳狠狠的跺了一下地面。風勢不再往外卷。而是順著他的手勢集中一個方向向天上狂飆而去。合則力大,馭鋒銳先出,風君子地借力散力之法也難以阻擋。於蒼梧遇挫越強。此時想的居然仍是反攻。
我不禁也有點替風君子擔心了。鬥到現在,於蒼梧站在場中腳步未動,反而出手反攻。風君子已經寫完兩個字了,能把他逼出圈外嗎?是不是有點太輕敵托大了!風君子見於蒼梧以雙手舉天,面容一肅,抬筆寫第三個字。第三個字是「天」,從左到右先寫了一橫。
一橫寫成,山谷中有許多人不自覺的抬頭看天。我恍然忽有一種錯覺,就覺的天要塌下來了!於蒼梧御風向天。在高空中卻遇到了無形的阻擋,狂飆地鋒芒倒捲而下。於蒼梧再次大吼一聲,兩腳分開站定,雙手在頭頂上一合,指尖向上。旋風成了一束,不再飛捲,就像狂射而出的激流直射天空。他要集合力量於一點,一定要破了天上的壓力。只要破了風君子地法術,風君子的書法也就破了。這個於蒼梧不想一味只求穩守,一身肝膽氣魄可真是不小!
兩人鬥法的範圍只在五丈的圈子之內,這一片天地真如驚濤駭浪。只見驚濤駭浪中的於蒼梧成一個大大的人字形,如天神塔立。他全身的衣服被真力充滿,本來襤褸的衣衫,布角衣袂都向四周鼓蕩飛張。
風君子落筆不停,這個「天」字又寫成了倒筆頭,在一橫下面左右兩筆寫了個「人」字。人字寫成,於蒼梧全身飄飛的衣袂都落了下來,週身衣服頭髮都不再隨風舞動。感覺這個人在狂風中被定住了。風君子剛才做法,都是借助外力外物。這兩筆,終於直接攻擊於蒼梧這個人地本體。
於蒼梧的任務就是要站在場中不被逼出去,但被風君子定住身形卻不是什麼好結果。只見他放下右手,從背後抽出一件東西來。空手鬥到現在,他終於亮出法器。於蒼梧的打扮就像個要飯的,他的法器看上去也不會是什麼很名貴的東西。那是一根五尺長棍,如果不說是法器就是一根叫花子用的打狗棒。剛才一直背在背後。
於蒼梧抽出法器的同時風君子的「天」字寫下了最後一筆。從左到右的第二橫穿「人」而過。隨著這一筆帶過,場中又有了風──風君子的風。這風勢並不凌厲也不凶悍,卻如天地漫卷浩浩湯湯,迎面向於蒼梧籠罩而去。這是一種無處不在的力量,直要把於蒼梧定住的身形逼出圈外。
於蒼梧抬頭發出了第三聲大吼,定住的身形突然動了。他一揮手中的長棍,棍梢帶出一片暗淡弧光向迎面而來的風牆推出,恰恰在風面中切出一片可以立足的空隙。
風流天下四字已經寫完了三個。於蒼梧還是站在場中。風君子抬起了頭,眼中也有了興奮之色,開口喝了一聲:「好!」筆下未停,開始寫第四字。「下」字第一筆仍然是橫,然而這一橫風君子卻沒有從左到右,而是從右到左反著書寫。
隨著這一橫倒書。又有一片同樣地瀰漫之風從於蒼梧的身後襲來。前後兩道風牆交錯在一起,陡然爆發出一種湮滅的力量!場中不再有任何一股風,所有的力量都化作細小而強烈的風刃四下飛旋。於蒼梧長棍脫手,形狀也發生了變化,很有彈性的彎曲為一張弓形繞著他地身體四周飛舞,帶起的法力護住了週身。但是,他的身形離地騰空了。因為此時入地三尺的土石都已經被風刃碎裂,煙塵四起不再有堅實的立足之地。
風君子微微一笑,從上到下寫下了「下」字的第二筆那一豎。這一豎直落而下,場中彷彿天地倒懸。所有的細小風刃又收攏為一股狂風從天而降砸在地下又倒捲向上。於蒼梧再也無法相抗,身形伴隨著飛舞的長棍護持,就像一顆出膛的炮彈,遠遠的飛了出去。
風君子看也沒看他一眼,手腕一轉。捺下了「下」字地最後一點。這最後一筆落在扇面上,場中傳來了「噗」的一聲微響。這聲微響如同在極遠處有一場驚天動地的大爆炸,傳到耳邊已經細不可聞,但整個山谷的地面似乎都輕輕的顫動了一下。隨著這微響發出,五丈之內地鬥法場地前一瞬還飛沙走石、狂風漫卷的情景陡然而止!煙塵散去。所有捲起的碎石都在那一瞬間化成粉末散落在地。
風君子一鬆手,純黑的毛筆以及扇面上的四個字都化成黑霧又飛回到黑如意中。灑金白雲扇仍然是乾乾淨淨一絲墨跡不染,風君子仔細將它折好收回懷中。這時於蒼梧飛出地身形才落在地上。他落地的位置很巧。就是剛才山谷中站立的位置,他是從這個地方走到場中地。於蒼梧顯的有些狼狽,只見他披頭散髮襤褸的衣衫更加破碎,身上也沾了不少塵土。但他的神情還算鎮定,人也沒有受傷。
我看見了於蒼梧,也特意注意到站在離於蒼梧身邊最近的一個人。這個人瞪眼張嘴,就像一隻被嚇傻了的大蛤蟆,他就是曾經與我「以文相鬥」的正一門弟子澤名。場中有很多人的表情與澤名差不多,都是一臉如癡如醉心馳神往的石化狀。第一個開口說話地是風君子。他向我問道:「請問石小真人,剛才一番切磋如何仲裁?」
我這才反應過來應該由我這個「仲裁」來說話了。清了清嗓子道:「於蒼梧修為高超,但公子以文鬥法,神妙無匹,更顯前輩高人風範。在下看的清清楚楚,兩人相鬥各有千秋。於蒼梧在公子寫下倒數第二筆之時飛出圈外。而公子所書『風流天下』四字,從頭到尾緩急不變,筆意未斷,最後完整成書。此番比鬥,江湖散人忘情公子勝,海天谷弟子於蒼梧惜敗!」
我此話一出,山谷中才發出一片轟然喝彩之聲。看來只看見熱鬧,卻沒有看出門道者大有人在。風君子點頭道:「石真人好眼力,於道友好修為!……於道友,沒想到你能堅持到我最後一筆落下之前。毫釐之差而敗,佩服佩服!」
於蒼梧遠遠的拱手施禮:「前輩太抬舉我了,於某自己心裡清楚,不敢受此誇讚。我飛出圈外時在空中回頭看的明明白白,前輩最後那一筆有形神俱滅之威!我還要多謝前輩在那一刻之前施法將我送出圈外。」於蒼梧仍然是擔然答謝,可神情中也多了幾分落寞之色。
他的落寞我看在眼裡,也暗自歎息。於蒼梧的修為跟誰斗不好?偏偏對上了風君子!他本是苦行之人,照說不會對世間寶物動心。但他為什麼會出手我也想明白了。剛才看他所用的法器也就是那根長棍,既能做為法器使用當然不會是普通的東西,但在修行法器中絕對不算是很出色的。他在宗門大會上用這根長棍對上了七葉的赤蛇鞭,最後落敗未能奪魁,大概多少也會心有不甘。今日一見揮雲杖這等神器,難免動心。
不提於蒼梧如何,我還沒忘了我的職責,轉身向場邊的宇文樹與抱椿老人兩位道:「公子和於道友勝負已分。接下來將由兩位下場切磋,勝者再與公子前輩一較長短。兩位請下場吧。」
宇文樹看了抱椿一眼,長歎一聲,自嘲道:「老朽就不現醜了,就算今日我與玄冥掌門能分出勝負,也絕非忘情公子前輩之敵。既知不可,又何必強求,宇文樹與此神器無緣。石小真人,在下棄權告退,讓抱椿師兄與公子爭鋒吧。不知可否?」
我看了一眼和鋒、和曦,他們都用讚許的神色點了點頭,我也點頭道:「宇文莊主胸襟過人氣度不凡,行止隨緣進退瀟灑,那就請在場下觀摩吧。……下一場,由公子前輩與抱椿師兄一戰以定揮雲杖歸屬。請問二位想如何相鬥?」
風君子沒有理會我的問話,而是坐回到椅子上休息。只有抱椿老人站在場邊臉漲的通紅神色十分尷尬猶豫。本來不戰進入下一輪是難得的好事,可剛才宇文樹的話大家都能聽明白:他有把握勝得了抱椿,卻根本勝不了風君子。那麼抱椿如果一定要出手,恐怕只能是自取其辱。抱椿在那裡吭哧了半天終於抱拳說道:「剛才本座親眼所見公子前輩和於道友相鬥,我思索再三,也沒有破解公子書法的辦法。如此,抱椿也棄權了。」
棄權就棄權吧,看人家宇文樹走的多瀟灑,抱椿老人還要給自己找個台階下。我不緊不慢的說道:「玄冥派掌門抱椿師兄也知進退,揮雲杖歸屬已定──公子前輩你拿去吧。」
風君子一伸手就從身邊的雲中仙那裡接過了揮雲杖,笑著道:「法訣我就不用自己傳自己了吧?」
雲中仙側身又一次單膝跪地,指著剛才那片相鬥的場地道:「天師前日吩咐我,要我取浮生谷土下三尺的白離石研成五丈方圓白離砂苑,好培植幾種仙草。沒想到今天公子替我完成了,多謝!」再看那五丈方圓的場地,土石花草皆已不在,成了一片細白砂地。
風君子笑道:「我不幫你誰幫你?別謝了,快起來,看看下一件法器是什麼。」
和曦真人也在一旁提醒我:「石師弟,第一件法器歸屬已定,可以進行下一場了。」
我對風君子與雲中仙道:「第二件法器是什麼,還請取出展示。」
雲中仙起身在錦囊中取出一樣東西。此物本來捲成一束,在她手中展開,場中突然一片霞光燦爛。我沒認出這是什麼東西來?只見這件法器,質地似綢緞又似軟玉,似透明又似不透明。形狀是扇面形的一片,約有三尺長短,八寸寬窄,厚度不及一分。淡碧的底色,卻能發出七色光彩。風君子看見這東西眉頭又是一皺,口中小聲嘟囔:「碧水煙披!怎麼又是鎮宮九器之一?仙子什麼意思,不想好好過日子啦?」
雲中仙一愣:「公子你怎會這麼說?」
風君子:「開玩笑開玩笑。你可千萬不要轉述給仙子聽見。快給大家介紹介紹這東西吧。拿這件東西出來,我想仙子還有特別地交代吧?」
雲中仙上前一步,右手高舉碧水煙披。她的長袖滑落,露出如玉似的手臂,碧水煙披順著她的手臂展開,七彩煙波映襯得她真如雲中仙子。她向谷中眾人道:「這一件法器是忘情宮九門之一水門的掌門信物。名叫碧水煙披。妙用不必多言,諸如凝冰壁、施雨箭等等,得到法器之人御器時自可知道。此器也有特殊神用。真人御之,再有秘訣,可以凌波微步,劈浪分濤。」
靠,這玩意也不比揮雲杖差!我甚至想到那聽濤山莊就在海邊,莊主宇文樹肯定後悔沒有先忍一忍來爭這件東西,可惜現在已經沒機會了。眾人驚歎之聲剛起,雲中仙又說道:「此器的型制。其實是一件女子飾物。天月宮主在我下山前曾特意吩咐,如果錦囊中出現此種法器,天下男兒莫爭,只能由女子取用。」
山谷中這下熱鬧了,有很多男子大叫不公平。有不少閒人故意起哄道:「我去奪來送給我媳婦行不行?」、「我是孝子。我想我娘一定會喜歡地!」、「我想先拿來,將來送給道侶做定情之物難道也不行嗎?」、「女子飾物男子就不能佩帶嗎,這裡如果有人是斷袖呢?……」
我聽了也覺的非常不對,天月大師是什麼意思?如果有這個條件在前,這件法器分明就像要送給孤雲門緋焱一樣!我用疑問的眼光看向風君子。恰好風君子也苦著臉向我看來。他看見了我眼中的疑問,對我點了點頭,又衝著孤雲門的方向搖了搖頭。此時場中眾人言語混亂。和鋒真人轉身向外一步喝斥道:「諸位都是修行悟道之人,難道門中就沒有『口妄』之戒嗎?休得在此胡言亂語!請各門長者好好約束弟子,若無長者在場,貧道以及正一門可要出手代為持戒了。」
和鋒真人說話還真好用,起哄的人大多立刻不作聲了。可還有一個嗓門特別大的傢伙,也許叫的興起沒有聽清和鋒說什麼,仍然在那裡故意瞎叫喚:「我不服,天月是女的,就偏袒女的。那下一件法器是不是只能由男子爭奪?這樣才公平!忘情宮不能搞性別歧視──嗚……」說到這裡突然發出一聲慘呼。捂嘴就蹲到了地上。
怎麼回事?原來風君子剛才沒說話,卻掏出一把彈弓。他左手倒持黑如意同時一舉彈弓手柄,右手一拉皮筋,朝天打出一枚深碧色地小石子。這石子向空中而去,飛出一道弧線越過人叢,正好打在谷中那個喊話者的門牙上。這把彈弓雕葉柄透金弦,非常漂亮精緻,正是在他十六歲生日那天七心所送的禮物。只見風君子手晃彈弓冷笑道:「現在我心情還不算太壞,沒有讓你變啞巴。如果還有誰嫌自己多長了三顆門牙,那就繼續胡說八道吧!」
這下子沒人起哄了,就算是修行人也不能多修煉出三顆門牙來。和曦真人側身勸道:「請公子息怒,眾人只是隨口說說而已。……既然天月前輩有吩咐,我想還是要由仲裁之人來定奪。石師弟,這第二件法器的歸屬規矩怎麼定,你可有公允的意見?」
這仲裁之人不好當啊,啥難題都問我。我只有硬著頭皮又問風君子:「請問公子,此器確實是女子地飾物嗎?」
風君子:「雲中仙,你配上讓大家看看!」
雲中仙答應一聲,一揮手中碧水煙披,柔軟的質地波浪般的捲開,繞項一圈恰好成了一件披肩。法器兩端還有暗扣,在胸前繫住。這是一件很典雅的飾物,很像古代女子的霞帔,現在就算瞎子也能看出來真真切切就是女子之物。雲中仙原本衣裙雲白,肌膚如雪,只有長髮與眼眸黑亮如墨。現在披上這件飾物,淡碧地顏色如波浪隨行,週身還環繞著七彩的霞光。她的容顏體態本就秀美,天成麗質。再加上此神物相襯,愈加楚楚動人。山谷中不少老男小伙,看地眼都直了。而一眾女子,無不露出了艷羨之意。
我轉過身來面朝山谷。盡量溫和道:「大家親眼所見,此神器確為女子飾物。今日定法器之歸屬,實則是忘情宮天月大師之美意,我等不能有非議之心。更何況每一件法器都有秘訣,需要公子前輩向得器之人當場傳授,男人恐怕就不合適了吧?……所以。只能由女子出手。規矩不變,各門只能推選一人,出手之後不可再爭奪下一件法器。剛才出手地四位高人以及所屬門派,不必再出場。請問哪位釵裙道友願意出場相互切磋?」
說話之時我心裡也在生氣,今天真是便宜緋焱了!但轉念一想,和曦、和鋒不出手,於蒼梧已敗,以緋焱的修為真要出手爭奪,剩下的兩件法器中無論如何會拿到一件。我是這麼想的,眾人也是這麼想的。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孤雲門的緋寒、緋焱兩位長輩。我看見緋焱地臉上也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
就在這時,有一個意想不到地人突然從孤雲門中站出來,走到緋寒面前施禮:「稟告掌門,孤雲門下傳法大弟子張枝,願意代表孤雲門出場。無論神器得與不得。總之不能讓天月前輩好意空落。」
孤雲門不論是緋寒還是緋焱出手,可以說都是十拿九穩,張枝卻不行,這誰都能想到。張枝一站出來所有人都愣住了,緋寒掌門一時之間也愣住了。不知如何回答。答應不答應都不好辦,因為張枝的身份是傳法大弟子,不出意外將來是要繼承孤雲掌門位置的。張枝要代表孤雲門出手也不能說沒有道理。當眾駁了她的面子孤雲門自己臉上也不好看。
緋寒沉吟一番剛要說話,緋焱已經忍不住越眾而出。她的表情和語氣都在笑,可是話並不算太客氣:「張枝,師叔知道你想為孤雲門出力,這也是好心。可你的修行時日還短,今日在天下人面前出手,未必能為師門添光彩。你還是退下吧,讓師叔試試如何?莫非你認為你今日的境界已經超越你師父與我之上?」
張枝還想再爭,緋寒擺手道:「張枝你就不要再爭了。本門在天下人面前爭執也不好看。長者為先,你就讓你緋焱師叔出手吧。」張枝只得退下,遠遠看了風君子一眼。風君子淡淡笑了笑,衝她微微點了點頭。我想張枝的目地不會是自己奪器,只是利用規則阻止緋焱出手,可惜沒有成功。
張枝走出來的時候,軒轅派那邊韓紫英與丹霞夫人耳語一番,商量了幾句什麼。然後兩人一齊站起身來,準備出場。就在此時緋焱站出來與張枝相爭,最終代表孤雲門出手。見此情景,兩人對望一眼相互搖了搖頭,又退了回去。丹霞夫人尚且如此,谷中其他修行女子更不必多說。緋焱的修為除了天月大師之外,女子中的天下第一是世所公認。而且這個人脾氣不算好,勉強與她相爭不僅得不到法器,弄不好還會若麻煩。
緋焱款步走到場中,風情萬種在白砂地上站定,嬌滴滴的對我施禮:「小真人,孤雲飛燕有禮了。……請問如果只有我一人出手,那麼這件神器是否可以不戰而取?」
我看著她,心中五味翻滾。她站在面前,絕對可稱活色生香四字,修行第一美女地稱號雖稍有誇張之嫌但也不是自吹的。也許一個男人很難對這樣一位嬌媚美人狠下心來。可惜可恨她殺了咻咻!解救阿秀元神需要奪她的爐鼎。真到了我可以辦到的那一天,我會毫不留情的痛下殺手嗎?此時此地地她對我說話,絲毫看不出當日在龍首塔下曾經與我結仇。
我只能不動聲色道:「緋焱道友請稍安勿躁。……請問在場的諸位女道友中,還有誰願意與孤雲門緋焱一分高下?鬥法奪器點到為止,互相切磋而已。」我連問數遍,還是無人出場。
緋焱嬌笑一聲,對風君子道:「這位小公子前輩,看來今日奴家要多謝你與天月大師的美意了。」
風君子看著她眉宇之間眼色十分複雜,開口之前先喂歎一聲:「唉──,緋焱!如果換一種情況,我很願意將你要地東西親手送上。就算天月仙子不允,我也會竭力為你爭得。可是事情成了今日這種局面,我勸你不要在這裡與我爭了。我說話算數,該是你的,遲早都會是你的。」他這番話含義很深,似乎別有什麼隱情。
緋焱臉色微變,又淺淺一笑:「奴家不與公子爭,而是與天下女子爭。」說話時她眼角的餘光一直瞄著風君子身邊的雲中仙。雲中仙仍然佩帶碧水煙披站在那裡,風君子沒叫她取下來。緋焱的表情已是志在必得,風君子也無可奈何。
「鐺」的一聲鐘鳴在此時穿來,浮生谷中千餘人都覺得神識一震。只見一面容慘白一身灰袍之人穿出人群徑直走到場中,手舉一座刻滿奇異文字的尺許金鐘。此人走到場中站定,轉身面向山谷中終南派的方向鞠了一躬,謝道:「終南派弟子七心多謝掌門允許我代表終南出場,與孤雲門緋焱前輩爭奪碧水煙披。」
遠處地登峰長歎到:「你苦苦央求,又向我說明因由。為師也只得讓你上場了。七心,你好自為之。」
一旁的緋焱很有些吃驚,高聲問了一句:「七心,你想清楚了!真要與爭我嗎?恐怕有些事情你還不明白。」
七心轉身面向緋焱:「師叔,七心不明白的事情有很多。但是此時此地明白自己在做什麼。」
緋焱定定的看了七心片刻,又氣又笑道:「你號稱七心童子,又從來不以面目示人。有很多人甚至不知你是男是女。今日你要出手奪器,總應該露出面目讓天下知曉。」
緋焱的話分明是在故意刁難七心,我身為仲裁正準備上前說上兩句。不料七心卻毫不猶豫的放下七情鐘,伸手揭開面具露出天人般的容顏。不僅如此,她雙手一分除去了寬大的灰袍。灰袍下穿著一身純黑色有幾道月白條紋裝飾的長裙──正是那日紫英幫她挑選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