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野:
你已經快二十歲了,這個年紀對異性會好奇、會有好感,甚至會有幻想,這都是正常的。你寫給我的那份檢查最後,說你認為我是世上最好的女人,不想看見我和湯勁在一起。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你喜歡我,作為你的班主任老師,我很尷尬,但我也不能責怪你。可你不應該採取這種方式,你不應該中傷其它人,特別是不應該惡意詆毀我的男朋友。你現在這麼做是錯的,不過不要緊,我可以理解。但是你將來長大了,去尋找真正適合你的愛情時,千萬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
我念到這裡,柳老師的身體幾乎凝固住了,一雙美目凝視著我定定的再也移不開。我問了一句:「柳菲兒老師,還要我繼續念下去嗎?」
她看著我輕輕點了點頭,嗓音稍微有點暗啞:「繼續念下去,念完。」
「其實我也有錯,我應該早發現你有這種傾向。你曾經對我的家庭甚至家族有異乎尋常的瞭解,這些似乎不應該是你所知道的事情。只有喜歡一個人才會關心一個人的情況,我當時沒有想到。後來你送了我一幅我家族流落的古畫,我接受了,可能會引起你的誤會。
你是一個很不錯的人,我對你的印象也一直很好。但是,我從來沒有想到你會對我產生那樣地情感。很多人在少年時都可能有著一時朦朧情愫。多年之後這有可能也是一份美好的回憶,老師也祝福你將來能真正找到世上最好的女人。我和男朋友已經決定在明年元旦結婚,我希望你也能祝福我,真心真意的祝福我。
愚師柳菲兒留字……我不會祝福你和他的,因為你實在不該嫁給他!」
柳老師下意識的答道:「不,沒有這最後一句。」
我緩緩說道:「你寫地東西我已經從頭到尾念完了。最後一句是我想說的話。我念的對不對?一字不差是不是?你還錯了兩個標點,也許寫的太急了。」
柳老師:「你──你有特異功能?」
特異功能?這倒是個很不錯的解釋!當時國內不僅流行氣功熱,還冒出來一批真真假假的特異功能大師或神童。這裡面有許多人和我一樣是天生異能,也可能更多的只是江湖騙子。但無論如何,特異功能在當時是一個社會流行名詞,大多數人也對特異功能的存在將信將疑。正因為此,有關部門才會組織我參加的那個奇特的訓練營。
我一招手,柳老師鬢角上地那枚蝴蝶形的發卡突然自己動了起來,順著她長長的髮絲滑落,然後在空中飛舞。盤旋著飛向我的身前。我伸手將這枚發卡接住,看著目瞪口呆的柳老師說道:「不錯,我確實有特異功能,正因為這樣,國防科工委才招我加入。給了一個特別地編製。……現在你相信我說的話了?」
「你讓我靜一靜,仔細想一想!」柳老師走到床邊,扶著床著坐了下來,用雙手撫住前額,低頭在思索著什麼。她的發卡被我用御物之法摘了下來。現在一頭柔絲般的長髮披散開來,遮住了她美麗的臉龐。我有一種衝動,忍不住想伸手去把她地髮絲拂到耳後。但還是忍住了沒有動。
「石野,我遇到歹徒的那天晚上,是不是你救的我?」柳老師良久之後終於抬起頭,然而開口第一句話居然如此問我!
誰說女人長地漂亮就一定不聰明?誰說胸大無腦?柳老師人美,心思也聰慧。她確信我有「特異功能」之後,首先居然想明白了這件事!
「可以說是我,你是怎麼猜到的?」
柳老師:「那天晚上,那個歹徒本來是壓在我……突然就從我身上爬起來給了同夥一刀,他的同夥踢中他胸前一腳把他踢飛了。我最後聽見那個。那個歹徒喊出來的一句話是『柳老師快跑!』……我記得那天晚上你也出事了,從宿舍的床上摔下來口吐鮮血,昏迷了好幾天。我問過你同屋的同學,他們說你做夢時喊了一句『老師快跑!』就受傷倒地不起。我後來算了算時間,這應該是同時發生的事……我也疑惑過,想問問你。可是後來我又覺得我的想法太荒謬了,才沒有對任何人說。沒想到原來真的是你,你有特異功能,我這才突然想明白了……你當時是怎麼做到地?這是什麼特異功能?」
柳老師說這番話的時候臉色一陣發白又一陣發紅,聲音有時吞吐有時發顫。這確實是一段非常不願意回憶的經歷,而當她知道最後爬在她身上的那個人可能是「我」的時候,也不自覺的十分羞澀。我記得那時她全身衣衫凌亂,而我的手就按在……
我輕輕的咳嗽一聲,想看著她又不太敢看她,低頭答道:「這確實是一種很特殊的能力,我是怎麼做到的沒法說的太清楚。總之我當時在一瞬間控制了爬在你身上的那個歹徒,給了另一個歹徒一刀。後來我控制的那個歹徒胸口受傷,我在宿舍裡胸口也受了傷,大概就是這麼個過程。」其實到現在我也不太清楚我當時是怎麼做到的,是風君子把我送到那個歹徒身體裡,事情不是我一個人幹的。
柳老師:「你睡在宿舍裡,怎麼知道我在學校南門外出了事?」
我答道:「剛才我面對窗外閉著眼睛,也知道你在我身後寫了什麼字。這個道理是一樣的,特異功能就是特異功能,沒辦法解釋的太清楚,反正我當時就是知道了。」
柳老師抬頭看著我。眼睛有點發紅,口中期期艾艾道:「石野,你當時傷地好重,昏迷了幾天幾夜,把你的父母都嚇壞了。……現在胸口還痛嗎?有沒有後遺症?要不要緊了?」
「那只是小傷,早就沒事了!……既然你提到這件事。我正好要告訴你,當時在那附近不僅僅只有你和那兩個歹徒,不遠處的樹叢後面還有一個人。」
柳老師:「誰,什麼人?」
「就是你現在的男朋友──湯勁!那天晚上的事情本來是他一手安排的,可是後來又出了變故。其實我寫在那份檢討上地話,已經講了這件事。」
柳老師:「是他?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又是怎麼知道的?告訴我好嗎?」
我回憶著那天我在湯勁家偷聽到他們父子的那一段對話,盡量模仿著那一對父子的語氣轉述了出來。我雖然不能像訓練營裡的總爺那樣能將別人的口音模仿的,惟妙惟肖,但這一段對話從我口中流出,柳老師一樣可以聽明白這是湯松與湯勁的原話──
「湯勁,你是怎麼搞的?連這麼簡單的事都辦不好。居然搞成這個樣子!」
「爸,我也不想搞成這樣啊。那兩個傢伙收了我地錢,答應我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戲,讓我在最關鍵的時刻出現。可是後來那兩個流氓在暗處看見了柳菲兒,突然變卦了。說什麼錢也要人也要,……」
「你找的都是什麼人?還好那兩個人都死了,……那柳菲兒不過是一個女孩家,現在正是最脆弱的時候。你可以趁這個機會多接觸她,多安慰她。演一出患難見真情地好戲。……」
……「爸,你確定你看見當年那個人了嗎?都這麼多年了,會不會認錯?」
「二十年前的時候我是蕪城中學的戰鬥隊隊長。什麼是戰鬥隊你們這些年輕人恐怕就不知道了……有一天有一個人來找我,讓我幫他找柳校長家裡的兩件東西,事成之後會給我重金酬謝……」
「什麼東西?他給你多少錢?」
「那個年代的人哪有太多錢,但是那人給我地不是人民幣,而是黃金!黃金吶,這一輩子也沒見過那麼多黃金,整整一包袱金條。……那人說只要得手,會給我比這再多三倍的黃金……,他要找的東西是一柄黑色地如意和一件紫色的古衣。」
湯氏父子這一段對話非常長。我一句一句的轉述,盡量不漏過每一處細節,等我終於將那晚的對話都說了出來,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徐公子註:湯氏父子的對話非常長,此處為了不佔字數,只挑要點處轉述,大家要想看原文,可以參照前面的014與015兩回。)
說完之後我問柳老師:「你聽明白了嗎?你的那件事和當年柳家的事。」
昏暗的房間裡她地表情不知道是喜是悲,只能聽見她的嗓音微微發顫:「是的,我聽明白了。……我以為我遇到了一個真心對我好的人,一個無論怎樣都願意關心我的人,沒想到,在這些人眼中,只有財色二字。我本來並不喜歡他,但還是答應嫁給他,就是因為……」柳老師輕輕的抽泣起來。
我走近她,伸手想拍她的肩膀,這一隻手凝在半空卻放不下。這時候我說了一句話:「柳老師,你的暖壺裡有沒有水?」
「水?有,下午才打的,還很燙,你口渴了?涼一涼再喝。」我莫名其妙的一句話轉移了她的注意力,她止住悲聲,要起身給我倒水。我的手正好按在她肩膀上,輕輕的又很有力的讓她坐了下來。
我拿起桌子上一個空的茶杯,走到暖瓶架下面拎起暖壺倒了一杯滾燙的水。然後無聲無息的走到窗前,將這一杯水向窗外潑了出去。只聽見。薔薇花叢後面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呼,有一個人影很狼狽的跳出來,抱頭鼠躥而去。
靠!我和柳老師在屋裡說話,居然有個人悄悄摸到窗外趴窗根偷聽!也不想想我是什麼人?他一靠近我就發覺了,順手教訓教訓他。
「石野,算了,這些無聊的人!……自從那件事之後,就有不少人對我指指點點,背後說的話都很難聽,更有一些人……言語之中喜歡不乾不淨。我急著處一個男朋友,也是不得已的事情。」柳老師也發現了窗外那個人影,小聲的勸我,聲音又有了想哭的意思。
柳老師說的那些情況我都知道。去年的那個夜裡,柳老師衣衫不整的衝進學校的門衛室報警。後來警察在學校南門外的樹叢中發現了一名歹徒的屍體,又在二百米外的公路邊發現另一名歹徒的屍體。警察搞不清這是怎麼回事,當事人自己也說不清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件事讓整個學校都轟動了,甚至成為了半個蕪城街頭巷尾的談資。有人不知道柳老師是誰,只是聽聞有單身女教師走夜路,遭遇歹徒輪姦。還有傳言說一夥歹徒劫持一美女教師,該教師以女色相誘,勾引挑逗歹徒內訌自相殘殺,趁機逃出魔窟。更有甚者說什麼蕪城中學某女老師生性風流,與社會不良分子隨意亂搞,兩情人吃醋火拚喪命……這些大多是湯氏父子散播出來的謠言。
這些話沒有人當著柳老師面說,但風聲卻傳到她的耳朵裡。她無從解釋,這種事越解釋也越說不清楚,心中的委屈與傷心可想而知。這種壓力對於一個柔弱女子來說意味著什麼?而湯勁恰恰在此時不顧所有的風言風語,處處體現了對她的關心與愛護,作為一個世俗中的女子,答應嫁給他,也很正常。但現在,事情已經明瞭,柳老師心中只怕會更加傷心。這湯氏父子為了美色和家財,如此心機,不可謂不用其極。
不想見她越想越傷心,我轉開話題又說道:「柳老師,今年春天你父親家丟過東西,你知道嗎?」
柳老師:「我剛剛想起來了,丟了一柄如意和一件古衣,還有一塊玉璞,其中就有你剛才所說的兩樣東西。當時姓湯的就在我家,東西是他們安排人偷的嗎?你怎麼又知道了?」
我決定徹底把事情說清楚:「柳老師,有件事情我要跟你坦白,那三樣東西,是我偷的。」
「什麼!是你?為什麼?」柳老師吃驚不小。
「我只能簡單告訴你,你不要對任何人說。這世上有一群人,他們和我一樣,都有著常人難以想像的特殊能力。你家那幾樣東西,對普通人來說只是值錢的古玩,對於這些人來說卻是非常有用的工具,可以用來發揮他們的特殊能力。想當初找到湯勁與何卓秀的那個人,就是這種人,他想要這些東西,所以才會讓那兩個壞蛋想辦法陷害柳校長。」
我剛說到這裡,柳老師接著說道:「所以你偷偷把東西拿走了,就是不希望那些人繼續找我家的麻煩。世上匹夫無罪、懷壁其罪的道理我也懂。謝謝你!」
什麼叫善解人意?什麼叫心有靈犀?這就是!還沒等我解釋我為什麼要偷這些東西,柳老師已經替我解釋了,不僅沒有怪我,而且還謝謝我。
我無言只有點頭。柳老師又說道:「石野,我不明白,你說的那些人那麼神通廣大,他們想要什麼東西為什麼不直接去拿?或者像你那樣偷走?還要借助湯家這種人?」
「你不知道,這些人有這些人的規矩,不能隨便干擾普通人的生活,否則這天下豈不是亂了?」
柳老師:「你今天說的事情我從來沒有聽說過,但是看見你……我想應該是真的。那幾樣東西你拿走了。那你會不會也有危險?」
她居然想到了我會不會有危險?就這一句話,就讓我一年來心中地苦悶一掃而空。說實話,這一段時間看見她和湯勁這個卑鄙小人出雙入對,我心裡是夠鬱悶的。我心中熱情與柔情一起上湧,脫口說道:「危險?我不怕,為了你。我什麼都不怕!」
柳老師看著我,黑暗中看見她眼睛裡隱約的兩點閃光,她問道:「你這麼做,又是為什麼?……我真傻,我剛剛已經知道原因了。其實你也夠傻的……」
談話到這裡,氣氛已經變得尷尬起來。我不知道繼續說什麼才好,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唯一沒有說的就是我對她地心意。可是這已經用不著我說了,她在筆記本裡寫的那一段話,已經替我說了出來。對於她來說。一下子聽說了這麼多事情,也需要時間來消化。我問道:「柳老師,今天我要說的話都說了,你問我的事情我也都回答了,你恐怕需要時間來好好想一想。我應該走了。那本筆記本不是要送給我嗎?現在給我嗎?」
柳老師以為黑暗能夠掩飾她臉上的神色,她用一種癡迷的眼光看我,她的臉上有一點發紅,神情中有一絲不解與遺憾,還有一絲不知所措其實她不知道。我的眼睛不怕黑暗,這一切都落在我的眼中只聽她語氣很猶豫的說道:「石野,我心裡好亂。剛才寫地那段話……不合適,不能給你。你讓我一個人呆一會兒好嗎?你先回去吧。」
我是應該告辭了,起身走向門口。正當我準備開門的時候,聽見有腳步聲急沖沖的走到門外,然後就有人很用力的敲門,一邊敲門一邊喊:「菲兒,菲兒,快開門,你在裡面嗎?」是湯勁的聲音。
我面無表情地打開門。湯勁一看開門的是我,吃了一驚,很沒有禮貌的問道:「你是誰?怎麼在菲兒的房間裡?」
「他是我們班的學生,犯了錯誤,我今天找他談話。」柳老師在我身後替我答道,她地聲音雖然還有一絲顫抖,但已經恢復了正常。
湯勁:「這麼晚了關上門談話?為什麼摸黑不開燈?」說著話他伸手去拉門邊的燈繩。
「燈泡壞了!」我淡淡的說。就在湯勁拉燈繩地那一瞬間,我悄悄一彈指,以御物之法折斷了燈泡裡的燈絲。我可不想再讓柳老師給人留下什麼話柄,也不想讓湯勁看清楚柳老師此時臉上的淚跡。
「石野,你去吃晚飯吧。你這份檢查寫的很好,我知道原因了,我不會和任何人說的。你先走,我有話單獨要和他談一談……湯勁,你在門外等我,我洗把臉,然後我們到操場上去,我有話要和你說。」柳老師的語氣盡量壓抑著一種很激動的情緒,聽上去很平靜,卻隱隱約約透露出一種堅決的味道。
她和湯勁之間的事情,最終還是需要她自己去解決地,我做到這一步,剩下的就不必插手了,從今天晚上開始,他們已經完了。我並沒有走遠,在不遠處目送著柳老師出門和湯勁一起走向操場的方向。然而此時我眼神一花,神識也隨之震動,在教師單身宿舍後面,突然又鑽出來一條人影,看出處居然還是柳老師的宿舍窗外!
還有人在暗中偷窺?而且連我都沒發現!這個人的背影很熟,身形窈窕是個女子,穿著桔紅色的衣裙。我沒有看見她的臉,但那一頭波浪般的卷髮已經暴露了她的身份──居然是阿秀!
……
「阿秀,你和小野都不回來吃晚飯,幹什麼去了?」這是在麵館中,紫英姐在問阿秀。
我發現阿秀偷聽我和柳老師的談話,心中也起疑。遠遠跟著她,眼見她回到了麵館中。此時早已錯過了晚飯時間,麵館裡沒有客人,紫英姐還在等我們倆。我沒有進去,而是發動耳神通在遠處偷聽。既然她能偷聽我,我也能偷聽她!
只聽阿秀答道:「今天放學,柳老師把石野叫走了,搞的神神秘秘的。我好奇,就去偷聽他們說什麼……」
紫英姐:「阿秀你太調皮了。老師找學生談話,你偷聽什麼?」
阿秀:「你先別說我,你猜我偷聽到什麼了?我偷聽到石野哥哥地一個大秘密!」
「什麼大秘密?他也是妖怪?」紫英姐的語氣有點好笑也有點好奇。
阿秀:「紫英姐你知道嗎?石野哥哥看上了一個女人,這個女人就是柳老師!他喜歡她,不希望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而且柳老師也知道了。」
紫英姐:「你說什麼?石野和那個柳老師?」
阿秀:「就是啊!紫英姐。你不吃醋嗎?」
沉默了片刻,只聽紫英姐笑道:「阿秀,是你自己吃醋吧?你我不必與一個世人相爭。就算石野喜歡她,哪怕就是娶了她,她是個普通人,也不過幾十年的光陰相伴。你我不同,石野修的是長生之道,以你我的修行,可以長伴左右。」
阿秀:「你是這麼想地嗎?不會是騙人吧?」
紫英姐:「不這麼想又能怎樣?難道你不這麼想嗎?」
阿秀:「我就不這麼想。既然石野哥哥喜歡她,我就要幫他。石野想要的東西,我就要想辦法讓石野哥哥得到。」
紫英姐:「哦?出身不一樣果然不一樣,你的心性比我開明多了。不過世俗男女的事情,他人是很難插手的。」
阿秀:「這你就別管了,我有我的辦法!……還有。你知道石野的紫英衣是怎麼來的嗎?」
紫英姐:「怎麼來的?」
阿秀:「就是在柳老師家偷的……」
阿秀嘀嘀咕咕地對紫英姐轉述了我和柳老師的那段談話。聽完之後紫英姐歎息道:「原來如此,看來我也得謝謝這個姓柳的女子了,沒有她,石野哪來紫英衣送我……阿秀,此事非同小可!這件事千萬不能和任何人談起。我們以後也不要說了。如果一不小心被他人知道,石野會有大麻煩的。」
……
聽完這段話我的心裡怪怪地,感覺到一陣輕鬆。同時也十分複雜。當夜無話,第二天我本想找風君子談談這件事,可一直沒有機會。好不容易在廁所門口堵住他,對他說道:「風君子,這兩天我遇到了很多事,想找你問問,白天不方便說話,夜裡陰神相見可以嗎?」
風君子:「什麼事這麼急?尿都不讓人好好撒。石野,我知道你這幾天事情肯定不少。不過我看你的神色,好像心緒雜亂,這可不是修行人應該的樣子。這樣吧,你這幾天好好的修心養性,將那還轉的丹道口訣與心法再體會體會。如果你地心靜下來,三天之後,夜間我在狀元橋等你。」
風君子看出來我心裡亂,不想立刻就和我談什麼,把我支到了三天之後。這短短幾天我遇到的事情可真不少,都不是直接與我相干,卻與我身邊的人關係重大,又莫名其妙地牽連於我。紫英姐和七葉的事,風君子和法澄的事,柳老師和湯勁的事,我一下子確實理不清這麼多頭緒,怎麼都發生在一個時間?確實需要好好靜坐修行,讓我的心境清明下來。
這天中午我沒有吃午飯,一個人又來到了狀元橋下,在橋洞中打坐。然而剛剛坐下來就站起來了。因為在狀元橋底濕潤的泥地上,我發現了一行足跡。這不是人的足跡,而是小動物的腳印。小腳丫子踩出來的印跡如梅花竹葉,我看著就莫名地親切──咻咻的腳印。
風君子不是說咻咻走了嗎?它怎麼又回來了?想想也有可能,咻咻除了聽我的話,什麼時候老實過?風君子送它走,它自己完全可能偷偷跑回來!可是這個小東西現在這個時候在蕪城亂跑,可是十分危險,我最好還是找到它。看這行腳印剛剛留下不久,咻咻應該是還在附近。我起身又來到了狀元橋上,濕濕的小腳印在不遠處的公路邊消失了。
咻咻跑哪去了呢?我站在路邊向遠處眺望,一眼就看見了句水河邊小山上的龍首塔。記得上次風君子要我跟蹤咻咻,我就一路跟到了龍首塔下然後失去了它的蹤影。後來又往遠處走,被一條五步大蛇咬傷,誤服朱果,被暴雨衝下句水河,又被水流捲上亂石灘,因禍得福煉成了金龍鎖玉柱。這一切就像昨天發生的一樣,我記得清清楚楚。
看來咻咻可能喜歡在龍首塔一帶活動,我決定過去看一看,說不定能找到它。以我如今的修為,自然不會再怕土拔龍之類的毒蛇。一路走一路張望,一邊用神識搜索,沒有什麼發現。漸漸的我走到了龍首塔所在的那坐小山頂上,在塔下四處張望,也不見紅毛小狗的蹤影。
它會不會在龍首塔內?這一座磚石古塔四面塔門早就被文物單位封死,但咻咻是會翻牆爬樹的,完全有可能爬到塔上面去了。大白天的,我當然不會去爬一座古塔,在塔下發動神識以及耳神通,去感覺這座古塔。在我神識所及之內,我發現這座塔裡面是空的,千年之前的木製階梯也早已朽損,沒有人也沒有狗在裡面。
然而我卻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這種感覺不來自於我的神通能力,也不來自於神識感應,似乎是一種內心深處的呼喚,就像很多年前已經忘記的回憶一樣。我總覺得這座塔和這座山與我之間有說不清楚的聯繫。一個人突然對一座山感到很親切,就像看見家中親人、碰到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一樣,這實在是很奇怪!以前我沒有過這種感覺,但是在我用神識鎖定龍首塔去搜索的時候,這種怪怪的感覺突然出現了。
我在那裡站了半天,卻沒有別的發現,微微感到有點失望。但我還不死心,準備到小山下去找一找。龍首塔四周是野竹林,細細的文竹並不高大茂盛,各處疏密不等。我沿著山腳走了一圈,也沒什麼發現。向前就到了句水河灘上。龍首塔下這座小山無名,陡峭的一角就伸入句水河內,平常情況下不可能繞山一周,因為這一邊是水。看看已經要到下午上課時間,我打算再走幾步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