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圍觀的遊仙和外來的仙人,雖然人數頗眾,卻沒人敢飛至湖面,就見整片湖泊的邊緣處,一圓金光忽隱忽現,金光旁圍繞著整個湖泊站著一圈紫衣仙人,正是九重帝宮御下的仙人仙使,顯然已將這一片區域完全控制。
楊夜暗運神力,注目觀看,就發現這湖面之上,有無數道無形流光在四處游弋,與環湖金圈往來交集,卻是布下了一座仙陣將湖泊完全罩住,裡面禁制重重,難怪沒人敢貿然闖入。
不過,世上最無敵的莫過於傳聞,這些虛無飄渺,甚至是隨意杜撰的傳聞,不僅毒害世人,連仙佛魔神也難以免俗,出世的仙寶被傳聞加工之後,最終被定型為大小不定,威力無邊,神魔難擋的上古神器。特別是這上古二字,更能使人產生無窮盡的聯想,好似與上古二字沾上邊的,都是威力誇張到極處的寶貝,所以,雖然眾仙們在見到帝宮來人後頗為失望,可依然不肯離去。好奇啊!得不到看看總成吧!至此,相互間的戒備之心消弱,談論的氣氛也就越來越濃,也極大的滿足了楊夜的窺探
此時,楊夜前面的一群仙人就在高談闊論。
「聽說這次連帝君也會前來,這上古異寶出世鬧的動靜可真不小,我成仙百年還從未見過帝君出宮呢。」
「是啊,是啊,崔仙友說得沒錯,不過,豈只是百年,我成仙已近千年,也從未瞻仰過帝君的尊容。」
「白巖真人修為高深,仙法通玄,怎地不去應試呢,你們看那些穿紫袍的傢伙,若說真實本領,與真人差之甚遠啊!」
「此言差矣,入九重帝宮考較的可不是真實本領,你手段通神又如何,還不如」
「別說這個,莫談帝王事,我們皆是四海遊仙,自在逍遙也就足矣。若說這次神器出世,的確是數千年難見,追溯往事,好似還是八千年前曾有一件異寶出世,被一位雲遊仙人所得,並於異寶上參悟了一套神錄,之後不知所蹤,想必是潛心修煉,飛昇神界了。」
「啊!李永老祖,你可記得真切?是不是與今日的情形一般無二?」
「恩恩聽這次的傳聞,的確很像。」
眾仙聞言,皆震動不已,這位老祖乃老資格的遊仙,功力高深莫測也不知活了多少年,他如此說法,眾仙對傳聞已信了十層。這時,旁邊的一位聽眾實在忍受不住,滿臉不屑地說道:「什麼上古異寶,九重帝宮裡若是爬出一隻螞蟻,也會被你們傳成上古巨象。」
這位仙人一言惹眾怒,皆對其瞪目而視。那人也不含糊,哼哼冷笑,無意中露出一掛天星仙佩,暴露了天星仙宮仙人的身份,眾仙才收回目光,狀若無事。
遊仙不願惹天星仙人,並不代表沒人敢惹,旁邊一位外洲來的仙人聽著正過癮,被這人忽然打斷,很是不爽,也露出一掛腰牌,冷哼一聲後,語氣強硬地說道:「你的意思是說,這些傳聞都是假的,哼哼,想必你們天星仙宮的人應該很清楚內幕才是,那你來說說看,這異寶出世,到底是怎麼回事?」
天星仙人看了一眼腰牌,略微收斂了些,可嘴裡卻不能服輸:「我當然知道,不過是一件下界飛昇的無主仙寶,傷了幾位護殿金仙後逃出迎仙台而已,哪有上古異寶,神器出世這麼離奇。」
來人聽到話裡有莫大的破綻,頓時哈哈笑了起來:「我們天煉宮煉製的仙器何止成千上萬,還從未聽聞過有這種法寶,無主之物渡劫飛昇本就夠離奇了,僅僅在洗仙水裡淬煉後,竟然就能傷了幾位金仙你這故事也編的太離譜了吧?」
這番話,讓旁邊的眾仙頻頻點頭,有人還笑出聲來,氣得天星仙人滿臉漲紅,急聲辯解道:「我雖未曾親眼得見,可卻知道此寶模樣,其看似一根白玉短棍,可卻能分合變化,由無數根金絲線連接,變化後形態古怪卻威力強絕,唯因器內之仙靈性情暴虐難馴,才會傷了護殿金仙逃逸,你們若是不信,等下一看便知真偽。」
此人的辯解即刻引發了一陣熱氣騰騰的討論,可這些沸沸揚揚的話語,楊夜已是充耳不聞,因為天星宮仙人所說的法寶,這形態,這變化,活生生就是楊夜留在西藍峪的白天
「靠!」楊夜在肚子裡狠狠地罵了一句,這白天交與楊火的時候一切正常,怎地突然自己修煉起來,還度過九重天劫飛昇仙界還淬煉成仙器傷了金仙傳說中還重創了天星仙君,引得眾仙圍剿這禍事可就闖的大發了,相比之下,我楊夜是多麼的謙遜有禮啊!
「一定是秦長老分魂之時未盡全功,這安期生的殘魂讓黑天器靈變了性。」楊夜想到這,暗念心喚之術,卻並未得到回應,想起交與楊火之時,為方便他施用,曾將神識烙印給暫時封印,此時喚之無用,楊夜頓時為難起來,內有紫袍仙人、仙陣禁制,外有近乎數萬名仙人翹首期盼,如此眾多仙目睽睽之下,白天難逃此劫,只是不知他們是擒是毀。
楊夜正自心急之時,卻見眾仙上方有一隊錦袍仙人飛過。一時間,萬仙俱靜,無人再敢亂言,皆拿眼行注目禮,神態各異。可楊夜一見之下,即刻催動黃光,將面目也給籠罩住,心裡嘀咕:「真是冤家路窄,這不正是施展無生劫的幾位金仙嗎?咦!怎麼那個叫天星的傢伙飛在最前面天星,天星靠!居然他就是天星仙君」
楊夜的確被天星平易近人的面孔給迷惑了,也沒有想到渡無生劫時,在一旁百無聊賴,語氣和善的傢伙會是仙界一宮之主。現在看到高高在上,威儀堂堂的天星,的確是仙君的氣派。
楊夜雙眼精光迸射,狠狠地感歎道:「今天的『驚喜』真是一個接著一個啊!」
平湖如鏡,流光逝閃,數名紫仙懸飛於湖面,一片錦雲卷空而至,其上的天星仙君微微蹙眉,環顧四周的眾仙,心內暗歎:「仙界的風氣真是惡俗,一件法寶就把這九重洲的仙人都給勾來了,害本仙君還要跑一趟,真是晦氣。」轉念一想,天星仙宮裡太合神尊的臉色也整日裡難看之極,出來避避也好。
看到湖面上碌碌無為的紫袍仙人,天星仙君暗罵聲笨蛋,找尋了這麼許久也沒個結果,飛來飛去跳水仙舞嗎?找到紫袍仙人的首領,天星仙君傳音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一個湖面就把九重仙使給難住了?」
「啟稟仙君,這湖面下有一隻水靈仙獸在沉睡,屬下擔心驚擾了仙獸,衝破了仙陣,讓那仙靈給逃了。」
天星仙君微一動念,就發現仙陣之下,平湖湖底,一個龐然大物在酣睡之中,一道靈巧輕快的白光彷若一條小魚,在湖底圍繞著巨獸快活地往來穿梭,其上正是數位紫袍仙人手捏訣印緊追不捨,可捕捉不住白光,指指點點始終不敢施發。
天星仙君收回神念,自言自語道:「難道還要本仙君親自動手不成?」
紫仙首領聞言正想說:豈敢豈敢。誰知卻見仙君身後的十數位錦衣仙人齊施御法,轉瞬間就分佈於湖面待命。紫仙首領連忙命令紫袍仙人散至湖外,讓天星所屬的大羅金仙施為。
「諸位仙道同仁,九重帝君已降下諭令,這犯禁的法寶擒獲之後,將會泯滅仙靈,以示懲戒,現由本仙君來主持此事,天星仙宮所屬留下,其餘人等若是無事就不要在此聚集,以免因此生亂,觸犯天律。」
天星仙君的輕柔溫和的聲音在平湖上空迴盪,聲聲遠揚。眾仙聞言卻驚若寒蟬,紛紛起身催動御光四散而去,沒有動身的有近千天星仙宮的仙人,和一位對仙君諭令滿不在乎的天煉宮仙人。
沒有人去為難這位天煉宮仙人,因為,這幾年天煉仙君與天星仙君『打』得極為火熱,沒事就會帶大隊仙人前來串門,並且主動要求演試新煉製的仙器,隨後,天星眾仙就會接到諭令,誰也不許給天煉仙人找到借口來串門。這諭令雖然古怪,可眾仙卻都能夠明白,就是說,現在別惹天煉仙宮。
群仙散去,天星仙君揮手示意,十數位大羅金仙就動起手來,一道道禁制被打入湖底,轉眼間就將整個湖底給佈滿,也使得白光的游動越來越緩慢。接著數位錦衣仙人破開水面,化指成爪,一張張金光巨手在水底向白光抓去,而水面上的金仙卻神情緊張的監視著水靈仙獸,手捏禁制手印,蓄勢待發。
正應了一句話,怕什麼就來什麼?
就在白光似乎要被金光巨手抓住的時候,一道無形的尖銳氣勁忽然從天空飆射入水,無聲無息地穿透層層禁制,狠狠地刺入了水靈仙獸的柔嫩肌膚,留下了一個相對獸體而言極為細小,可卻讓水靈仙獸痛入肺腑的孔洞。
「嘩嘩嘩嘩!」
劇烈而澎湃的水浪聲從湖底響起,隨即衝上天際,接著就是一聲痛苦中飽滿憤怒的巨大吼叫聲,這一聲讓這一片仙界天空中的水元氣都爆怒起來,所有的仙人就覺得全身黏糊糊的,身形轉動隱約有滯澀之感。
而水底忽然升起的無數個蘊涵著奇異力量的水泡將數張金光巨手瞬間湮滅,一個龐大的身軀伸展開來,觸碰到重重禁制,引起連串的水底爆鳴,使得忽起洶湧波濤的湖面迸射出一道道沖天的彩色光帶,夾帶的水浪漫天撒落,彷若忽然間下了一場急驟暴雨。
天星仙君忽然直視遠處的那位天煉宮仙人,驚擾仙獸的凌厲氣勁正是此人所發。二人距離雖遠,可在天星仙君的眼中,卻是近在咫尺,那枚極為扎眼的天煉腰牌清晰可見,確是真品,難道天煉老兒知道我今日會來,故意派人搗亂生事?這個念頭很快被天星否定,正思量之時,水靈仙獸已咆哮而起,湖面的仙陣禁制即刻破碎成八方激射的流光,無數道水柱胡亂噴射,裡面所蘊涵的氣勁足以將一位天仙給轟上九天。
水靈仙獸,仙界最強悍的仙獸之一,身軀龐大,幻化無常,乃水母精元所化,在水中近乎是無敵的存在,所以紫袍仙人才遲遲不敢動手,也因此,天星仙君也無法忽視一頭暴怒中的水靈仙獸。
一時間,湖面四周的紫袍仙人紛紛飛離,平湖水面卻隨著水靈仙獸的起身而掀起半湖湖水往天空中噴湧。
「唑!」十數位大羅金仙齊發怒叱,雙手急展,一道道宏大磅礡的金光仙符轟向水浪,法寶沒有天星仙君的諭令是不敢隨便施用,惟有竭力施展仙法壓制著水浪下面的水靈仙獸。
天星仙君暫時將天煉仙人之事擱下,神念籠罩全場,就見一道白光在湖底隨波逐浪,並無逃逸的跡象,而水靈仙獸卻愈加狂暴,近乎透明的肌膚裡隱約見到一絲黑氣在游動。看到這天星仙君微微有些吃驚,水靈仙獸躁動不安,顯然是因這一絲黑氣所致,而水靈仙獸體內乃凝煉水精,能融萬物仙寶,卻無法消融這一絲黑氣,其來歷著實讓天星頗費思量。
「納!」天星仙君聲音低沉地輕叱了一聲,凝神靜息,五指成爪伸出,微微收攏,就見那一道黑氣好似被一股無可抗拒的力量所吸引,猛然躥出水靈仙獸的身體,透過層層巨浪,越飛越慢,最後緩緩的懸浮於天星面前。
「神器」
天星仙君以本身仙力將這一枚玄黑短箭罩住之後,神念微微掃過,卻赫然發覺,這枚短箭之中蘊涵著冰寒透骨的神力。這一刻,天星仙君有短暫的失神,轉念之間,急望天煉宮仙人,卻見到一道迅若疾電的紫金光芒破開湖面,繞過水靈仙獸的身軀,已飛至白光處,隨即白光消失,顯然已被此人收取。
「爾敢!」天星仙君動了真怒,無論對方是何人,竟敢當面做對,就算是天煉老兒親來也要鬥上一鬥。仙君的修為也著實駭人,在那人收取白光之時,天星往下方輕拍一掌,也就是這一掌,拍出一股浩瀚無比的無形氣勁,掠過十數位金仙,將翻捲噴湧的巨浪和水靈仙獸龐大的身軀一起轟至湖底,接踵而至的無躊勁力幾乎將湖水全部掀出,水靈仙獸柔嫩如水的身軀也被壓得扁平,而那人似乎也被死死的壓在湖底。
可事情遠沒有如此簡單,先是一道筆直紫金光柱從水靈仙獸的身軀裡透出,下一刻,這紫金光柱忽然密集噴發,在仙獸身軀的一處,竟然激烈噴射出無數道紫金光錐,一位金仙躲閃不及,被光錐直接穿透,身形更是慢了下來,隨即就被紫金光幕給徹底掩沒。
「全部散開!」天星仙君怒喝道:「所有天星所屬,即刻在四周布下大羅天混元封神仙陣,誓殺此賊。」天星話音未落,就見光幕驟停,一道紫金光芒籠罩的身影從水靈仙獸破裂的軀體處閃身而出,以無堅不摧之勢直上雲霄。
「天星雷音劍,斬!」天星仙君並指疾點,其指間處一道劍光狂飆而出,其速之快,轉瞬即至。就見天宇之中,一道遍灑星芒的劍光與紫金身影交集一處,竟然爆發出刺破耳膜,撕裂心肺的金屬撞擊與磨擦絞動之聲,閃徹的星光、劍光、紫金光華消散之後,卻見到那人正揮舞雙手與天星雷音劍交擊,碰撞處一簇簇火星迸射,這人的身軀竟然毫無傷損,其氣勢反而越來越盛,道道紫金虹光從手掌處轟出,轉眼間,竟然將天星雷音劍打得節節敗退。
而就在此時,又是一道紫金光芒籠罩的身影沖仙獸破裂處飛出,隨即一道劍光,一道瞬間爆漲至萬丈的凌厲劍氣橫掃天際,好似要摧滅面前的所有物事,引動了四周剛剛布下的大羅天混元封神仙陣,激盪起連綿不絕的七彩光耀。而紫金劍光的實體卻徑直刺向天星,與此同時,激鬥天星劍的那人化為一道紫金光柱也撞了過來,迅若流星。
「嗡!」
忽然,冥冥中傳來一陣輕微的顫動,這種顫動卻瞬間瀰漫於整個天地之間,所有的人和法寶在這一刻都停頓下來,彷若時間就此靜止,天星仙君的身影也消失了。
不過,紫金神劍並未曾完全停滯,神力乃萬力之源,無所顧忌,能破萬邪萬法,受功力所限,勉強靜止了一刻,隨即破開無痕夢仙訣的禁制,兩道紫金身影合二為一,紫金神劍繞身疾旋,九御神鏡置於胸前,楊夜在連番的施為之後,面沉如水懸浮於空,終於沉靜了下來。
「楊夜!」天星仙君驚愕之餘,在楊夜不遠處現出身形。
「天星」楊夜忽然笑了,這笑容卻讓天星想起楊夜接無生劫的那一幕,那時,楊夜臨走之時,也是帶著這種淡淡的笑意。
「你」千頭萬緒,天星仙君一時間竟然不知說什麼好。
楊夜忽然伸手,就見一條身長數丈的小龍隨手而出,也是無視無痕夢仙訣的禁制,圍繞著楊夜盤旋。可就在盤旋之際,一個幽黑的門戶就在楊夜背後擴漲出來,什麼大羅天混元封神仙陣,什麼無痕夢仙訣全都成了擺設,一道通往外界的大門已經開啟。
「嗯,說什麼好呢,還是那句話。」楊夜帶著揶揄的笑容說道:「你可千萬不要追來哦!」說完,楊夜掏出幾枚仙石彈拋來拋去,轉過身形慢悠悠地邁入門戶之中,而那條小龍臨走之時,還面露猙獰狠狠地朝天星吼了一聲,讓天星仙君哭笑不得
此時,四周依然如時間靜止般沉寂無聲,這片天空裡只能聽到天星仙君的歎息聲:「誒,這楊夜本就讓人頭疼,現在一個修了神的楊夜,咳咳!咳咳!本仙君還是閉關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