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欲飛凡 第七卷 第九章 祭煉萬嬰
    轉眼間,十五天過去了。

    這十五天裡,近萬元嬰已收集完成,可卷雲峰頂的紫黑二色焰火仍在升騰。夜魔尊傳下諭令,何時見火焰止歇,何時開始準備祭煉無識元神。而這十五天裡,本就入魔的蒼雲和破卷魔尊並無太大衝突,更兼皆是老奸巨滑、心計深沉之輩,在蒼雲的一份『重禮』送達後,二人已是一見如故,相處得甚是融洽。

    又是三天過去,楊夜臉色疲倦卻神采熠熠的飛落魔宮,不過魔火淬煉仍在繼續。

    又是三天三夜,十八魔王在探視鼎內器物後,確認所有『試驗』法器和極品法器皆已魔化,於是傳信魔宮,自身趕緊原地恢復魔力,以準備融煉魔之元神。

    楊夜得信後與相談甚歡的破卷、蒼雲,一同飛至卷雲峰頂。此時的聚元魔鼎已變幻成紫黑色鼎身,濃濃的魔力從其處瀰散出來,讓峰頂始終籠罩在一層淡淡的紫黑霧氣之中。

    楊夜飄飛至鼎口上方,施發出一道匹練金光,強行將鼎內已淬煉完成的所有魔器納入萬象之中。這一道金光收納時夾帶的數百道暗黑色幽光讓破卷魔尊眼神一亮,禁不住問道:「楊老弟剛才收取的是什麼物事?」

    楊夜笑道:「那是我試著與聚元鼎一起淬煉的材料,無甚緊要。」接著飛落至鼎身旁,磨擦著蘊涵魔力的鼎壁閃射出一溜火花,說道:「這聚元鼎經魔火淬煉後,現在可成了西方魔宮的至寶啊!」

    破卷魔尊本來有些疑惑,可聽到魔宮至寶,這注意力立刻被轉移到聚元鼎上,探察一番後,頗為尷尬地說道:「還請楊老弟為本尊解說一下,怎地這鼎會成魔宮至寶呢?」

    「這聚元鼎雖是我因融煉元嬰所煉製,可其功用不限於此,若是尋常魔器放置其中淬煉,其品質絕對會提升許多,這難道不是至寶嗎?」

    破卷魔尊大喜過望,卻見楊夜繼續說道:「這還是基本的功用,此鼎能化凡鐵為精練魔鐵,若是精通煉器之人,即可借此鼎之力煉製上等魔器,說其是魔宮至寶不為過吧!」

    這段話說完,楊夜已成了破卷魔尊心目中天賜福星,看著聚元鼎更是笑得連嘴都合不攏,就這樣圍繞著鼎身轉悠,一直到魔眾應令將元嬰元神運至峰頂準備融煉,這才依依不捨的離去

    這一次,魔嬰灌入鼎內後,反而被魔力滋潤得更加靈動,雖然無法破壁而出,卻似一絲絲旋飛黑線在裡面胡亂飛舞。這等有傷天和之事也無須挑選良辰吉日,萬缺一之數的魔嬰體全數灌入鼎內,使得鼎身漸漸散發出冰寒刺骨的淡淡黑霧,隱隱能感應到裡面傳出的嘶鳴厲嘯之聲。

    十八魔王對於這類融煉元嬰之事駕輕就熟,只是大多是為了祭煉各種魔器,現在同時融煉近萬元嬰元神,這心神都有些微微顫動。誰也無法預知結果會是什麼,無法預知這融合了近萬魔嬰的魔力之後,祭煉出來的無識元神到底有多強大。

    毫無防禦能力的魔嬰若是被修魔者吞噬,其會轉化為魔力讓吞噬者增加功力修為,可這就存在能否消化的問題,無論修道修魔或是修佛,都必須保持法身、元神、神念三者的平衡,體內元神忽然驟增並非好事。元嬰體若被用來祭煉法器,或是融煉後施法嵌印入法器成為器靈,也有法器質地的限制,而楊夜依照一本秘錄裡記載的祭煉無識元神之法,將所煉元嬰增大十倍融煉,是福是禍只怕連天意都無法預知。

    先是六魔圍繞著魔鼎盤膝而坐,雙掌推出,紫焰魔火噴薄而出,從魔鼎下方的納火通道灌入,聚元魔鼎裡頓時傳出陣陣淒厲嘶叫哀鳴,魔嬰發出的聲音猶如萬鬼齊嚎,懾魂勾魄,若是修為低微只怕早已神智昏亂,魂魄失散。而十八魔王對這種聲音彷若沉醉其中,雙瞳紫光驟亮,紫焰魔火催發的更加猛烈,隨即聚元魔鼎外壁的釋濁孔洞噴湧出如墨汁般的股股黑氣,縈繞著鼎身久久不散,漸漸籠罩了整個卷雲峰頂。

    楊夜的神念一直感應著鼎內的變化,被魔火融煉的魔嬰在崩散之後,其魂魄和溢散的魔力在瞬間就被其他魔嬰吞噬,而這個過程一直在不斷的重複著,紫焰魔火越來越盛,鼎內的魔嬰卻越來越強大,不僅一面抗拒著魔火的熔燒,一面相互撕咬爭鬥,盡顯其為了生存本能的追求著融合,本能驅使著它們相互吞噬。而這一切都代表著魂魄因混雜而神智已漸漸消泯。

    強大起來的魔嬰已能暫時抵禦魔火的融煉,使得相互融合漸漸緩慢下來,楊夜也知道這是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必須等紫焰魔火慢慢的淬煉才能完全融合,由楊夜煉製、十八魔淬煉十五日的聚元鼎身堅凝無比,防禦組陣更讓魔嬰不敢靠近,一切都並無差錯,只需等待,楊夜也就收回神念,在一旁為祭煉元嬰護法。

    此時的楊夜神情極為凝重,現在可不能有絲毫疏忽懈怠。

    卷雲峰頂上黑氣瀰漫將山峰完全籠罩其中,萬象界指散發的黃光讓楊夜猶如沉沉黑霧裡的一盞明燈。太古天空的狂風刮過,卻驅散不開雜質及怨念聚合的黑煙,而這不肯散去的怨恨濃霧卻始終無法掩蓋住卷雲峰頂上的一絲光明。

    忽然,峰頂上一道熾白光芒劃破黑沉煙霧射入虛空,這轉瞬即逝的光芒在刺破黑霧後就已遁形無影,不知所蹤。

    短暫的寧靜之後,這一片太古天宇突然躁動起來,肉眼無法窺視到這種異動,瀰散太古天地之間的魔元氣,無形地翻捲滾湧,好似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催動,使得陰風驟起,暗潮狂飆,也使得離卷雲峰頂不遠處陡然幻現出一個人來。

    遁法被破,人影閃現,隨即天空中驟然響徹劇烈的破空厲嘯,聞聲卻未見影,那窺探峰頂之人頓覺不妙,全身魔焰爆漲,大吼一聲就朝面前虛空處擊出一拳——

    這一拳聲勢驚人,隨著氣勁狂湧而出的魔力幻現成一隻巨大的灰芒拳影,在陣陣轟鳴聲中,往正前方空中轟去。

    這時候,那破空厲嘯才顯出因由,就見凝聚成一團的拳影猛然間被無數道無形的氣勁被破襲出條條裂縫,筆直豁開的裂縫紋路,可以清楚的說明,這凌厲至極的無數條氣勁正急速往那人刺來。

    灰芒拳影已被撕裂成條條碎片,那人急忙祭出一藍一黃兩道光華,繞身急旋,雙手更是毫不停歇的轟擊出道道灰芒,與及身的無形氣勁劇烈碰撞,爆出一簇簇眩亮的光芒,可崩散四濺的凌厲氣勁使得那人身上的黑袍不斷迸開一條條裂縫,碎斷的布屑圍繞著那人旋飛,猶如一隻隻黑色蝴蝶圍其翩翩起舞。

    這無形氣勁好似無窮無盡一般,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那人咬牙噴出一口紫黑玄氣,分成二股灌入一藍一黃兩道光華之後,即刻光芒大盛,藍、黃聚合交織一起,在那人身前翻捲環飛呈現出一面藍黃光芒相間的漩渦光壁,並越旋越漲大,狂飆而來的無形氣勁撞上光壁後流光四濺,被完全阻隔於外。

    那人剛剛舒了一口氣,正想就此化風遁去,誰知道卻聽到有人傳音,淡淡的語氣裡帶著一絲嘲諷,「這一次就讓你見識一下仙界頂極劍訣,玄天仙劍錄之八神太陰訣。」

    那人爆怒正要回罵,忽覺身後異動,他反應也是極速,身軀瞬間就已飛離原地,可那悄無聲息破開虛空的八神太陰之一劍,果然是太陰險,無論那人逃到何處,也是如影隨形,散發的渺渺劍氣已滲入那人肌膚,這一劍也只能硬接啦。

    電光火石之間,那人咬牙、狠心、跺腳、無比怨恨的伸出手臂去硬接了這一劍。

    「噗哧」一聲輕響,夜陽仙劍噬血掠過。

    就見斷臂橫飛,那人一手抓住,隨即身形閃動疾飛遠逸,藍黃光華隨身斷後,一個滿懷恨意的聲音響起:「楊夜,四劍之仇,請君勿忘」

    「哈哈!」楊夜輕聲笑到,聲音卻遠揚千里:「醉清風,下次再來,可就是五劍之仇啦!」

    暫時驅逐了這個窺視良久的醉清風後,楊夜又沉靜下來,雙目微垂,一動不動屹立在聚元魔鼎旁。

    三天過去,聚元鼎內已毫無聲息,所有的魔嬰都已融合,或者說是被一個強大的魔之元神給吞噬乾淨。撕咬厲嘯聲已不可聞,鼎內如死一般沉寂。

    但是,這並未結束,紫焰魔火仍在不停的灌入,以此淬煉元神,消除著混雜不堪的魂魄殘念,而由近萬股魔力聚集混合的元神,還需要魔火來刺激,讓其為了生存而自行凝練,剔除雜質,並緊密無間的交織融合,真正徹底的萬九歸一。

    這次淬煉竟然耗時六天,正巧是在祭煉的第九天,這九千九百九十九個魔嬰終於融合完成,近萬種魂魄,一萬缺一種念力會聚後歸於無知無識的混沌狀態,一切又還原成本來,只剩下一團由純淨魔力極度凝縮的黑亮液體,聚成一個球體,懸浮於聚元鼎中。

    此時,紫焰魔火根本無法傷無識元神分毫,而正在催發魔火的六位魔王卻感應到鼎內生出一股莫大的吸力,並極為迅猛的吸納著魔火,一時間竟讓魔焰為之一斷,六魔只能停止施法,驚駭莫名的望著忽生異變的聚元魔鼎。

    不僅如此,這股吸力漸呈擴散之勢,似乎無視鼎身上嵌印的防禦法陣組,轉眼間就將鼎外的濃濃黑霧吸納一空,隨即從聚元鼎上部的圓形鼎口處噴射出一股沖天的黑氣旋柱,鼎口布設的強力封印根本無法承受旋柱的衝擊,任其連綿不絕的激射而出。

    這個過程在反覆的循環,卷雲峰頂的魔元氣也越來越濃郁,這股吸力已擴張至四面八方,好似天地萬物都能被其吸納,無數股無形的氣勁瘋狂的往聚元鼎湧來,被無識元神吸納後而轉向上方噴湧出全是蕪穢的濁氣。

    楊夜這才明白,無識元神竟然能毫無阻隔的吸納太古魔界中的魔元氣,以這種方式修煉魔力,其力之增長何其迅猛,楊夜能明顯感覺到無識元神的力量正在急驟漲大之中。

    這一切只因這團蘊涵著強大力量的元神體毫無識能,只能以力之本能追求更加強大,若是任由其吸納下去,無限漲大,這太古界遲早會毀在無識元神手裡。

    事不宜遲,楊夜閃身進入萬象界中,即刻念動口訣元神出竅,可笑的是楊夜的元神狀若超小型黑天戰甲,就見一個銀白亮麗的機甲小人懸浮於楊夜本體上空,隨即楊夜本體一陣劇烈顫動,一股黑氣從頂門溢出,又快又疾,猶如實質一般,轉眼間就在機甲小人旁集聚成一團黑雲,讓整個萬象界都瀰散著一股冷漠至極的氣息,黑天龐大的神念第一次現身於世,其念力之威勢讓機甲小人的晶亮銀光漸漸暗淡了下去。

    超小型戰甲似乎感到極不自在,不斷挪動著身體,終於見到最後一絲黑煙從楊夜本體中溢出,隱約中好似長舒一口氣,隨即舉起細小的金屬手臂,催動萬象界力,將這團無比凝實又可怕異常的黑雲給甩出了萬象。

    這還是黑天努力收縮念力才能被界力驅使,否則楊夜根本無法將黑天從萬象界中傳出去。而若是在外面這般施為,不僅楊夜元神極不安全,連黑天脫離識海時也容易被無識元神龐大的吸力所分解。

    當黑天完全從楊夜識海裡脫離出來後,以強大的念力維持著識能不散,傳至界外後,逕直鑽入聚元鼎中,彷若實質的黑色雲氣瞬間就將無識元神層層包裹起來,順其強勁的吸力直接融入其中。

    這一下,無識元神算是吸來了智慧,吸來了意識,還是極為完整、富有精準計算能力的強大識能,其中更是蘊涵著超海量的資料。雖然這種智慧並不成熟,僅僅是以數字形式來控制運轉,但是,這種意識直接填補了無識元神空洞無物,混沌一片的識海空間,讓其力之本能的吸納陡然停止下去,就這樣靜靜的懸浮於聚元鼎內,魔力收斂,聲息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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