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閃,蹲下。」,「小閃,站起來。」,「小閃,前進。」……
凱瑟琳連續不斷地發出一條條簡單而又清晰的指令,覆蓋著金黃色羽毛的獅鷲幼鳥準確無誤地做出相應的動作,讓校場四周圍觀的人群發出陣陣讚歎。
「小閃,你好乖喔!」完成十幾個動作之後,凱瑟琳走到獅鷲身旁,輕言細語地鼓勵起來。
「閃電」馬上低下頭,用頸子摩擦她的身體,凱瑟琳隨即環抱住獅鷲的脖子,把臉在緊貼在猛禽毛茸茸的臉頰上。
獅鷲體型高大,即使站在地面上也有兩米多高,凱瑟琳站在旁邊,赫然一副「小人依鳥」的圖景,再加上獅鷲白森森的牙齒和血盆大口,讓圍觀的人們捏了把汗,凌子風的右手更是始終沒有離開劍柄,雙眼死死盯住獅鷲的一舉一動,隨時準備出手救人。
「阿風,巴爾大哥」,凱瑟琳快步走到兩人面前,白裡透紅的臉龐洋溢著自豪的笑容,「小閃的表現你們都看見了,還認為它智力低下嗎?」
「能在三天時間內把獅鷲訓練到這種程度,確實匪夷所思!看來我和巴爾真的錯了,以後的訓練工作就由你來主導。」凌子風坦然自若地承認自己的錯誤,巴爾則是興趣盎然地盯著十幾米外的雛鳥,臉上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
「阿風,你說錯了!」凱瑟琳搖了搖頭,表情嚴肅地說道:「過去三天裡,我僅僅是與小閃進行心靈上的溝通,使彼此能夠明白對方的想法而已,並沒有進行你所說的『訓練』!其實,以獅鷲的智力而言,也不可能接受居高臨下的訓練方式。」
「我才不信有這麼神奇!」巴爾露出懷疑的神色,「咱們就隨便找隻獅鷲來試試,看能不能讓它明白我的想法。」
凌子風略一思索之後,說道:「我看不如這樣:讓有意成為獅鷲騎士的少年和士兵們混雜在一起,分別嘗試與這些鳥兒建立聯繫,凡是順利通過的就入選,失敗的直接淘汰。」
接著他笑嘻嘻地望著巴爾,用調侃的語氣說道:「你既然有興趣,那就一起試試看吧。不過,你這副凶神惡煞的樣子,成功的機會肯定不高,要有心理準備!」
「切!你以為是貴婦挑情人,專揀小白臉!」巴爾斜瞟了凌子風一眼,用不屑一顧的語氣說道:「像獅鷲這種猛禽,只有我這樣威風凜凜的男子漢才配騎!」
說罷,巴爾大步流星向校場角落走去,囚禁獅鷲的鐵籠在那裡一字排開。
不出所料,巴爾和超過九成的成年戰士慘遭淘汰,少年們卻幾乎全部通過,校場上頓時呈現截然不同的情景:成年戰士個個灰頭土臉,尷尬地站在校場中間;少年們則聚集在籠子前,興高采烈地與選中自己的獅鷲聯絡感情。
看到巴爾垂頭喪氣地向自己走來,凌子風立刻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正準備再調侃幾句,耳邊卻響起奧西裡斯急促的聲音:「奧斯曼帝國王太子,阿努比斯在昨天晚上趕到基地,說有要事相商!」
當風塵僕僕的凌子風來到阿努比斯王子下榻處的時候,就看見他那身著輕便皮甲的魁偉身影在房間裡不停地走來走去,顯得焦灼不安。
「王子殿下,好久不見了!怎麼有空到我們這蠻荒之地做客啊!」客套兩句之後,凌子風立刻笑容滿面地說道:「多虧你送的那些牛羊,讓我們順利渡過最艱難的日子,自由軍上下對此深表感謝。」
說罷,凌子風右手撫胸,恭恭敬敬地行禮致謝。
「狂風首領,您實在太客氣了!」阿努比斯慌忙攔住凌子風,用感激的語氣說道:「與活命之恩相比,區區幾頭牛羊算得了什麼!」
寒暄已畢,凌子風望著阿努比斯越發黑瘦的臉龐,旁敲側擊道:「王子殿下,您的身體似乎大不如從前啊,是不是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情?」
「唉!」阿努比斯長歎一聲,開門見山地說道:「不瞞你說,仗打得很艱難,幾乎到了無以為繼的地步!」
「哦」,凌子風雙眉一挑,沉聲問道:「怎麼會這樣呢?」
「戰線推進到馬拉卡勒之後,塔斯曼軍隊憑借深溝高壘和大量魔法師的支援,採取消極防守的戰略,始終龜縮不出,與此同時,諾曼三世通過與玻茲南王國的貿易,源源不斷地輸入大量的物資,不斷裝備新軍,增援前線,使馬拉卡勒的守軍數量逐步上升,慢慢扳回劣勢。」阿努比斯性格直爽,凌子風又放過自己一條命,所以他老老實實地把戰場的形勢詳細敘述一遍,「聯軍方面:夏季的到來使雪狼騎兵沒有了用武之地,野蠻人的兵力使用也達到了極限;我們奧斯曼雖然還可以提供相當數量的兵源,但是由於武器和鎧甲極度缺乏,補充的速度遠遠比不上敵軍。總體上來說,聯軍暫時仍然擁有數量和質量上的優勢,但是正在慢慢減弱,如果不立即採取措施的話,這種優勢地位絕對維持不了三個月的時間。」
凌子風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在秋季到來之前,塔斯曼帝國將重新掌握戰場的主動權?」
「是的」,阿努比斯用非常肯定的語氣回答道:「情況可能更糟——我國的大部分地區都遭到了戰爭的破壞,牧群和糧食都損失慘重,再加上青壯年男子幾乎都到軍隊裡面服役,所以秋季很可能會爆發饑荒,倒是別說繼續打仗,就是維持國民的生計都有問題!」
阿努比斯凝視著凌子風眼睛,用緩慢而低沉的聲音說道:「經過與父皇、托爾酋長反覆商量,我們決定在秋天到來之前發動決戰,徹底殲滅塔斯曼帝國軍的主力,這也是我來到這裡的原因!」
凌子風用怪異的目光望著對方,問道:「王子殿下的意思是……」
阿努比斯一字一頓地說道:「邀請你們自由軍加入聯軍的行列,對付我們共同的敵人,塔斯曼帝國!」
凌子風頓時恍然大悟,說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借道談判的時候,梅爾徹斯子爵曾經明確表示了我軍的立場,現在…」
「狂風首領,請原諒我的無禮!」阿努比斯先為自己打斷對方的話致歉,接著說道:「我們並不是老調重彈,而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和形勢的演變,你們當初所擔心的那些問題已經不復存在了,合作有了堅實的基礎。」
凌子風不置可否地說道:「是嗎!?」,然後就擺出洗耳恭聽的架勢。
阿努比斯說道:「當初你們是擔心己方沒有足夠的實力來保障既得利益,害怕遭到覬覦、背棄,乃至暗算,數月之後的現在,交戰雙方的實力都嚴重削弱,而自由軍的聲勢卻越來越盛,雖然暫時還沒有鼎足而立的實力,但是差距已經縮小很多,具備了盟友的實力——其實野蠻人的總數也只有數十萬而已,但是卻和我們奧斯曼合作的非常愉快,我相信與自由軍的合作會更加容易。」
凌子風沒有立刻作答,而是低頭陷入沉思,顯然在做通盤考慮。
阿努比斯急忙趁熱打鐵,把合作條件擺了出來,「征服塔斯曼之後,其財富由三方平均分配,至於土地方面,我們奧斯曼只要北部的五個行省,野蠻人仍然佔據靠近冰原的那塊土地,富庶的南方和礦藏豐富的東部行省全部交給你們。」
凌子風沉吟良久之後,長長地出了口氣,然後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王子殿下,你開出的條件非常優厚,我也相信奧斯曼人與野蠻人的誠意,以及你們信守承諾的決心!但是,我非常遺憾的告訴你,自由軍暫時還是不能加入這場戰爭!」
「為什麼!?」阿努比斯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臉上帶著難以置信的表情,「狂風首領,你是我們提出的條件不滿意嗎?沒關係,你可以把要求提出來,我們再談啊!」
「王子殿下,不是條件的問題,你千萬不要誤會!」凌子風急忙解釋道:「你也知道,以玻茲南王國為首的沿海諸國,實際上已經以物資援助的形勢站到了塔斯曼帝國一方,之所以沒有直接派軍隊參戰,一方面是因為不想打破戰場的均衡,另一方面則是想最大限度地削弱你們雙方。一旦自由軍加入聯軍陣營,直接參戰,玻茲南王國肯定會毫不猶豫地加入,這樣一來,非但不能對聯軍有所幫助,反倒會帶來相反的結果。因此,繼續保持中立才是最佳選擇。」
阿努比斯不假思索地反駁道:「狂風首領,你所說的這些我們早就考慮過了!其實,玻茲南想先坐山觀虎鬥,讓交戰雙方互相削弱,然後再乘機奪取大陸霸權的狼子野心我們也非常清楚。但是,只要我們三方聯合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殲滅塔斯曼軍主力,然後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塔斯曼大部分領土收歸囊中,讓玻茲南來不及做出反應,到時候,無論是領土面積,還是人口數量,都將全面超越沿海諸國的總和,絕對可以讓其知難而退!」
「這個計劃過於理想化,甚至有些瘋狂的味道,成功率非常低!」凌子風立刻直言不諱地指出對方的疏漏:「塔斯曼中南部地區全部是丘陵和山地,根本不適合大隊騎兵機動作戰,各地守軍只要稍做抵抗,就能拖上一年半載,怎麼可能搶在玻茲南插手之前結束戰爭呢!?」
「當然有可能!」阿努比斯有些不高興,聲音陡然高了八度:「此前的奴隸起義已經動搖了塔斯曼統治的根基,只要自由軍的旗幟一到,絕對應者雲集,地方政權立刻土崩瓦解,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哪裡有這麼容易!」凌子風苦笑著說道:「起義僅僅波及了一個行省而已,中南部地區影響不大,再加上原本就是塔斯曼統治的核心,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狂風首領,我這次來,是誠心誠意地尋求合作,可是你為什麼總是用些似是而非的理由來推托我?」阿努比斯惱羞成怒,大聲斥責道:「我算看透了,你們自由軍和玻茲南的出發點是一樣的:乘我們兩國征戰不休的機會壯大自己的力量,等我們打得兩敗俱傷的時候,再坐收漁利,輕鬆取得大陸霸權!」
「告辭了!」
話音未落,阿努比斯就猛地轉身,準備離開,會談眼看就要不歡而散。
「王子殿下,請留步。」
凌子風不動聲色地說道:「在離開之前,能否回答我一個問題。」
「說!」阿努比斯從牙縫裡擠出這個字。
「如果塔斯曼獲勝,下場最淒慘的是誰?」凌子風心平氣和地問道。
「這還用問,當然是我們奧斯曼和野蠻人!」阿努比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還有你們自由軍。」
「如果玻茲南掌握大陸霸權,會放過我們嗎?」
「不會!」
「既然如此,王子殿下,你還認為我們別有用心嗎?」凌子風的問題直指核心,迫使對方不得不坐下來思考。
阿努比斯緩緩轉身,用迷惑不解的眼神望著凌子風,「那你為什麼不同意合作?」
「為了在不刺激玻茲南王國的前提下,盡快發展壯大自己,以便將來與塔斯曼決戰!」凌子風微笑著解釋道:「當然,這並不表示我們不能以其他形式對聯軍進行幫助。」
「你的意思是…?」阿努比斯被立場的飛速變幻搞得有點不知所措!
凌子風回答道:「把武器、鎧甲和糧食賣給你們,像玻茲南對塔斯曼所作的那樣,這些物資不正是你們所缺乏的嗎!」
「原來如此!」阿努比斯頓時喜形於色,埋怨道:「你怎麼不早說!害得我差點發火!」
「哈哈,是你太著急了!」
阿努比斯突然拍了下腦袋,懊喪地說道:「我們的財富都被塔斯曼軍隊劫掠一空,戰馬也因為戰爭的持續進行而日趨緊張——既沒有錢也沒有物,拿什麼來和你們買物資啊!?」
「不用擔心,我已經替你想好了!」凌子風胸有成竹地說道。
「用什麼?」阿努比斯感到非常好奇,「怎麼可能連我自己都想不出來的東西,你反倒想得到?」
「俘虜!你可以用被俘的塔斯曼人來交換物資啊!」一語驚醒夢中人!
「對啊,我怎麼沒有想到呢?」阿努比斯忍不住又拍了下後腦勺,「這些俘虜放了等於助敵,殺了有違天和,養著又消耗糧食,我正在發愁呢!既然你想要,就全部給你得了!」
「好,成交!」四條有力的臂膀緊緊擁抱在一起,屋內傳出愉快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