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風剛剛邁步,頭頂上就亮起幾盞柔和的白燈,恰到好處地照亮了五十米左右的距離,同時耳邊想起機器啟動的嗡嗡聲,新鮮的空氣立刻從身後噴湧而入,迅速沖淡了那些陳腐的味道。
搜索隊員在魚貫而入,在凌子風身後排成一列長長的隊伍,緩緩前進,飛龍合攏雙翅,緊緊跟在後面。通道的設計非常合理,不但道路平坦寬闊,而且每前進一段距離,頂燈就次第點亮,人群經過之後,又立刻熄滅,考慮的非常周到。
凌子風知道其中的奧妙,自然不以為意,蜥蜴人早就把付暮秋當作神來崇拜,也沒有感到有什麼不同尋常,倒是包括巴爾在內的突擊隊們被這種超出自己理解範圍內的非自然力量所震撼,在莫名的恐懼和興奮中一路走過,等到穿過山體之後,望向凌子風的目光中不由自主地又多了幾分敬畏。
通道的長度在五公里左右,出口處同樣是一扇密碼控制的巨大鋼門,開啟之後,粉紅色的陽光立刻撲面而來,將石壁塗上一層神秘的色彩。
凌子風緩步走出洞口,讓雙眼慢慢適應外面的光線,然後仔細打量起四周的環境。
出口的位置在半山腰上,位置並不隱秘,只是大門的外側鑲嵌上一層厚厚的石板來偽裝。洞口的前後左右都是光禿禿的石壁,上面寸草不生,但是山腳乃至更西的位置卻到處都是茂密的灌木和低矮的樹叢,甚至遠處的荒漠上也長滿了三四米高的仙人掌和稀疏的樹木,根本沒有傳說中的那樣荒涼!
阿匹斯和幾名護衛巨蜥騎士的身影隨著緩緩合攏的鐵門消失在山體之中,搜索隊立刻排成一列縱隊,快速向山腳下移動,準備在天黑之前找到理想的宿營地,出於謹慎,凌子風沒有讓龍騎士升空,而是讓他們與巨蜥騎士一起,在隊伍的後面戒備。
「狂風,我們這趟是來對了!」巴爾在飛速移動腳步的同時,沾沾自喜地說道:「這裡的環境比東邊的戈壁灘強多了,照我看,隨便挑塊地方都能做耕地!」
「就是這樣我才覺得奇怪!」凌子風卻面色凝重,「人們把這裡稱為荒漠,應該是有原因的,再者,獸人王國的態度就很值得揣摩!」
「揣摩什麼?這裡又能有什麼?」巴爾不屑一顧地說道:「食人魔誰沒見過,強悍倒是強悍,但是還遠沒有到讓我害怕的地步,再說,以咱們這支隊伍的戰鬥力,應付兩三百個食人魔也是小菜一碟,有什麼好擔心的!」
「最讓人害怕的就是那些我們根本不知道的事物!」凌子風絲毫沒有放鬆警惕,在四處掃視的同時,提醒道:「還是小心點好!」
彷彿為了驗證凌子風的擔心,隊尾的飛龍和巨蜥不約而同地豎起耳朵,騎士們還沒來得及發出警報,天空中就傳來一聲奪人心魄的厲嘯!
「戒備!」凌子風的長劍剛剛出鞘,就感覺一團黑影陡然出現在搜索隊上空,還沒有看清楚狀況,就聽到士兵發出的驚叫和翅膀拍打空氣的巨大聲響!
「獅鷲!」巴爾驚呼一聲,反手抄起戰斧,臉色煞白地盯著不遠處的龐然大物,此刻,襲擊者正在緩緩上升,鋼鐵般銳利的爪下,一名士兵正在徒勞地掙扎著!
這時候,凌子風才看清「獅鷲」的真面目——獅首鷹身,身體表面覆蓋著金黃色的羽毛,它的體型比飛龍略小一些,但是翼展也在五六以上,雙翅急拍之下,彷彿刮起一陣小型的颶風,身處其下的士兵們被強勁的氣流吹得東倒西歪,幾乎無法立足。
「阻止它!」眼看獅鷲上升的速度越來越快,士兵的性命懸於一線,凌子風暴喝一聲,閃電般地衝了過去,巴爾肩扛巨斧,緊隨其後,然而,卻為時已晚——獅鷲已經恢復平衡,準備展翅高飛!
「啾…啾…」說時遲,那時快,空氣中突然劃過數十條淡淡的痕跡,筆直地奔向獅鷲的腹部,原來是蜥蜴射手們發起了首輪攻擊。由於長期與野獸搏鬥,他們的反應速度和應變能力遠非普通人類所能比擬,故而及時伸出援手。
然而,獅鷲的強悍與靈活遠遠超出了想像!
只見它翅膀飛速顫動幾下,超過半數的羽箭立刻被吹歪,偏離了目標,剩下的十幾枝剛剛觸及獅鷲身上的羽毛,馬上就被反彈出來!誰也沒有想到,獅鷲的羽毛居然堅逾鋼鐵!
「給我留下來!」弓箭手的反擊使獅鷲的動作出現短暫的停滯,恰好衝到下方的凌子風怒吼一聲,身形拔地而起,足足跳起五米多高,緊接著,帶著乳白色光芒的長劍脫手而出,筆直地插向獅鷲的翅膀!
「砰」地一聲巨響,獅鷲的翅膀筆直地撞在長劍上。
灌注了鬥氣的長劍被擊飛出百餘米遠,但是獅鷲的翅膀上也留下深可見骨的傷口,沾滿血跡的斷裂羽毛四散飛舞,空氣中隨機響起震耳欲聾的慘厲嘯叫。
獅鷲爪子一鬆,士兵的身體從二十餘米高的空中筆直地向山坡墜落下去,然後死命拍打著翅膀,向高空遁去,帶著憤怒和不甘的鳴叫聲,迴盪在山野之中!
眼看袍澤就要摔死在堅硬的山體上,搜索隊員們發出一陣陣驚叫!
突然,巴爾緊貼地面狂奔而至,雙手一探,穩穩當當地抱住虎口脫險的士兵,然後又向前衝出數十步,直到這個時候,巨斧與岩石碰撞的聲音才穿出來。
「狂風,他還活著!」巴爾緩緩放下驚魂未定的士兵,衝著凌子風高喊道,臉上帶著欣慰的笑容,「雷斯德人的鎧甲真不是蓋的,居然連傷口都沒有留下!」
「你沒事吧!?」凌子風仔細察看了士兵的身體,確認沒有大礙之後,立刻分派其他人照顧,然後大聲命令道:「弟兄們,獅鷲還可能回來,注意監視空中的動靜,每個人都要刀出鞘,弓上弦!」
話音未落,山野間又傳來獅鷲瘋狂的鳴叫,與上次不同的是,聲音更加嘹亮,並且來自四面八方!
「狂風,你可真是烏鴉嘴!」巴爾望著從遠處的山顛急速衝過來的數十個黑點,苦笑著說道,與此同時,雙手下意識地握緊戰斧的長柄!
「迎戰!」凌子風話音未落,搜索隊的人類士兵們就高舉,組成嚴密的疊陣,將蜥蜴射手們擋在背後;射手們彎弓搭箭,身形隨著目標的高速移動緩緩轉動,炯炯有神的目光死死盯住獅鷲的要害;巨蜥在騎士們的帶動下,迅速分散開去,搶佔有利的攻擊位置;戰鬥力最為強悍的龍騎士們驅動飛龍急速升空,閃光四射的槍尖隱隱指向獅鷲的胸腹之間。
十隻飛龍一起升空的場面異常壯觀,龐大的軀體將搜索隊頭頂的天空遮擋的嚴嚴實實,龍獸特有的強大氣息隨著高亢嘹亮的龍吟瀰漫在山野之間,在龐大羽翼的強力拍擊下,地面上飛沙走石,煙塵瀰漫,聲勢非常驚人。
「這下夠它們喝一壺的了!」巴爾望著飛速接近中的兩支空中部隊,咬牙切齒地說道:「飛龍的體型比獅鷲大,除了尖牙利爪之外,還能噴吐毒液,再加上龍騎士助陣,肯定能把這些可惡的臭鳥全部打下來!」
「未必!」凌子風的目光一直追著龍群,提醒道:「飛龍散發的氣息如此強大,獅鷲不可能察覺不到,但是剛才那隻獅鷲還是悍然發動了襲擊,可見並不害怕飛龍,你的想法過於樂觀了!」
果不其然,面對體型超過自己數倍的飛龍,獅鷲非但沒有退縮,反而在淒厲的鳴叫聲中迅速變幻隊形,形成一個巨大的弧形,隱隱將龍群包圍起來,然後陡然提速,筆直地迎了上去。
「好!真沒想到,這些扁毛畜生居然也懂兵法!」看清楚獅鷲的應對之法,凌子風不禁叫起好來——獅鷲體型較小,速度和靈活性自然要超過飛龍,小範圍的近身纏鬥不但能有效壓制飛龍的致命噴吐,而且可以將自身的優勢淋漓盡致地發揮出來。
就在槍尖即將觸及身體前的瞬間,獅鷲們突然左右一分,從飛龍的兩側掠過,然後凌空一翻,變成尾追飛龍的架勢,生裂虎豹、堅逾精鐵的利爪閃電般襲向飛龍的後背!
「當,當…」金鐵交鳴的巨大聲響幾乎要震破士兵們的耳鼓——龍騎士們頭也不回地反手揮出龍槍,槍桿異常準確地掃在獅鷲的爪子上!
淒厲的慘嚎立刻響成一片,獅鷲的身體在沛然巨力的猛烈衝撞之下出現短暫的停滯,前面的飛龍反倒加快了速度,迅速掉過頭來,殺氣騰騰地衝向對手。
負傷的獅鷲凶性大發,怪叫著迎了上來,它們非常狡猾地分成了兩隊,一上一下,分別攻向龍騎士的頭頂和飛龍的腹部,使其首尾不能相顧。
「殺!」龍騎士突然齊聲發出驚天動地的暴喝,閃亮的龍槍脫手出,十道銳風有如破碎虛空的閃電,向獅鷲迎面射去,與此同時,飛龍巨大的雙翅毫無徵兆地合攏在軀體兩側,失去支撐的壯碩身體立刻流星般向下墜落。
龍騎士的反應在獅鷲的預料之外,猝不及防之下,六隻被龍槍貫穿身體,在哀號聲中,翻滾著跌向地面,兩隻被飛龍砸中,石塊般跌落,在堅硬的山體上摔成血肉模糊的一堆。
得手之後,飛龍的翅膀急速煽動,堪堪在距離地面十幾米高的地方穩住身形,可是沒等它們展翅高飛,那些僥倖逃脫的獅鷲已經在憤怒的鳴叫聲中衝了過來!
「射!」
阿莫冷冷揮動手臂,數十枝利箭立刻攢射而出,直奔獅鷲的眼睛、腹部!
「彭」氣流激盪,箭矢在鐵翼的拍擊下四散飛去,沒有給獅鷲造成任何傷害。
獅鷲剛想穩住身形,以便再次發起攻擊,然而,一波又一波的箭矢激射而至,迫使它們不得不全力抵擋,身體在不知不覺中緩慢下降,高度越來越低。
「殺!」巨蜥強壯有力的後肢猛蹬地面,騰空而起,閃電般越過十幾米的距離,落向獅鷲四周,數十把長矛編織成一張巨大的致命羅網,將獵物牢牢圈在其中。
長矛貫穿身體,在被巨蜥撲倒在地,隨即被蜂擁而上的戰士們亂刃砍死,獅鷲們充滿恐懼的淒厲鳴叫在山野間迴盪,久久不能散去。
最後一隻獅鷲渾身沾滿鮮血,衝破了巨蜥騎士的攔截,搖搖晃晃地向上飛去,不幸的是,一柄巨大無朋的戰斧飛旋而至,將其劈成兩半,鮮血和內臟立刻灑滿數百米的山體。
「嗷呵呵」戰士們刀槍並舉,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剛才還兇猛無比的獅鷲們,已經變成腳下冰冷的屍體。
「巴爾,這些獅鷲究竟是什麼東西?居然連飛龍都不怕!」凌子風望著滿地的血跡和屍體,心有餘悸地說道:「如果不是雷斯德人應付得法,咱們至少要損失三分之一的人手!」
「故老相傳,獅鷲是天使們豢養的魔寵,故而從來不知恐懼為何物。」巴爾抹去臉上的污血,沉聲說道:「這本來是傳說中的生物,居然能在這裡看到,確實讓人感到意外!」
「難道這就是獸人王國不敢染指這裡的原因?」凌子風疑惑地問道。
「絕對不是!」巴爾嘴角向後一翹,露出輕蔑的笑容,「獅鷲雖然強悍,但是與獸人們豢養的雷鳥比起來,還要略微弱上一些,雖然數量不少,也只能添些麻煩而已,不可能讓他們望而卻步的!」
凌子風哦了一聲,不由自主地陷入沉思。
「不用擔心什麼!」巴爾用怪異的目光看著凌子風,「雷斯德人表現如此出色,你應該感到高興才對啊,不要再愁眉苦臉的!」
「我不是在發愁」凌子風回答道:「我是在想,咱們能不能把這些獅鷲馴化,組建大規模的空中部隊。」
「為什麼?」
「飛龍的數量太少,難以起到很大的作用,如果再有相當數量的獅鷲來配合的話,情況就不同了!」凌子風解釋道。
「難度太高了!」巴爾立刻大搖其頭,「它們的巢穴在哪裡?怎麼抓?抓回來如何養?怎麼訓練?想想都讓人頭痛!」
「怕什麼,咱們不是有現成的專家嗎!?」凌子風用手一指在頭頂上盤旋戒備的龍騎士,胸有成竹地說道:「既然飛龍都能馴化,獅鷲自然也不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