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月如鉤,風瑟瑟。
望月亭,對我來說,並不陌生。我的遊戲走向,正是從這裡發生了最大的轉折。
望月亭就位於紅狼之國後面的小山上,小山並不高,山道也不崎嶇,只是那些長著十分高大的樹木,在夜色裡,襯著前面紅狼之國的點點明火,顯得越發的厚重灰黑。
山頂黑巖突兀處,立有一涼亭,那就是望月亭。
這樣的夜色,實在並不怎麼適合望月,放眼看去,依稀可見望月亭中已立有一個身影,雖看不太真切,那身影卻似乎有種別樣的傳神,縱是在這樣的夜色裡,也能讓人清楚感覺到,亭中那人那種絕世的風姿。
我知道,那就是紫色水晶。
我的心,出奇的平靜,靜夜裡,只有我的腳步聲,在發著有節奏的輕微聲響。
到了亭子身前時,我抬頭看了下,亭上那本就是「望月亭」的三個字,黑糊糊的模成了一片,但我還是記得,這三個字很是飄逸,隱有種出脫塵而去的風采。
我不知道,現在這樣的時候,我怎麼會突然有心思想起這三個字來,或許是我現在的心太過紛亂了吧,我的腳步,終是在望月亭外停了下來,靜靜的看著裡面的人影,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太想擁有。
「你怎麼不進來?」亭中突然響起一個天籟般的聲音。
我的心突然開始狂跳起來,再無半點之前的寧靜,之前想的種種,見面時該說的第一句話,盡數已被我拋到了九霄雲外。甚至在我心裡,突然有種莫名的喜色,這茫茫夜色,也許並沒有增加我和紫色水晶的距離,反倒是讓我覺得和她離得更近。
雖然離上個中秋,才不過一年略多,可在我的感覺裡,在望月亭發生的故事,似乎還在昨天,那般清晰,又仿如已隔了千年,和今日渾然已是兩個世紀。
「我不敢!」我立在亭外,輕輕的道。
從我這看出去,亦能看到整個紅狼之國,這是一個非常龐大的駐地,燈火如繁星點點,襯著這些燈火的反光,紅狼國中很多的建築都黑乎乎的,就像伏跪在地上的一隻隻龐大怪物,放眼觀去,忍不住讓人心潮澎湃,有仰天長嘯的衝動。
亭中是長久的安靜,我不知道紫色水晶在想些什麼,但我的心,在這樣的女子身側,倒又是慢慢的安寧下來。
「名震天下的妖王,也會不敢跨進這麼一個小小的亭子,說出去,這會有人信嗎?」紫色水晶柔柔的聲音終是再度響起。
心底有微許的失落,或許是因為紫色水晶妖王的稱呼,或許是她語意裡那種道不明的東西,讓我又覺得有些遙遠起來。
但我還是道:「那是因為,這亭子裡有你!」
「我就那麼可怕?」
「不是因為你可怕,而是因為你太可愛!」
暗夜裡,突然響起一絲輕笑,旋又是故作嗔怒的聲音:「哼,聽說當一個男人實在找出一個女人的優點時,都會用可愛來形容!」
我終也笑了。
慢慢舉步跨進了望月亭,雖然紫色水晶沒有轉身,我也看的並不太真切,但我卻是清晰的感知到,今日的紫色水晶,似乎並沒有如往日那般冰寒入骨,因為,一直來,她實是很少會說這麼多的話。
「現在怎麼敢進來了!」要是光線可以,我想我定是可以看到現在的紫色水晶定是蹙著她的秀眉。
我走到紫色水晶身側,一同憑欄而立,沉吟了下,道:「嗯,那是因為愛情的力量!」
場中突然沉默,只有那風聲和隱在樹叢中的鳥叫,讓這夜卻似乎更顯得靜謐安寧。
我轉頭向紫色水晶望去,依稀的能看到她大概的輪廓,多少日子了,伊人終是再次離我如此之近,伸手可擁入懷。
紫色水晶突然幽幽一歎,道:「還記得那個中秋月嗎?」
那個中秋月,我怎會不記得,就是在那個夜裡,一貫倔強的你,終也忍不住低聲飲泣,就是在那個夜裡,你如那萬載不化的堅冰,帶著逼人寒意,對我說,希望我們從此別再相遇,也是在那個夜裡,我縱夜狂奔,眼淚流了滿面。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在這個夜裡,我殺了你最親愛的哥哥。
不過,我卻是沒有回答,這樣的問話本就不需要回答。我相信,紫色水晶和我都知道,那個中秋月,一直刻骨銘心的記在我們心裡。
在網游裡,殺一個人其實並不是很嚴重的事,我事後想來,紫色水晶當時如此,可能是因為和她哥哥感情深厚,突然間,有些不能接受。
可如果我在後來肯去跟她解釋,那現在可能已完全是兩個樣子了,只是我的脾氣,卻是怎麼做不出來,弄到現在如此,我自己其實倒是要負上大半的責任的。
既然已錯過一次,那我就不想再錯一次。
「我喜歡你!」
因我突然冒出的話,場中再次沉默,我似乎能聽到紫色水晶的砰然心跳。
我的心也是開始狂跳,我不知道自己這是從哪來的勇氣,或許是因為這黑暗,讓我少了顧忌,我也不知紫色水晶聽了我這話,是不是在生氣,但我心裡,卻反倒有種隱隱的喜意,我終是說出了一直想說的話。
「我不喜歡你!」
冷冷的聲音傳來,讓我突然如墜冰窖,難過的就想從這望月亭直跳下去,是啊,我殺了她的哥哥,憑什麼讓她喜歡我,我和她這之間,原本就無任何的承諾,她為什麼就要喜歡我!我剛自己的這些想法,都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
想轉身就走,可又發覺自己移不開腳步,黑暗中,我感覺自己的眼在濕潤,我明白,紫色水晶如此說,那等於是宣判了我永遠的死期,但我卻不想她看到我的悲傷,我不想讓紫色水晶看到我的軟弱,正咬牙欲轉身離去,我耳中又聽到一句勝過任何仙樂的聲音:「但是我做不到!」
狂喜難捺。
感覺自己就像從地獄突然又升到了天堂,靈魂也重新回到了身上,剛讓我幾欲死去的感覺,消失無蹤,但卻讓我知道,我原來是多麼的在乎紫色水晶。
「你竟然沒有哭!」黑暗中,帶著笑意的聲音又傳來。
「我只想打你屁股!」
「你敢!」
「嗯,我不敢!」
黑暗中,我終是拉到了紫色水晶的手,一如初次拉著她逃出獵人圍殺時,柔若無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