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雲收,淡天一片琉璃,亮銀盤,來從遠山,皓色千里澄輝,瑩無塵。
當我立在定遠城時,已是暮夜,滿月雖是初升,但無礙她的絕世光華,清清冷冷的撒落下來,連帶著蒼茫的定遠城,都似乎有些不真實起來。
恍然間,記起今日正是中秋,離我上次和紫色水晶的絕離剛好一年。
一年後,那個絕色冷艷的女子,和我之間,那堅冰一樣的隔閡似終有了融化的跡像,不知這算不算是一種宿命,一種輪迴。
在這一年裡,我的身上實是發生了太多太多的故事,以致對於這遊戲,我第一次覺得有了絲疲倦。
我累了,暗月也好,嫣紅也罷,又或是天使的面容……等等,所有的一切,我都有些不想去提及,若是有可能,我情願在這定遠城中,當個默默無聞誰也不識的石頭。
但是,這終只是我不切實際的想像,在這遊戲中,畢竟也有許許多多的點滴令我留戀難忘,在這裡,也還有我肝膽相照的兄弟,有我刻骨銘心的相思,揮一揮手,不帶走一絲絲雲彩,我做不到詩人的那種瀟灑,至少是在現在。
但我心裡,還是開心的,我甚至覺得,今天是我這一年過最開心的日子。
就因為紫色水晶臨走的那句話。
「你有手有腳,想來我又怎麼攔得了你!」
這也是我一年裡,聽過的最動聽的一句話。
儘管這簡單的一句話,並不能代表什麼承諾,也無法保證將來會怎麼樣,但至少,現在的紫色水晶,並沒有拒絕,至少,她的話裡,還有著那麼絲若無似有的淡淡情意。
所以,這樣的夜,這樣的話,豈可沒有酒。
記得幻無影曾說過,一個人時,要喝流溪清泉,品的就是它的意境,有兄弟時,要喝燒刀子,喝的是它的烈性和豪爽。
但當我時走上酒樓時,叫NPC酒保叫的的仍是燒刀子。
因為,我看到說這番理論的幻無影,正坐在酒樓靠窗一桌,獨自喝著悶酒,喝的正是流溪清泉。
幻無影是我的兄弟。
我拎著兩罈燒刀子,放到幻無影面前,又將他那壺流溪清泉給移了開去。
幻無影似是已有了三分醉意,抬頭見是我,伸手指一指他面前的位置,又老實不客氣的拍開那兩罈燒刀子,將其中一壇推給了我,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我暗皺下眉頭,道:「怎麼,心情不好?」
幻無影連飲數口,又是將酒罈「砰」的聲放在桌上,高道:「小妖,你說,我們算不算是兄弟?」
我在椅中坐下,舒服的伸展了下手腳,穿著這套垃圾裝備在千朵蓮花山上冒險,著實是一件很累的事,口中則道:「自然算!」
「那你告訴我,你究竟是誰?」
幻無影的眼睛血紅,一動不動的盯著我,看得我有些發虛。
我心中猛得一跳,終覺得有些不妥,卻又不知道自己是那兒不對,讓幻無影產生了懷疑,正沉吟著要不要對他說出真話時,卻見幻無影用手指虛點了我幾下,道:「你就是真的小妖罷,是那個妖王罷!」
見到幻無影說出來了,雖不知他是從哪分析出來,但我自然也不會再否認,點頭道:「是的,我就是那個小妖!」
幻無影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引得酒樓中其餘飲酒之人一陣側目。
「好!爽快,確實是兄弟,干!~」幻無影將酒罈平舉,和我輕撞一下,痛飲。
我卻是壓不住心中好奇,放下酒罈,問道:「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幻無影笑道:「我早覺出有些不對,但也不敢確定,今天在練級的時候一直在想,越想越覺得你著實不簡單,故乾脆回來,到這喝酒算了。」
看到我仍是不滿意的神情,幻無影朝我投一鄙視眼神,接著道:「你真當我是弱智啊,先別說這遊戲是不允許同名的,你那什麼加空格的名字,這理由也太牽強了些,要不是見你當時穿得實在太差,這在定遠城中又醉倒了不少時日,跟傳聞中的妖王半點不符,我那時就根本不會信你!」
我苦笑兩聲,自己這個借口,確實是差勁之極,根本值不起有心人的推敲,但知道幻無影尚有下文,也就沒有開口,靜等他繼續說下去:「今天,我在想那天練級時,我們組隊,為什麼我的經驗會那麼少,而在和誰為誰狂他們PK時,你先幹掉了一個經過五轉的盜賊,接著誰為誰狂這經過六轉的戰士,在怪物叢中追殺了你這個三轉小刺客半天,你竟是什麼事也沒有,你說這能用僅僅是操作技能強可以解釋的嗎?」
我喝上口酒,帶著苦澀道:「我並非有意瞞你!」
幻無影擺手表示不介意,道:「我知道,剛見你天天倒在城牆下那模樣,也沒人相信你會是小妖的,你是有什麼傷心事吧?不過,你今天倒像是臉色不錯,遇到了什麼喜事?」
我不置可否應上兩聲,又道:「這事你就別說出去,我想過段平靜些的日子!」
「放心,你這麼做,總有你的理由,我不會說出來的!」說著,又壓低聲音,湊到我身前道:「你不要對我說,你身上帶得就是你的最強裝了,什麼時候把你的全套穿出來,讓我看看,要知道,你可是我的偶像啊!」
「總有機會看的吧,來,今日不談這些,只喝酒!」
幻無影應上一聲,突然拍桌唱道:「人生得意須盡觀,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禁書請刪除)*(禁書請刪除),千金散失還復來,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幻無影唱的是李白的將進酒,合著幻無影略顯沙啞的聲音,別有一種豪氣干雲在裡頭,讓整個酒樓中,竟是不聞別的聲響,都在靜聽幻無影的狂歌。
我將頭望向窗外,窗外,天上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不知,紫色水晶現在對著這輪明月,又在做什麼。
「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我輕輕吟出一句,歎息聲中,我終是舉起桌上的燒刀子亦是對口狂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