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就像是一隻無形的手,冥冥之中,讓你總是無處可逃。
就在我完成刺殺的最後一個目標,準備讓這一切切著那煙雲消去,在我決定離開東瀛的前夕,嫣紅卻出現了。
沒有想像中的憤怒,沒有不可抑止的恨意,我靜靜的看著嫣紅,看著風吹起她的衣袂,看著這個真實卻又虛幻如精靈般的女子。
連我自己也有奇怪自己的平靜,曾無數次想過,再見到嫣紅的情景,可現在,我發覺所有的一切,都是蒼白,我無語。
曾經以為這個女子,有一天也會成為自己的全部,但是,這一刻俏生生的立在我面前,卻是讓我覺得已是這般陌生,彷彿她是從某個遙遠未知的地方而來,我不知道,造成如此,是因為嫣紅不再是嫣紅,還是因為小妖不再是小妖,仰或是兩者皆而有之。
「你不該來的!」我終開口打破了場中的寂靜,收回投向她的目光,轉望山頂的一簇野花,雖然季節不同,但這族野花似乎也如曾經擺在越州城小屋窗台上的那束野花一般燦爛。而在我的心中曾想過的千百句和嫣紅見面時的對話,恍然是在剎那間,我已全部淡忘。
似乎是驚愕與我的平靜和冷漠,又或是我的錯覺,嫣紅的嬌軀似是在輕輕顫抖,但吐出來的聲音卻比我更冷:「或許我是不該來,但我還是想來對你說,我從沒喜歡過你!」
心中像是被利刃重重的刺上了一下,我想,這刻,我的臉色定是極為難看。
這就是那個我曾想一起隱於山林,共同遨遊天下名勝的女子嗎,這還那個在越州城裡會呆坐在小屋中靜靜等我歸來,在望仙石那冰寒夜裡撫慰我創傷,在凌霄絕頂縱情相救的那個女子嗎,或這一切原本就都是假的,可那樣,這個女子未免也太過可怕了些。
我的臉上浮起一絲苦笑,心中隱痛。
我這樣的人,或許根本就不應該奢望愛情這種東西,紫色水晶也好,嫣紅也罷,曾經是離我如此之近,但結局總是離我如此之遠,突然間,一股悲憤湧上我心頭,我信命運,但我不甘命運,終再忍不住對著嫣紅大聲喊道:「為什麼~~!」
沙嘶如狼嚎的聲音在空曠的山頂傳出去老遠,亦像是嚇了嫣紅一跳,旋又是那句我已聽過數遍的言語:「我是東瀛人!」
東瀛人!東瀛人和中國人是注定不能兩立的,這也是命運。
就算有愛情,就算有思念,就算曾經最美,可總是要抹去的,因為她在東瀛,我在中國。
「自玉門關開始,我就是在利用你,我對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東瀛的利益,包括讓天使的面容背叛你,包括讓天使的面容成為中國區有數的強者!」嫣紅的聲音,似乎是來自九天之外,充盈在我耳裡,卻是那般的不真實。
恍然間,除了憤怒和悲哀,我再無他感。
為了東瀛的利益,多麼高尚的理由和信念,為了東瀛的利益,愛情,身體,生命……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犧牲,多麼偉大的女性。
「讓你在中秋夜去刺殺紫色水晶唯一的親人,她最敬愛的哥哥溫柔的殺人,讓落墨冒充你的名字四處刺殺,讓你得罪天下人,讓你殺光暗殺名單上那些反東瀛的精英分子,讓他們無暇東顧……」嫣紅的聲音仍是那般冰冷,似乎是在說一個和她根本毫無丁點相干故事,她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鋒利無比的尖刀,刺得我體無完膚,以致到後來都開始聽不清她在說些什麼。
「夠了……」我終感無可忍受,竭盡全力的嘶喊而出。
我雙手握拳,手上的青筋畢露,什麼都該夠了,什麼都該結束了,可笑我之前還抱著一絲天真的想法,認為嫣紅如此,定是有她不由已的苦衷,認為她也是一個受害者,可是,現實的殘酷,卻讓我的單方面夢想碎成了千百片。
嫣紅果然住嘴不說,定定的看著我,嘴抿的唇線,仿如刀削的臉,在我眼裡,曾是那般的絕美,但現在卻只有一個蛇蠍美人的念頭。
原來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在被人在安排著走,可笑,以前還自豪的認為自己可以決定很多人的生死,沒想,我卻是連自己的腳印都從不曾有過。
「你現在就可以殺了我,我決不會還手!」像是有些害怕我那如野獸般擇人而噬的目光,嫣紅緩緩的閉上了眼,她的嘴角卻是掛出了一絲笑意,似是在嘲諷我的愚昧和蒼白。
紫色水晶的分離,天使的面容的分道揚鑣,以天下人為敵,和誰與爭鋒的決鬥……這所有的一切,竟都只是因為這眼前的女人,是她改變了我的遊戲生活,改變了我的遊戲方式,要是沒有她,我本不會如此痛苦,如此壓抑。
恨意終是不受控制的湧了上來,手中已握住了那把冥皇之匕,突然,吼叫一聲,猛得朝嫣紅衝去。
嫣紅只覺一陣風襲來,帶著森森的寒氣,她的心中沒有丁點的害怕,反有種似是期待已久的解脫,喉口突然一涼,嫣紅下意的緊閉了下眼睛,靜待利刃切入的剎那。
冰冷的殺氣突然又消失的無影無蹤,接著耳內傳來一聲痛沏心扉的嚎叫,自己竟然沒死,嫣紅緩緩睜開雙目,卻看到一個黑點正自山下越奔越遠。
「對不起,妖,他來了,所以我不得不逼你走!」嫣紅喃喃輕語,又像是一下脫了力般,猛的坐倒在山頂之上,雙行清淚掛上了臉,只是那個發狂奔走的人,哪還聽得見如此的聲音,哪還看得見她的臉上的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