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轉過身去時,在我身後,俏生生的站著我一直夢迴縈繞著的紫色水晶。
紫色水晶的臉並無往日的冷艷,帶著種說不上的慘白,正怔怔的看著我,那眼裡,迷離中似欲淚滴。
我的腦際轟然一震,轉成一片空白,口乾舌燥的看著紫色水晶,隱隱中覺得自己真可能是犯了個大錯。
「你為什麼要殺他!為什麼!」
紫色水晶的手緊握成拳,身子前傾突然朝我聲嘶力竭的喊道,那聲音在夜空出傳出老遠,似能將這夜幕都撕裂了一般。
喊完這一聲,紫色水晶像是一下失去氣力般,用手捂面,雙肩抽動,輕聲的飲泣起來。
我的心沒由來的一陣慌亂,我不知道紫色水晶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也不知道剛被我掛出的劍客會是紫色水晶的什麼人,只是一貫倔強的紫色水晶,終也有天會在人前哭泣,那她心中的傷痛,想來已是不可抑制了吧。
我呆看著紫色水晶,根本不知該如何開口,這時,樹上卻又是飄起了一道白光,接著那兩個護衛已從樹上躍了下來,顯然嫣紅她們三人一個也沒有脫身逃去,但要是沒有她們三人牽制之這兩個護衛,那個劍客也未必會掛掉吧。
從樹上躍下來的兩個護衛都是戰士,照樣的全身通紅,兩人都聽到紫色水晶那聲呼叫,又見紫色水晶在掩面哭泣,心知劍客定已然被我掛去,頓各自叫上一聲,就要向我直撲過來。
紫色水晶這時卻突的止住了低泣,將兩人伸手一攔,眼卻是仍死死的盯著我不放,那目光裡,帶著種說不上的陌生寒意,讓我的心直落下去。
像是用上了極大力氣般,紫色水晶一字一句的朝我冰冷道:「你走吧,從此以後,希望我們別在相遇!」
紫色水晶話中的每一個字,都如尖刀般一下下的刺進我心裡,讓我有種說不出的痛,看她一臉決絕的神情,以她的個性,想來此事已再無丁點回轉的餘地,只是讓我就此離去,心裡卻總覺得有些不甘,腳更如生了釘了般移動不得。
「不能讓他走!」一個戰士咬牙對著紫色水晶道,他的臉容因太過克制而顯得有些扭曲,腳下卻依是沒動,顯然紫色水晶的身份極高,沒她的話,縱然是他的主子被殺,他也不敢動手。
「我來之前,並不知道他和你有關係!」
雖然知道於事無補,我終還是出言輕聲解釋,只是這話,連我自己聽著都覺得是那般的蒼白無力。
紫色水晶卻像是沒聽到般,俏目生寒,冷冷道:「你還不走?那我們倆今日就在這望月亭分個生死!」說著緩緩的舉起了手中的法杖。
心神震動中,深深的看上紫色水晶一眼,知道此事終再無挽回,輕歎一聲,直接使用傳送飛了出去。
忘情狂奔在會稽山脈,心中如被重石填滿,雖和紫色水晶之間,兩人從沒有過什麼承諾,甚至連交談的都很少,可在我心裡,紫色水晶一直是如女神般的一個存在,只是這一夜間,似乎所有一切全然都改變了。
在牛頭怪區初見紫色水晶的冷若冰霜,在晚霞天被我刺殺後的悲哀眼神,在沙漠初遇時的淡然相忘,在沙暴夜的如水柔弱和沁人幽香,在沙漠分離時的薄嗔似怒,拉她逃出獵人圍殺時的纖纖柔荑,在華威古堡的靈犀默契,一幕幕的從我腦中浮過,最後直至望月亭的低泣決絕,我心終不可抑制般似欲爆裂,仰天發出一嘶長嚎,淚流了滿面。
等聲消去,才發覺自己正停身在一處懸崖,正是自己已來過許多次的望仙石,忍不住摘下戴著有些發悶的頭盔,對著深不可測的谷底,又是一聲沙啞的嘶吼,人才如脫力般,一下跪癱在山崖邊。
山風呼呼吹來,散了我的烏髮,我卻不願再動上一下,猶如已化成這崖頂的一座孤獨石像。
嫣紅不知在何時,立在了我身後,靜靜的看著我,除了風和衣袂的獵獵作響,這山崖上再無別的丁點聲息。
東方破開了一絲晨曦,朝陽還沒露出來,但已燃的暗雲如火。
幾片落葉迎風旋起,在空中打上幾個轉,又慢悠悠的往崖下飄落。
鳥兒開始從崖間飛掠,發著嘰嘰喳喳的叫聲,這些小小飛禽,無憂無慮,只求飽食,想也不會知道這世間的百般煩惱。
那如石像般的男子終是動了下,緩緩的立了起來,只是那身形一夜間,似又多了些落寞憂傷。
我轉頭看了眼嫣紅,這個嬌美的女子臉色蒼白,卻難掩她滿臉的關切,這樣的秋日,在這風大崖頂過上半夜,想來誰都不會好受,心中不由輕微的一顫,卻將頭又轉了開去。
見我轉來,嫣紅緩緩走上兩步,垂頭有些苦澀的道:「我也不知道會這樣,不然……」話到這,卻突然又住了口,只是意思我已全都明白。
揮一揮手,示意讓她先走,我並沒有怪嫣紅的意思,為了殺那劍客,她和那她兩個夥伴都已掛去,而她更是有脫身的機會,大概是因為見我立在那不走,才會被那兩個護衛所乘。
再說,我又能說什麼,就算心中曾有那麼丁點的忿然,陪我吹了半夜的冷風,我又哪在怪得起來。
嫣紅沉默半晌,終又開口道:「這次的十萬酬金我已打進你的帳戶,以後就你自己看著辦吧!」說著把一張紙放在地上,揀過一塊大石壓住,卻不知是不是走得太急,還是心情波動,轉身時被斷枝絆上一絆,卻仍是頭也不回的下山去了。
此時,朝陽正噴薄而出,將崖頂映得一片丹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