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新傳 第十七卷 第一章 動盪起波瀾無邊
    大觀四年末,朝堂上突然傳來了一個驚人的消息。

    准高俅因病請辭奏,徙封陳國公,為開府儀同三司,中太一宮使。

    對於百姓而言,無論天子官家給了高俅什麼樣的補償,其中一條卻是確定的——那就是高俅再次罷相了!聯想到蔡京在無數彈劾之中屹立不倒,而高俅反而因為一通子虛烏有的流言而遭到了這樣的待遇,街頭巷尾自然是議論紛紛。

    原因很簡單,作為東京城的百姓,他們也許不懂朝廷政令,但有一點卻是人人都看在眼裡的。傳言中高俅家人經營的那些鋪子產業,隔三差五便有各種義舉,或是資助窮人家少年唸書,或是周濟米面,或是寒冬臘月開設粥鋪。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成年累月做下來,自然為高俅積累了一些聲名。再加上高俅不像蔡京那樣雖說繼承了王安石的政見,同樣也繼承了那些罵名,他在朝野中的風評要比蔡京高上一籌不止。

    然而,這一切都難以彌補蔡京即將一人獨相的事實。旨意下的當日,蔡攸府邸便肆無忌憚地設宴慶祝,倒是原本應該高興的蔡京卻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去了一個心腹大患原本是好事,然而,倘若又平白無故多了一個熟悉自己的敵人,那麼,他先前的所有功夫就全都白費了。多年苦心栽培,想不到竟是養了一個白眼狼!

    就在這樣一片紛亂的議論中,劉仲武那裡卻再次傳來了捷報——由於西平軍司龜縮至瓜州沙州一帶,肅州不戰而降!

    歷來中原用兵都以不戰而屈人之兵為上,因此,這個消息傳到京城的時候,頓時沖淡了百官對於如今朝局的憂懼。當然,那些以為朝廷開疆拓土過快,不該單取西北不毛之地的議論也同樣存在。在這些人眼中,但凡不是中原之地的。大可拱手送給蠻夷,不必花費天朝之兵前去征討。

    這樣的迂腐意見趙佶自然不會去理會,當時盛唐之時,西域各部族無不臣服於諸都護府之下,這樣的盛景作為一個君王不會不渴望。再者,西涼數州並不是傳統意義的不毛之地,高俅當年給他灌輸地貿易論他到現在還牢牢記著,心裡不免盤算著等到拿下沙州瓜州。便可以派出一支使團往西而去。

    和報捷的人一起進京的還有十歲出頭的劉琦,對於這次來京,他心中自然不是沒有好奇。而即使是他的父親劉仲武,也不明白為何前次的聖旨上會提到劉琦的名字,因此此番不得已之下只得將其送到了京城以備召見。劉仲武有九個兒子,其他年長的兒子也不乏立有軍功者,此次唯獨召見小地,自然讓很多人有所不解。

    由於劉琦年紀小,在隨行將佐往樞密院報備的時候,他便只能呆在外頭等候←卻也不怕生。好奇地打量來往的官員不說。還悄悄地往樞密院中張望。看到他這個樣子,幾個樞密院的吏員主事不免心中好笑,只是想到這是天子親口提出要見的人。自然不好和小孩子一般見識。

    「九郎!」

    聽到這聲喚,劉琦立刻循聲望去,見是童貫,連忙三兩步奔了上去←乃是軍官世家出身,再說年紀還小,自然不知道童貫的內侍出身有什麼打緊。再加上他曾經親眼看到過童貫隨軍的情景,此時遇到更是倍感親切。

    「童大人!」

    童貫聞言眉開眼笑,此次事情原本就是他一力促成,因此,看到劉琦一身整齊的袍服′說年紀小小卻也流露出英武氣息,心下自然滿意←和劉仲武平輩論交,便上前摸了摸劉琦的頭,然後便笑道:「聖上不日就要召見你,你家在京城沒有宅子,就先住到我那裡去吧!面聖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就連你爹也沒遇上幾次這樣地好機會,到時你可別露了怯!」

    行前劉仲武早就吩咐過劉琦到了京城可去尋童貫問計,因此聽到這話。劉琦自然高興,當下連連點頭。不多時,進樞密院地幾個軍官便出來了,看到童貫紛紛行禮,一絲不芶地叫了聲童帥。儘管童貫如今不過是暫代殿前都虞候,但是,這一任命能夠看出天子官家的寵信,因此這些軍官作為當年和童貫同在西北軍共事過的,自然更是不敢怠慢。

    「你們也辛苦了,原本我該請各位到我那裡去,只是朝廷自有制度,我也不好違反。只是九郎我卻和聖上提過,我就先帶回去了,不日聖上便會下旨召見。聖上對於劉帥地西征大捷很是高興,不多久應該會有旨意下來。到時,劉帥的這個帥字就要名副其實了。」

    能夠得到來京城報捷這樣的任命,這些軍官自然是劉仲武的心腹,此時頓時喜上眉梢。兩相告辭之後,童貫便帶了劉琦回到府中,喚來幾個家人交待他們好好照看,又囑咐了劉琦可以到書房看書,不得隨便亂跑,這才匆匆回到了殿前司處理公事。

    劉仲武派來的報捷使者自然只在小範圍內引起了一點波瀾,朝廷中其他大臣的心思仍然放在了大蔡和小蔡身上。至於剛剛辭相成功的高俅,一時間已經被人遺忘在了腦後。世人便是如此健忘,一朝寵信正隆權柄在手的時候,自然是人人趨奉門庭若市;一朝失勢,有的只是落井下石,至於雪中送炭的人則是屈指可數。

    但是,這一日地高俅仍然接到了一封意料之外的書信。寫書信的不是別人,正是如今的北京留守,知大名府蔡卞。原本公認的小蔡乃是蔡卞,但是,自從蔡京父子的爭端一起,人人都把當初這位炙手可熱的小蔡相公遺忘了。

    蔡卞在書信上只是輕描淡寫地提了一下兄長和侄兒之間的齷齪,卻連篇累牘敘述了如今的河北情況,從邊防到對面遼國地狀況無所不包。

    即使是耳目靈通的高俅,也不得不佩服蔡卞的本事。這些事情要想一時半會瞭解清楚,卻不是那麼容易的。由此可知,這位昔日能被王安石看中的女婿,絕對不是那種旁人認為的半吊子。

    雖說他如今已經不是宰相了,陳國公的頭銜也沒有多少實質用處,但是,他卻還有一個資政殿大學士之職。有這樣的職銜,實際上也就保證了他能夠有足夠的資本以備日後復相。當然,因為在趙佶的旨意中沒有刻意提到這一點,因此幾乎沒多少人意識到,趙佶並沒有罷去他那資政殿大學士的頭銜。

    「小七,劉正夫和蔡薿真的投靠了蔡攸?」

    剛剛被叫來的燕青一聽這話,不由笑了起來:「當初別說是大哥,就連蔡相公和何向公也在猜測他們兩個的背後是誰,想不到竟然是蔡攸。現如今這一點在朝臣中人盡皆知,有對他們兩個不齒的,也有認為兩人改換風頭快的。劉正夫倒也罷了,畢竟是當年蔡相公不肯用他,說到底還是蔡相公負他更多些。不過,當初他先是跟著張商英彈劾蔡相公,現在又改旗易幟,那張臉實在是變得快!」

    「至於蔡薿……」他又冷笑了一聲,臉上露出了深深的鄙薄之色,「不過是一個忘恩負義的小人而已,葵還能考中狀元!」

    高俅掐指算了算,在一張紙上寫下了如今去趨附蔡攸的有頭有臉官員,又算了算蔡京那裡的人,最後才搖了搖頭。」要是不算還真難看出,蔡元長那裡的人居然有這麼多投靠了過去。蔡攸也算是有本事的,能夠把自己的老爹逼迫到這個地步,只是,他似乎忘了一點,他能夠到這個位置,全都是靠著聖上的簡拔。」

    「話說得沒錯,只是不是有一句古話麼?一葉障目不見泰山,那些人如今只認為蔡攸得了聖上寵信,哪裡還顧得了其他?」燕青正準備將這幾日監測到的情況好生分說一遍,外頭突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他立刻知機地閉口不言。

    「相爺!童帥求見!」

    童貫?高俅和燕青對視一眼,心中犯了嘀咕′說童貫暗地和自己交了底,但是這種節骨眼上他來做什麼?童貫如今算是半個蔡攸的人,難道他就不怕蔡攸識破他的兩面三刀麼?

    「請他進來!」

    雖說不知其人來意,但高俅自然不可能將人拒之於門外,朝燕青點了點頭便對高昇下了吩咐,而燕青亦悄無聲息地溜了出去。不多時,童貫便滿面笑容地走了進來,見面便是深深一揖。

    「都是老熟人了,我如今又不是宰相,道夫你還用這種虛禮做什麼?」高俅笑著擺擺手,示意童貫在對面坐下,這才問道,「你這深夜來訪,難不成有什麼大事?」

    童貫在心中早有盤算,此時聞聽高俅發問,連忙欠身道:「我也沒什麼大事,一是來探視相公,二來也是有件事想要和相公商議商議。我知道相公最喜愛年輕才俊,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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