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護送去東京城的隊伍居然遭到了別人的公然劫殺,種師道的臉色不禁異常難看※幸先前聽了別人的建議,一撥人中只有幾個無關緊要的人證,而真正的人證物證則全都集中在另一路人中。然而即便如此,自己屬下的軍士遭受了這樣的奇恥大辱,依舊讓他怒髮衝冠。
「欺人太甚!」
繼種浩雲剛剛那句話之後,種師道的口中也咬牙切齒地吐出了這幾個字←才不會相信什麼遼國奸細從中作梗的鬼話,那些遼國馬販子不過是尋常的生意人,用得著動用什麼遼國諜探加以劫殺?他可不是朝堂上那些什麼事都要拐彎抹角想三想的人,他只知道,若是不能澄清此事,那麼,他的名將兩個字上便會多了一抹無法擦拭的污點。
「浩雲,你現在就帶人動身去衛州,如果可以,查明事情真相:如果事情詭異難測,那麼,你就跟著那些人直接去京城。關於暗路上動身的人,你不用去管,也切勿漏出口風!」
「是,種帥!」種浩雲一瞬間恢復了上下奏對的格局,很是嚴謹地行了一禮之後,卻覺得仍有疑問,「那我此次前去京城,該用什麼名義?」
「你身上還有武職的銜,再加上我們種家的名頭,無論如何聖上都會見你的!」種師道沉吟片刻,又鄭重其事地吩咐道,「應付樞密院那裡的盤問時,你小心些,盡力表現一下,倘若能夠進樞密院,那麼,比在我身邊磨練更強!」
這種赤裸裸的明示頓時讓種浩雲心中一驚,但他立刻醒悟到這是難得的機會,連忙答應了下來,隨即出去匯合人馬。半個時辰後,一支二十餘人的馬隊便從代州城出發。風馳電掣般地朝衛州趕去。
而趙佶在得知此事後自然是雷霆大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有人公然襲擊朝廷的人馬,這無疑是虎口拔牙,更令人難以忍受的是,居然還有人死了,就連護送的軍隊都損失不小!所以,當衛州知州韋武的第二份奏折呈上來〉明瞭驗屍發現的結果後,這位天子自然再也忍耐不住了。
「發文,將此事詰問遼國,朕倒想知道,他們究竟要幹什麼!」
怒氣沖沖地甩下這句話後,趙佶便拂袖而去,留下蔡京和何執中在那裡面面相覷。不多時,內廷便有旨意,傳召宣撫河北鄭居中回京,而這個消息不禁給了蔡京當頭一棒。
接到這道旨意。鄭居中不由得歡欣鼓舞。由於高俅地千叮嚀萬囑咐←在河北一直都是萬分經心。巡視邊防整飭軍隊,再加上料理民政,成日裡都是忙得團團轉。而這樣的忙碌亦換來了良好的結果。由於他刻意交結籠絡,那些在河北京畿一帶根深蒂固的士大夫交口稱讚他的政績;而他從來不刮地皮的行為,同樣讓百姓嘖嘖稱讚。一時間,在河北京畿一帶,鄭居中的風評扶搖直上,而在聽說皇帝要召回鄭居中,他在河間府的臨時居所頓時呈現出車水馬龍門庭若市地景象。
「鄭公此次回京定然是要大用了。」
「不錯,鄭公如此高風亮節,豈是朝堂那些只知道爭權奪利的小人能夠相提並論的?」
「鄭公他日執掌政事堂時,天下百姓就要有福了。」
儘管竭力克制心頭喜悅。但鄭居中依舊是難掩面上喜色←一點,都不懷疑趙佶此次召他回京的用意,很顯然,天子官家是對最近朝堂的格局不滿了,也希望政事堂能夠變一變※以在這種當口,他這個沾了一點外戚身份的人反而是最好的選擇。
應付了一大堆上門奉承的官員,他立刻打點行裝起程。此時已經是七月末的時節,雖然不如盛夏那般酷熱,但一路上悶在馬車中的感覺並不好受,等到抵達了京城之後←先去遞了公文,然後回到家好好洗了一個澡,這才感到精神利落了一些。
「夫人,京城中如今情勢如何?」
王氏正在為鄭居中打點到時入宮朝見時地公服以及金帶等物,聞聽這句話,頓時冷笑一聲道:「還能怎樣,不斷有人往高相公身上潑髒水,彷彿要證死了他裡通外國這四個字。只不過聖上又怎麼會答應,御史那裡已經有好幾個人落馬了,劉正夫要不是資歷長官職高,肯定是第一個倒霉地。你此番回來是要大用的,有什麼章程你可準備好了?」
「章程?」鄭居中瞇起了眼睛,目光中流露出了一絲野心,但隨即若無其事地笑道,「老蔡估計是沒想到聖上會想起我,如今大概正猝不及防呢。想當初我幫了他那麼多忙,他卻連拉我一把都不肯,如今想指望我,門都沒有!倒是高相公,你別看他遞了辭呈在城外休養,卻是以退為進的格局。而且,我要想在政事堂站穩腳跟,必定要把他拉上來!」
「這是何故?」王氏雖然聰明,且又野心勃勃,畢竟是婦道人家,目光沒有那麼長遠,「你這一入政事堂便是正正經經地相公了,到時候把蔡元長弄下來,還不是你一人說了算,為什麼要拉上他?他的資歷聖眷哪樣弱於你,倘若他此次逃脫大難,可不是還得壓過你一頭?」
「夫人,如今的朝堂是什麼格局,你會不知道?」鄭居中沒好氣地白了妻子一眼,但是他如今還有事要托付給她去做,不得不耐著性子解釋道,「老蔡權傾朝野不是一兩天的事了,我勢單力薄,真的入了政事堂,別說扳倒他,不被他弄下去就不錯了,站穩腳跟更是休想!政事堂掌國之大政,我這個一點經驗都沒有的就需要人扶持,可你說說,如今有多少人我?你別看河北京畿那些士紳個個嘴上說得好聽,實際行動根本指望不了他們。況且,高相公對我一直算是照應有加,我這個時候雪中送炭,將來亦有了不得的好處!」
王氏本就是滿心熱炭團似的心思,指望著夫婿做了宰相,自己這個宰相夫人便能夠風光一時。如今聽得鄭居中這麼說,她滿腔的熱望頓時化作了憂慮,最後自然連連點頭。
「你說的是,是我想左了。高相公對咱們家是不錯,就是他那夫人和兩位郡君也從不拿大,最是好性子。你要我做什麼事就說吧,夫妻本是同林鳥,只要你能夠飛黃騰達,讓我做什麼事都行!」
鄭居中聞言自然歡喜,要知道,王家雖然已經敗落,但畢竟曾經是頂尖地門稍,昔日王佳的門生故舊如今都已經是高官厚爵,平日雖然難指望這些人幫忙,但是,只要自己能夠進入都堂的消息放出去,肯錦上添花的一定不在少數。當下他便把事情和要點詳詳細細囑咐了一遍,末了才不無鄭重地道:「夫人,有一點你要記住,別擺架子,謙遜再謙遜。如今八字還沒一撇的時候,萬萬不能露出驕矜之態,多少人便是倒在這一條上的。」
「成,我都聽你的!」
很快,鄭居中便接到了旨意,兩日後趙佶將於崇政殿接見。而得知這個消息,算算自己還有餘暇,他就悄悄微服出府,逕直前往大相國寺見智光。
京城風雲變幻,智光這個耳聰目明之人自然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只是,兩邊鬥得如火如荼,他一時也插不進手去,再加上鄭居中未曾回來,他結識的其他官員又指望不上,只有日日派小沙彌打聽著消息,然後在禪房中左右盤算。
而鄭居中突然獲召回京,這個消息無疑給了他莫大的鼓舞。在這個節骨眼上,天子官家突然召回鄭居中,其意義自然是不言而喻地。多年苦心籌劃,一朝變成了現實,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加令他喜不自勝的?
「住持,鄭大人已經到了!」
智光聞言眼睛一亮,慌忙披了袈裟迎了出去,在門口接著鄭居中,當下便道了一聲恭喜。
「大師言重了,如今談什麼恭喜,是不是還太早了?」
「哈哈哈哈,鄭居士果然還是虛懷若谷!」智光打了個哈哈,虛手引鄭居中往禪房中走,嘴裡卻笑道,「再過幾日,老納便要改口稱一聲鄭相公了!」
鄭居中聞言自然高興,他和智光交往多年,遙想當初不過一個起居舍人時的情景,忍不住唏噓不已。」多年前相交的時候,大師便言說我一定能夠備位公卿,我還不相信,如今一路走來,方才知道大師每一句話都是金玉良言,讓我獲益匪淺。」
自己的一步步誘導最終能夠成功,智光自己也覺得恍若隔世,然而,此時亦不得不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神情:「那是鄭居士自己才德兼備,老納不過是稍作引導,哪裡敢居功?對了,鄭居士什麼時候面聖?」
說到這一點,鄭居中的臉色不禁凝重了下來:「就在謎,我今日前來拜會大師,便是為了此事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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