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大宋而言,女真人舉起反旗還在計算之中,但是,對於已經安逸了太久的強遼而言,他們自然是早已習慣了別人的卑躬屈膝,根本沒有料到會遭到那些女真蠻子的背叛。當然,漢化已久的契丹人也沒有想過,就在百餘年前,他們也同樣是中原漢人口中的蠻夷。
先是派去女真恕海東青的使者被執,然後是派去征伐的三千大軍全數被殲,最後是丟了寧江州,甚至連主將也被一箭射殺。這還不算,女真人又一次漂亮的伏擊,滅掉了遼國軍隊四千人。最後,女真派人送來了一封言辭卑切的國書,但其中意味卻是清清楚楚——女真乃是遼國屬國,並非臣民,除了歲貢之外,遼國不該以各種名義巧取豪奪。
看到這份國書,耶律延禧自然是勃然大怒,當廷便將文書撕了個粉碎,二話不說便喝令將所有使者退出去斬首。此時,廷上群臣誰都不敢觸了霉頭,竟無一人敢站出來勸阻。可憐那被女真人放回國的幾名寧江州契丹貴族,竟糊里糊塗地作了刀下冤魂。
「朕怎麼會養了這麼一群沒用的東西!」下了朝之後,耶律延禧仍舊忍不住氣,在寢殿中大發雷霆,滿臉的殺氣騰騰,「居然連寧江州也丟了,黃龍府還有祥州,那些地方的守軍都幹什麼去了!女真各部總共也不過數萬人,能打仗的最多不過萬餘,遼東守軍少說也有將近十萬,難道我契丹的騎兵都死光了嗎?」
見耶律延禧如此暴怒,儘管蕭瑟瑟一向受寵。此時也不敢貿然闖進,只是在門邊站著躊躇。三千人被殲,寧江州失守。這雖然是遼國這數十年來難得的敗仗,但卻不是真正地大事↓雖然隱隱覺得女真的崛起不容小視。但仍覺得,真正的危機在朝庭之內。耶律乙辛雖然已死,但是,擅權地小人不僅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多。更有甚者藉著剷除耶律乙辛餘黨的名義胡作非為,長此以往,就怕是龐大地一個帝國就從根子上爛了。
可是,她只是區區一個嬪妃,不是皇后′然前有太祖皇后述律平稱制攝軍國事,後有景宗皇后蕭燕燕攝政數十年,但是,如今她有智慧,卻沒有後援。耶律延禧的兩大寵臣蕭奉先和蕭芷因全都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她若是貿然進言。只怕一旦洩露便會被人指斥以婦人之身干預國政,到了那個時候,只怕滿心抱負俱化為煙土。
沉吟良久↓終究還是舉棋不定,不知是該進去還是該折返寢宮。
就在這時,內間一陣響動,幾個滿面惶恐的宦官匆匆衝了出來。一見蕭瑟瑟全都一愣,慌忙跪倒。
「拜見文妃娘娘!」
蕭瑟瑟正欲開口詢問,只聽得裡頭傳來了一聲叫喚:「是瑟瑟麼,進來吧!」
蕭瑟瑟這才擺手示意眾人退下,自己婷婷入內盈盈下拜道:「參見皇上。」
「起來吧。」由於心中有事,因此即便對這個一向寵愛的妃子,耶律延禧仍舊是板著一張臉。」寧江州丟了的事,你也知道了?」
「臣妾從內侍那邊聽說了。」蕭瑟瑟偷眼覷看耶律延禧地臉色,見其神情陰沉,不由又是心中猛跳,但立刻強打著精神勸解道,「皇上,我大遼精兵強將入雲,丟了寧江州,再派良將重新奪回就是,若是為此氣怒,豈不是遂了他人心願?臣妾以為,皇上在朝中擇選一員良將,再大發諸道之兵,命他們前往遼東鎮壓。臣妾倒是不信,若有數十萬大軍,女真人還能翻天不成?」
耶律延禧聞言眉頭一皺,轉而大喜過望:「不錯,聽說女真人能打仗的不到五千人,就算他們有天大的本事,難道還能以一當百不成?朕就好好的挑選幾員猛將,哪怕是踏平了遼東,讓女真人族滅!」
「皇上有如此雄心壯志,臣妾就放心了!」蕭瑟瑟終於鬆了一口大氣,她並非如表面上那樣篤定。只是,若真的動用十萬大軍,哪怕領兵打仗的再不濟事,憑借契丹鐵騎的威勢,只怕也應該能夠一舉蕩平障礙才對。
「瑟瑟,你如此關心國事,朕有了你,便覺得心安。」耶律延禧笑著將寵妃攬在了懷中,手中稍稍用了一點力,「你前時剛剛小產,有時間就多休息,別累著自己。」
驟然聽到小產兩個字,蕭瑟瑟的身子突然一僵,好一陣子才恢復了過來。一個月前的小產對於她來說可謂是晴天霹靂,也只有她知道,那所謂小產的真正內情是什麼。耶律延禧酷愛打獵,後宮中地女人並不算多,位分高的滿打滿算也不過十餘人,可是,即便她如今因年輕貌美而得寵,若是沒有一個兒子,將來又該怎麼辦?恐怕,連一條活路都未必能夠……
次日,耶律延禧當朝宣佈,調東京道中京道上京道十萬大軍前往遼東平亂,但是,這立刻遭到了群臣的反對,這其中態度最堅決地便是蕭奉先。由於打聽到這是蕭瑟瑟的主意,再加上對女真人絲毫不重視,因此,他幾乎用盡了花言巧語從中阻撓。終於,耶律延禧也改變了主意,由當朝國舅——蕭奉先的弟弟蕭嗣先作為都統前往遼東,領東京道大軍六萬人,號稱十萬人。一時間,遼國上下一片嘩然。言者紛紛斷定,只要大軍所指,女真人必定聞風而降。畢竟,比起遼國大軍的威勢來,區區女真人地數千部隊確實是不夠看的。只有一些忠直臣子憂心忡忡,遼國承平日久,東京附近的兵將從來沒有少壓搾過女真諸部,再者諸府兵將新敗於女真,士氣已經是頹然不振,倘若此番再敗,則局勢危矣。
「十萬大軍?」
當烏雅束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面上不由籠罩了重重陰霾。十萬人,那可是十萬人!完顏部雖然勉強統一了女真各部,但是,所有部族民眾加在一起只怕也只有這些′然有大宋暗中的援助,但從他們和遼國開戰以來,大宋的商船便不敢冒險靠近,時至今日,所有交易和繳獲得來的戰馬、兵器、盔甲,所有這些只夠武裝五千餘人。五千人對十萬人,這能有勝算嗎?
阿骨打、迪古乃、習不失、石土門等人全部環坐在側,聽到遼國十萬大軍來攻的時候,臉上都有些色變。若不是遼主欺人太甚,他們也不會在沒有做萬全準備的情況下舉起反旗,畢竟,要獻出女真青壯作為奴隸,這是他們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阿骨打看了座上的烏雅束一眼,見其臉色青白眼睛凹陷,知道這些天的操心讓其精神憔悴。不管是誰,肩上壓著這樣的擔子,只怕也同樣會患得患失。此時,他沉聲出言道:「大家不用這個樣子,這一次,遼國動用的仍然是東京道的兵將。打下寧江州之後,我們女真勇士的威名已經深深種在了契丹人的心裡,所以,他們雖然兵多將廣,卻未必一定能夠取勝!」
有了阿骨打這句話作為鋪墊,迪古乃也立刻接口道:「不錯,此次遼國舉兵號稱十萬,但是,算上殿後以及輜重兵,再算上諸多水分,大概最多也不過六萬人。而我女真諸部世居遼東,對於地利遠遠比契丹人熟悉,只要能夠出其不意,未必就會佔了下風!」
奇兵出擊!
聽到這句話,所有人都覺得眼前一亮,就連座上的烏雅束也陰霾盡去。沒錯,本來就是以少敵多,誰說要堂堂正正和遼國決一死戰。倘若能夠藉著遼軍初到之際加以奇襲,趁其陣腳大亂的時候再進行掩擊,說不定會有別樣的戰果。
「此次的統兵大將乃是遼主皇后的弟弟蕭嗣先,從來沒有聽說有什麼大本事,只不過憑著身為貴戚得到任用而已。遼國用此人作為大將,分明是小看了我女真勇士,送我們一場成功!」石土門適時站了起來,向正座的烏雅束撫胸行禮道,「請都勃極烈派出探馬打探遼軍行蹤!」
「好!」烏雅束的信心和鬥志同時高昂了起來,擲地有聲地道,「那就讓契丹人看看,前些時候我們的那三場大勝,絕不是僥倖得來的!」
遼主詔令下達後第六日,大宋中樞終於得到了消息。原本就熱鬧的樞密院頓時更熱鬧了,那幫子嘗到了甜頭的年輕官員更是沒事就往樞密院跑,那個沙盤戰事推演已經變得如火如荼,甚至還演變成了有人當擂主,有人專門攻擂的局面,就連始作俑者高俅也沒有料到。
須知大宋重文輕武是自太祖朝就傳下來的,所以,文臣對於武將總是抱著一種輕蔑的態度,哪怕是沙場名將,調回京中在文臣的面前也總得矮一頭。而此次紙上談兵雖然為一些宿將所不屑,但著實提高了那些文臣論兵的興趣。防範武將做大固然沒錯,但是,閹割一個民族的血性和志氣卻更不足取,在高俅看來,若是全民尚武,哪怕是有再多的遊牧民族入侵,堂堂華夏也不會落得後世的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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