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伯伯,你胡說八道什麼!」
白玲猛地一跺腳,臉上驀然飛起一朵紅雲,整個人更顯嬌艷不可方物↓含嗔帶怒地瞪了趙庭臣一眼,忽然又甜甜一笑道:「他嘛,按照漢人的說法,勉強可以算是我的小叔子吧!」
「什麼,阿玲你真的嫁人了?」這下輪到趙庭臣驚詫了,他剛才不過看到燕青長得英俊非凡所以才出口打趣,誰知竟會得到這麼一個答案。「你嫁人可是天大的事情,我怎麼會沒得到一點消息?你義父知道了嗎?」
白玲這一次卻有些躲躲閃閃,「趙伯伯,你就別問這麼多了。好啦,既然你請客,我怎麼也要湊個熱鬧,我就先進去了!」她反手一拉身後的燕青,竟猶如一陣風似的衝了進去,只留下那陣纏繞不去的馨香。
「這丫頭,越來越無法無天了,居然連婚姻大事也敢這樣隨便!」趙庭臣歸化已久,看問題不免便帶了幾分漢人觀點,搖頭微微歎了一口氣,隨即才注意到身邊沉默不語的徐守真,頓時醒悟到自己的失禮。
「徐真人,讓你乾等在這裡,實在失禮了!」想到那些神乎其神的傳聞,他連忙誠惶誠恐地躬身道歉。「我還是幾年前見過這丫頭,剛才也有些情急,所以才……」
「趙大人這是真性情,貧道哪有見怪的道理。」表面上不露半點痕跡,徐守真的心底卻翻起了驚濤駭浪。憑他的觀人之術,自然能看出這白玲已非完璧,再加上剛才這兩人的對答,他足以斷定,白玲所謂的已經嫁人並非是虛妄之詞。但是,剛才她說燕青可以算是她的小叔子。
此話就很有問題了。據他的瞭解,燕青應該是高俅的義弟,如此說來,那個和白玲燕好的人,豈非正是高俅?
「徐真人……」
聽到耳邊的叫喚,他連忙驅散了腦海中的種種雜念,露出了一個得體的微笑。抬頭往趙庭臣望去。既然燕青已經來了←就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不該管的事情不用插手。
「徐真人,我來為你介紹一下,他們都是渝州赫赫有名地世家望族,這位是……」
好容易躲過了趙庭臣地盤問,白玲一進正廳。迎面卻撞上了正在談話的兩個年輕人。其中一個身著白衣神態儒雅,另一個則是一身天藍色的勁裝,顯得英氣勃勃。見此情景,她的臉色不由一變。左手那個藍衫青年不是別人,正是始終對她有所企圖的陳克韞。
「人生何處不相逢。想不到在趙伯父這裡也能見到白姑娘!才幾日不見,白姑娘似乎更有風韻了!」
陳克韞一見佳人,一瞬間的驚訝過後,臉上立刻堆起了燦爛地笑容。一邊奉承著白玲,他一邊端詳著白玲身後的燕青身上,眸子中精光乍現←先前離開葉巴的村寨時。也曾經想要追蹤白玲的下落,無奈那些山頭都是烏蠻族的地盤,他只能徒呼奈何,心中卻有說不出地嫉恨。此時此刻白玲竟由燕青陪伴來此,立刻想到了那個奪走佳人的男人。
白玲卻懶得理會陳克韞的慇勤,見一旁的另一個男子癡癡呆呆地望著自己,不由噗嗤一笑:「趙大哥,不過幾年沒見,你用不著拿這種眼光看著我吧?你在京城當了那麼大的官。怎麼還這麼沒志氣?」
一聲趙大哥頓時讓那個年輕人恍過神來,他正是趙庭臣的次子趙塗,父親歸順朝廷之後,他也一直受漢學熏陶,並參加了科舉,在紹聖元年,哲宗趙煦擢其進士科第二名,這對於趙家來說,自然是莫大地殊榮。自此以後,他便一直在京城為官,如今官至國子博士,此次便是歸家探望親人的←一時卻想不起以前在哪裡見過白玲,不免愣在原地尷尬萬分。
「趙大哥莫不是把我給忘了?」白玲面露嬌嗔,眼睛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你小的時候曾經因為養的雀鳥死了而不眠不休,忘了那時是誰勸慰你的麼?」
「你……你是阿玲!」趙塗終於記起了往事,他不可思議地盯著白玲看了許久,最後才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欣喜。「這麼多年過去了,想不到你還記得當年的事。」
見白玲始終不理會自己,陳克韞自然是怒火中燒,面上卻不好表露出來,最後只得含譏帶諷地笑道:「想不到趙兄和白姑娘竟然是多年舊識!如今趙兄固然是妻妾滿堂,而再過一些時日,想必我們就要稱呼白姑娘為玲夫人了!」
「什麼?」趙擢的臉色倏然一變,但隨即便有些急切地問道,「阿玲你已經嫁人了麼?」
「算是吧。」白玲卻無意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纏,嫣然一笑便把目光投在了不遠處。「以後再和趙大哥你聊,那邊似乎還有幾個熟人,我去打個招呼。小七,你愣在這裡幹什麼,快跟我來!」她一把拖過燕青,大步流星地朝另一邊聚著地幾個中年人走去。
陳克韞掃視著趙諗那張神思不屬的臉,心中不由冷笑連連。事到如今,他得到白玲的希望已經相當渺茫,可是,設法教訓一下這個一直不拿正眼看自己的女人卻未必不可能。趙家在渝州城內有很大的號召力,趙諗更是高高在上慣了,只要能撩撥起對方的情慾,不愁不能治一治那個可惡的女人!想到這裡,他的面上立刻浮現出一縷令人不寒而慄的微笑。然而,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所有舉止全都落在了一個有心人的眼中。
那個女人究竟想要幹什麼!在眾人的趨奉當中,徐守真卻仍有餘暇注意那個艷若桃李的女子,見其不時穿梭於人群中,時不時留下一陣銀鈴般的笑聲,他的心中已經著實犯起了嘀咕。此時筵席尚未開始,但因為稱讚徐守真神術莫測的人越來越多,一個從未見識過的老者終於忍不住了。
「徐真人,不瞞你說,我向來對神鬼之說敬而遠之,也從來不相信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說話的是渝州傅氏一族的族長傅傳祥,他這一年已經過了古稀,身體卻依然硬朗結實。此刻,他毫不在意四周的炯炯目光,毫不避諱地說道,「若是徐真人真有這麼大能耐,為何不為我等顯露一手?如今雖然已經入春,但春寒料哨的時節,百花離盛開仍早,你若是能……」
徐守真始終保持著泰然自若的表情,見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他不由微微一笑,隨口打斷了傅傳祥的話:「這有何難?」
他隨手一招,身後侍立的一個年輕道士立刻一溜小跑奔到了廳堂門口,對一個僕役吩咐了幾句,不一會兒,他便端著一個盛滿水的瓷碗回轉了來,然後低聲稟報道:「師傅,我已經吩咐他們去準備了!」
在眾人的一陣議論聲之中,幾個趙府僕役吃力地抬著一個大花盆走進了廳堂。只見那花盆中只剩下了光禿禿的枝幹,看上去煞是蕭索。為首的僕人待花盆放下之後,朝周圍人群團團一施禮道:「這是炙最喜歡的醉芙蓉……」
一句話還沒說完,人群便為之嘩然?要知道,川中芙蓉最是名貴,但上百種芙蓉花中,這醉芙蓉最為罕見,它一天之中自動變化花色,侍弄起來也極度繁瑣,向來只有大富大貴之家才能擁有。今天僅僅是為了一句戲言,趙庭臣竟將這醉芙蓉搬了上來,手筆也太大了。此情此景下,徐守真也不由面色微變,隨後便恢復了一貫的古井無波。
眾目睽睽之下,他隨手掏出一張符紙往瓷碗中一放,右手食指中指一併,往其中輕輕一指。頃刻間,那符紙竟在水面上燃燒了起來,清澈的水色和那熊熊的火光交相輝映,顯得詭異十分。等到符紙燃盡之後,他方才用手指輕輕蘸了一點,屈指往那株醉芙蓉上彈去。
「故弄玄虛……」
一個刻意壓低的聲音剛剛響起,原本還沒有一點動靜的花盆中突然產生了讓人瞪目結舌的變化。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只見枝條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了一個個嫩芽,隨後抽枝散葉,最後竟長出了花苞。
「天哪!」趙庭臣往日最是喜歡這株醉芙蓉,此刻不由掩口驚歎,然後到了最後,他就連驚歎的力氣也失去了。
只見那原本還含苞欲放的花苞一個個舒展了開來,一朵朵白色的嬌艷花朵綻放在這春寒中,甚至還散發出陣陣清香。這還不算,片刻之後,白色的花瓣漸漸變成了淺紅色,末了又轉變成了深紅色,正合了三醉芙蓉之名。
「神乎其技,真是神乎其技啊!」
這下子不用別人奉承,在場眾人就全都相信了這等奇技,趙庭臣本人也看呆了,那個原本意在刁難的傅傳祥更是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就連臉上的皺紋都在抖動。反倒是站在廊柱旁邊的白玲目不轉睛地盯著徐守真,彷彿要從他臉上看出一絲異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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