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新傳 第二卷 第三十一章 寶物無雙
    如此緊要關頭居然有人攪局,沈流芳的臉色自然異常難看,他一把拉開房門,三步並兩步地衝了出去,惱怒地吼道:「什麼人在外邊吵鬧,難道一點規矩都沒了麼?」

    話音剛落,當鋪掌櫃便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忙不迭地賠罪道:「東家,驚擾了您實在不是小人本意。上次來典當那把短劍的少年又來了,死活要用一貫錢把東西贖回去,可您也知道……」

    「這麼點雞毛蒜皮的事居然鬧成這樣,你這個掌櫃是做什麼吃的,不是早說了是死當麼!」沈流芳大光其火,劈頭蓋臉地斥道,「快去給他幾貫錢,趁早打發他走路!」

    那掌櫃連聲應是,一溜煙地奔了出去,誰知吵鬧不僅沒有平息,聲音反而越來越大,最後連高俅也忍不住走出了房間。「沈兄,看這情形不是小事,我們是不是出去看看?」

    沈流芳和高俅走進前邊大堂的時候,只見一個少年正和一群夥計爭吵不休,而他的腳下遍地都是銅錢,幾根串錢的繩子也稀稀拉拉散落在地。在那少年身後,雷煥等三人赫然站在那裡,臉上似有慍怒之色。

    雷煥眼尖,發覺側門有人進來便立刻舉目望去,待到發現高俅時立刻臉色微變←三兩步上前拉住了少年胳膊,立刻止住了兩邊一觸即發的衝突。「小七,別吵了,你再吵也不見得能拿回東西!」幾句話安撫了那少年,他趨前幾步衝著高俅深深一揖道,「見過恩公!」

    聽得那一句恩公,高俅一個現代人只覺滿身不得勁,趕緊岔轉了話題:「你們三人不是說去安葬乃師遺骨了嗎,怎麼又到這裡來吵鬧?這個少年郎是誰?」

    「回稟恩公,先師生前只有唯一一個女兒,嫁給了瓦人巷燕明。此次我們找到地頭之後方才發現先師的女兒女婿都在月前過世。聽說他們夫婦生養了好幾次,最後卻只留下了小七一個孩子,於是就相幫他葬了親人。」說到這裡,雷煥悄悄看了看高俅身邊的沈流芳,斟酌著語句說道,「小七說為了父母喪事,曾經將一柄家傳寶劍典當給了匯民當鋪,所以……」

    見高俅和那幾個鬧事的人似乎認識,沈流芳的臉色也逐漸緩和了下來。「東西原本就是死當,現在說什麼贖回豈不是兒戲?看在高老弟和你們相熟的份上,今天的事我也不再計較,老劉,取十貫錢給他們!」

    「誰稀罕你們的臭錢!」小七卻是個火爆性子,此刻掙脫了秦玉的雙手,一時暴跳如雷。「我就是要那把劍!」

    沈流芳的耐心原本就在和高俅討價還價的拉鋸戰中消磨殆盡,此時見區區一個窮小子也敢在面前放肆,當即雷霆大怒。「你想要回那把劍是不是,來人,給我立刻去報官,就說有刁民在此地鬧事!」

    這句話一出,掌櫃立刻如釋重負,而雷煥三人無不眉頭緊皺←們原本以為小七隻是空口說白話,所謂的寶劍也應該只是尋常貨色,現在見這當鋪寧可賠上幾貫錢也堅決不肯歸還,其中的貓膩顯而易見。只是,死當的規矩一向是不能贖回,就是告上官府也絕沒有勝算,再加上對方是有錢人,官府再那麼一偏袒……

    「且慢!」高俅伸手止住了欲要出門報官的一個夥計,轉頭對沈流芳道,「沈兄,今次你就買我一個面子,別和小孩子一般計較了!」在先前沈流芳提出那幾個交換條件後,他心中已經頗為意動,此時再看到雷動三人,他立時動了一石二鳥的念頭。把沈流芳拉到一邊之後,他便低聲道,「這幾個人我會打發,至於你剛才提到的事情,待會我再和你細談!」

    沈流芳登時大喜,哪裡還有工夫追究區區一樁小事,大手一揮便示意圍在四周的夥計散去,自己也隨即避開了去。那小七見原本氣勢洶洶的一夥人全都散了,一時間頗有些摸不著頭腦,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著雷煥。而謹慎的雷煥根本沒有先開口的意思,只是默默地站在原地。

    「若是信得過我,你們就先回去吧!」沉吟片刻,高俅便開口承諾道,「此事我會和此地的東主商量一下,也許能把東西要回來。」

    「我憑什麼相信你……」小七卻不知道其中的關節,仍舊大聲嚷嚷著,但很快便被雷煥拉了回去。此時,秦玉連忙在他耳邊低聲囑咐了幾句,這個剛才還神氣活現的少年頓時訕訕地不說話了。

    「恩公一言九鼎,我等自然信得過!」雷煥長揖到地,待抬起頭來時,他已經換上了一幅極為恭謹的神色。這三十幾年來他歷盡世事挫折,早已磨去了鋒銳,歷練得圓滑而世故,和初出茅廬的師弟師妹不可同日而語。從高俅的屢次示好之中,他漸漸察覺到這位貴人似乎對自己這三人很有些興趣,如今索性直截了當地道,「今日多有不便,明日我們必當到清源客棧拜謝恩公!」

    高俅相當滿意雷煥的識相,見幾人出了當鋪,他方才重新返回了裡間的雅室,此時,沈流芳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高老弟,不過幾個窮漢罷了,你對這些人那麼客氣幹什麼?」

    「舉手之勞就可積陰德,何樂而不為,橫豎只是幾個小錢而已。」高俅也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加糾纏,立刻和沈流芳談起了正事。足足一個時辰後,他才基本瞭解了事情的原委始末,對於呂惠卿的手段也有了深刻認識。

    沈流芳見大功告成,心中著實鬆了一口氣←親自把三個匣子一一放在高俅面前,很是鄭重地道:「這尊白玉觀音聽說是一家富戶供了幾代的,頗有些靈異之處,後來出了敗家子才會進了當鋪;至於這短劍嘛,據老劉說削鐵如泥鋒利無雙,是件防身的好寶貝;只有這張圖來歷玄虛得很,是本地一個無賴無意間從死人身上掏來的,那已經是前任縣令時的舊案了,聽說那人是有名的獨行大盜,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會橫死在館陶縣。總而言之,這些東西只算是借花獻佛,到時事成之後,那四處產業我立刻轉讓給你!」

    高俅對於道佛之事一向不感興趣,只是掃了一眼那白玉觀音便把目光放在了短劍上←信手取出那把短劍,按動機簧抽出之後,他竟隱隱感到了一股撲面的寒光,頓時眼光大亮←無意間想到了以前看過的那些傳說,隨手拔下一根頭髮輕輕一吹,那頭髮晃晃悠悠落在劍刃上,倏地分成了兩半。

    「好一個吹毛斷髮!」他心中暗暗喝彩,一時也動了佔為己有的念頭,但相比之下,人才的誘惑還是佔了上風。饒是如此,他還是下了決心,倘若雷煥三人並不像自己想像的那樣身懷奇技,自己絕不輕易拿出這把短劍。

    賞玩之後,他又把短劍放回原處,捧起了那個裝有古舊紙張的匣子。看那見風即化的脆弱樣,他也絕了把東西取出來的念頭,只見上頭模模糊糊寫了幾個難以辨認的字,再有就是寥寥數筆塗鴉似的簡圖,像極了現代那種糊弄人的所謂藏寶圖,他對此卻是沒多大興趣。

    「沈兄真是好算盤!」高俅言不由衷地苦笑一聲,將匣子一一蓋了起來,「口說無憑,我們還是立字為據,如何?」

    沈流芳先是一愕,隨即無奈地點了點頭:「那是自然,不過這內容便要請高老弟斟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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