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裡沒有一點風,安靜得快要凝固了的畫面。
「蘇紫軒……她現在,在哪裡?」李三思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保持著平淡,讓父母聽不出點滴的破綻。
「蘇丫頭啊,哎……她已經在半年前,回家去了噢……本來她是不會走的,但是據說是家族的一個長輩親自來了趟海山,把她給接走了,你說這些做長輩的,應該尊重一下人家子女各自的意思吧,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還真以為回到封建社會了!」
李三思像是被重拳擊中了心臟,不爭氣的抽動了一下,帶起小腹瞬間真空的脫力感覺。
等我……報答了對李三思的感激,我會回去,和你舉行婚禮……這一句無論在哪裡聽起來,都可以輕易的牽動著心臟深處每一個細胞隱隱作痛的話語,像撒滿了一把帶刺的荊棘,刺破心臟的肌肉,嘶裡竭底的生長著,牽帶著一大片的神經,就連動一下都感覺的心臟傳來的生疼。
或許,那個女孩,本身就是不屬於自己的吧,不屬於這裡,不屬於平凡的人生,不屬於她所追逐的夢想和自由。
她終究要回到自己的家族,回到自己的王國,回到那些被眾人環繞的榮耀裡面,回到那個有著王子有著公主的童話世界裡面,而自己,這個普通家庭的普通孩子,能夠走進了她的生命,能夠在秋天的時候看到她最美麗的側臉,能夠在離她最近的距離聞到那種不經意間散發出來的女孩子的體香,就應該是很幸福的事情了吧?
「不過……蘇丫頭好像說過,她還會回來的……一定。」母親的這句話,讓李三思的心臟又一次不爭氣的飛速跳動著。
就好像在大雪紛飛的時候,看到了隱約之中的光芒,就好像在乾裂缺水的土地上,看到了不遠處的草長鶯飛的平原。
原來自己知道蘇紫軒離開了過後,心可以疼成這個樣子,再看到了些許希望了過後,自己可以這麼的激動。
「來,讓爸媽看看,在醫院一年半的臥床生活,身體是不是都垮了下去。」
李母在李三思身上左捏捏右揉揉,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驚訝。
「你……你不是在醫院裡面臥床了一年多嗎,怎麼現在,變得越來越健壯了!?」
李三思撓著頭皮,暗想這個紕漏可大了,要是讓專業的軍人看到,絕對會發現自己的肌肉和身體,愛到過嚴格的訓練,哪裡像是在醫院病床上呆了半年的樣子,不過現在也只好忽悠過去了,「哎……哎呀,那個醫院吃得好住得好,就連健身器材都是一流的呢,我平時吃過飯了就去那裡運動一下,呵呵,終於有了回報,不但沒有變瘦,肌肉也練出來了嘛!哈哈哈哈……」
李三思覺得自己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好好好,我就知道兒子你行,從你參加了魁地亞奇的那天我就知道!」李母興奮得彷彿要把一年的話一下子說完。
「咳咳……咳……」眼看著李母又提到魁地亞奇,怕李三思想起來不開心,李父趕忙假裝咳嗽喝止。
李母也意識到自己一時口快,連忙補救,「哎呀,瞧我這張嘴,今天好不容易團圓,我們不說這個……」
「沒事,爸,媽,我沒事……都已經過去那麼久了,誰還去在乎那些啊,倒是魁地亞奇比賽,怎麼不舉辦了,那可是海山城馳名國際的標誌啊!?」
「哎……你不是不知道,海山城在你出事的那天,發生了多大的事,幾萬人的觀覽場,因為突如其來的爆炸而驚得人流四散奔跑,那樣的場面,可真是人與人之間的相互踐踏,我和你媽都是躲在一個觀覽場的椅子角落,互相擁抱著,想到下一個炸彈就把我們一起炸死了,倒也安心,這輩子,沒有一起生,倒也一起死了,」李父說起那天的事情,眼淚止不住的掉落下來。
李母連忙過來,抓住李父的手,「等人群都散了之後,我們才逃離觀覽場的,最後驚動了州上,幾乎全部的警察部隊都調集起來了,很多人在競相踐踏中死去,受傷的也不少,那樣的場面,就好像是在戰爭中逃難!而之後,許多的海警也都出海去尋找你了,但是最後都沒有蹤影,我當時和你爸,死的心都有了……」說到這裡,李母也哭了起來。
「好了,好了,」李三思雙手拍著父母肩膀,輕輕地安慰,「我現在不都回來了嗎。」
※※※
李三思走進自己的房間,一切都和自己一年半以前離開時一樣,所不同的是以往他的房間,被子從來都是亂疊在一起,四處都是隨意散落的衣服褲子,整一個垃圾場的模樣。
現在的房間,陽光透著窗戶灑進來,帶著房間裡偏暗得可以看得見白色塵埃的光線,有安靜的風從窗戶外面掃了過去,只壓低了一些綠葉,隨即又倔強的擺扶起來,帶著明暗交織的光影。
書桌上面還保留著自己前一天離開時候的樣子,散落著的鉛筆,草稿紙上面畫了一半李道遙的側臉,還有一些擺放著的書,書頁都在的場景裡打上了一層蠟色的塗層,散發著有些毛邊的微光。
李三思走上前去,白色的風衣早已經脫了下來,襯衣裡頎長的身體利落的突出著,艱苦的鍛煉已經讓他的身體越趨於完美。
父親從後面進來,聲音裡面帶了點滄桑,「明天,我會給你聯繫第三高中的,你不知道,自從你失蹤了過後,你都成了海山城的英雄,想必第三高中,還是會樂意重新接愛你的。」
李三思轉過身來,「爸爸,不用了,我原來的那家醫院,都已經先幫我聯繫好了第三高中。我直接去讀就好了,報名的程序已經省了。」
父親表情驚愕,「那是一家什麼醫院,神通廣大到這個地步,三思,我還沒有說,我和你母親商量了一下,把存款拿出來,你看你這一年半在人家聖彼得堡醫院裡面治療,我們也得給人家把錢寄過去吧,再不濟也做面錦旗,親自給人家送過去!」
李三思笑了笑,「爸爸,不用了,聖彼得堡醫院的宗旨是治病救人,是不求回報的。」開玩笑,父親的錦旗往哪裡送,等他看到大林寺的海螺山的話,保證連旗子都沒有辦法拿穩。
「真的不用了?」李父的眼睛裡面全是疑惑不解的神色。
「真的真的,你和媽媽就等著給我做好吃的吧,今天我要吃你拿手的爆炒龍蝦和黃燜雞!」李三思不敢讓父親在這方面深究下去,雖然以前他也說過不少的謊話,但是現在,他覺得每說一句謊話都是在欺騙著父母,儘管是善意的謊言,但是那種感覺,讓他渾身上下實在有點不好受。
「好的好的!你看自從你回來這麼久以來,我們都沒有怎麼好好的弄過菜,我這就和你媽去買菜去,等到飯做好了,我們再來好好的聊,給我們說說你這一年半來的新鮮事!」父親顯然興奮過了頭,一天說的話比一個月還多。
父親出去了過後,李三思大字型躺在床上,床鋪那種熟悉的味道瀰漫出來,帶著空氣裡面柔和的溫度。
還是家裡面好!
柔軟的床鋪讓李三思實在是不太習慣,往日裡在大林寺內部睡的都是硬質木板,身體的骨骼都被硌得生疼,在最後比武的幾天倒是在大林寺專門給密宗傳人準備的客房裡面睡的覺,因為太累,到沒有好好體會一下柔軟的感覺,而今天不一樣了,終於回到了自已的家中,這樣歷經了一年半的艱苦生活,終於有了結局,自己渴望的自由,終於在今天變成了現實。
大林寺,見鬼吧你大林寺。
「卜茲!」旁邊的GP手機突兀的有了圖像,無息的臉出現在屏幕上。
「哈哈,我們的好孩子,你回到家了!?」
李三思差點沒有嚇得渾身爆汗,「方丈!?你怎麼知道我回家了?你們監視我!?」
「也不是,我看到你們家的天花吊頂了,你可別告訴我說這個地方不是你家?」
李三思呼出一口氣,只要沒有監視他就好了,他現在最不想的就是以前在大林寺的什麼影響到他現在和家人的正常生活,他一時間想到個問題,「方丈,你怎麼會知道我有這個GP手機的!?」
「別以為藏源那點小把戲能夠瞞得了我,我專門找他要來的,特地的給你聯繫一下,嘿嘿,不錯啊,密宗傳人零零八,看來和尚我當初給你個機會是給對了。」
「嗯嗯……」李三思唯唯諾諾,「方丈,這個GP手機的關機鍵在哪裡啊?」
「呵呵,只要一直按著屏幕就關機啦,怎麼聊得好好的突然問這個問題呢。」
「卜……」方丈的人像變成了一根白條,消失在了屏幕上。
李三思把手機丟在一邊,「真是陰瑰不散,在家裡都找得到方法騷擾我。」
他拿出從大林寺帶出來的一背包裝備,從床下面找了個沒有用到的箱子,把那些什麼玄武彈,短統手槍,竊聽器,CJMA電子干擾器……從自己那個像是機器貓四維空間袋一樣的背包裡全部整理出來,看得他眼睛都直了,如果把這些裝備拿出去全賣了的話,大概他一輩子都衣食無憂了。
只是這些東西他暫時用不上,他現在唯一好用的就是自己的兩部鉤索,離開大林寺之前還特地找藏源準備了一大盒的鉤索給他,方便他換用,也是他目前唯一能夠用到的東西,其他的那一些,就留到以後再看了。
李三思將從背包裡面騰出來的一大箱裝備嚴嚴實實的密封起來,找了床底下一個並不顯眼的位置放好,站起來拍拍手,一些白灰瀰漫在空氣中。
今天過後,自己就要和在大林寺的日子說再見了,從明天開始將會是嶄新的人生!
自己將在每一個仰望天空的日子裡,靜靜的等待那個女孩回來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