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說話,時空都彷彿被震撼住了,這個戒武的能力,就連同等級九品高手出身的藏源都感覺到恐怖,大概,這就是他蘊藏在心裡多年以來憤怒的力量吧,原來這股子力量,是全部朝著自己的,而現在,他卻朝著一個還是初級武僧的少年下手,就連自己也難以抵禦這種力道,更何況李三思呢。
幾個人同時的起身,戒嗔,藏源,還有一些長老,畢竟李三思是在大林寺這幾年來單個考取了雙博士的人才,更有可能衝擊九品高手榜,贏得密宗傳人。如果就是現在被戒武的這一招給打死了,絕對是大林寺不小的損失。
一眾長老級別的僧人朝著李三思墜落的地方湧去,三三兩兩,對李三思的重視程度讓周圍的紅袍武僧一個個心裡充滿了雲團一樣的迷霧。
這個灰袍的低級武僧究竟是誰?這個膽敢敲響達摩堂闖陣鼓的狂妄之徒又是誰?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長老級人物這麼的在乎他,這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武僧啊,甚至就連紅袍都算不上。
戒武的眼睛逐漸恢復了神智,他看著不斷朝著遠處掠過去的金袍長老,再看看自己的雙手,難以置信剛才用出全力的殺招擊打在李三思的身上,而等到李三思稻草一樣飛出去的時候,他才感覺到一陣後怕,自己這麼久以來的憤怒全部蘊含在這麼一擊上面,恐怕遠處的李三思現在只有出的氣,沒有入的氣了。他明白剛才自己這一招的威力,換作九品高手榜的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硬拚這一擊,而李歸離真真正正像是白癡一樣,敢於以自己的肉掌,硬接了這一擊,那一刻,他才感覺到後怕,其實歸離在他手下訓練了這麼久以來,雖然時不時會有一些抱怨和廢話,但是平心而論,最刻苦最沒有怨言的就屬他了,每每自己想盡各種折磨的方法用在他身上的時候,他最多就是反駁兩句,但隨後還是極不情願的承受過來。
這個少年,有著驚人的韌性和毅力,足可已成為他培養出來弟子裡面的皎皎者。
但是現在,卻被他無情而冷酷的擊斃了。
戒武因為剛才的殺招,現在已經被抽空了力氣,無力的趴在地上,雙手都因為剛才的超負荷攻擊脫了力,輕微的顫抖著,有兩行眼淚開始沿著他的老臉流下來,這樣的感覺很好,至少心裡面的傷痛就會降低了很多,至少所有的內疚和遺憾都會減緩許多,這個時候,他才真真切切的明白,原來仇恨,遠比武器和戰爭更加可怕。
有著古樸石板的操場上面已經被裡三層外三層的圍住了,最內裡的是身穿著金袍袈裟的長老級別人物,外面依次是紅袍和灰袍探著頭窺視最新情況進展的武僧。
不少嘈雜的聲響從內裡傳出,一些人議論紛紛,還有對著剛才發生的打鬥心有餘悸的震驚。
這個灰袍武僧,竟然擊打闖陣鼓,這個鼓,已經有將近五年沒有人再擊響過了,有的時候已經成為了不少初級武僧耳中聽所聽聞的傳奇,挑戰九品高手的故事,已經在每一個初級武僧宿舍區膾炙人口的傳說著,沒有想到,今天終於聽聞了這種振顫的聲音,卻又在一瞬之間給謝了幕,原來還想看著九品高手究竟厲害到了什麼程度,不過現在,就連九品高手都沒有出動,這個闖陣的和尚就被一個不知名的教官給打死了,也讓不少人長吁短歎,一是沒有想到一個教官都有這樣的實力,那麼自己這一輩子算是交待在這裡了。二是明白了九品高手果然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其中就是蘊含有超人的力量,自己不是超人,所以也只有打消了原本的雄心壯志,體驗到生活果然還是殘酷的。
突然一陣嘈雜的聲響從被人群圍攏的中央四下裡擴大,慢慢的蔓延開來,像是在海面上刮起了一陣子的龍捲風,旋轉的風力從風眼逐漸擴大開來,終於席捲四周。
本來交頭接耳的人群在沉寂了一刻鐘以後,終於像是古希臘的長老院,每一次開會都像是在開一個菜市場,各種討價還價的聲音不絕於耳。
此刻的操場就像是在動物園圍觀雄獅的表演,而獅子卻突然的跳出了圍欄,驚得四下人群擴散,像是訓練過的一樣,整齊劃一朝著外面後退一步,像是在某個慶典活動的表演,節奏感和配合恰到好處,煞是好看。
本來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李三思,現在突兀的有了生機,他的手指微微動彈,這個微小的細節當然逃不過大林寺眾位長老級高手猶如老鷹一樣的眼睛,然後他手上慢慢的用力,雙手撐住地面,身體緩慢的升起,像是電影裡面終結者的特寫鏡頭,又好像漫畫裡面永不言敗的小強級人物。
現在就連藏源都覺得自己大腦應該升級成為酷睿雙核了,憑借現在的承受能力,實在有些不夠用。
戒嗔大概在大林寺這麼多年來,見過經得住打的人不少,剛才的一尊就是一個,但是像李三思這樣生命力如此旺盛的,他還是第一次遇見。
挨了戒武這樣恐怖的攻擊,李三思還能站立起來,本身就是一個奇跡,也足夠以讓四周的人群像是看一個乘坐時空機器來到未來的阿基米德,怎麼能不全體的後退一步,讓出足夠的空間,表達出對李三思大難不死的尊敬。
李三思肋下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剛才戒武的一下,要是說他一丁點沒有受傷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實際上,他不僅僅受了傷,肋下的骨頭還斷了一根,戒武的攻擊他沒能完全的抵禦住,現在他能夠再次的站立起來,已經是一個很驕人的表現了。
「你……你沒有事吧……」如果說藏源的驚訝時顯然於表,而這個達摩堂主持戒嗔的驚訝就是內斂其中。
李三思點點頭,他不是不想說話,而是不能說話,他感覺到自己一吸氣,肺裡面就傳出來那種快要撕裂了的感覺,一陣莫名的疼痛沿著肋下細枝末節的傳遞上整個全身,他不清楚自己的傷勢有多重,肋下斷了的骨頭是不是銼進了內臟,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現在正在權利的積蓄起力量,發表自己的宣言。
人群突然排開,裂開一道口子,戒武走了進來,腳步虛浮,顯然還沒有從脫力的情況下回復過來。
藏源戒嗔一左一右的把李三思維護在自己身後,戒嗔是實在揮霍不起這個閃失,這個大林寺這麼多年出的唯一一個雙博士,一個最有可能成為密宗傳人的武僧,如果就這麼被這個瘋和尚給打死了,他實在負擔不了這個責。
戒武雙眼透過了藏源戒嗔的肩膀,朝著李三思看了過去,後者雖然額頭泌出疼痛的冷汗,但是眼神絲毫不讓的回瞪過去,不落半點下風。
戒武深深的看了眼李三思,歎了一口氣,「你沒事就好……對不起……」
聲音不大而且低沉,但是卻讓所有人都實實在在的驚愕起來,這個從來不講理的老頑固戒武,竟然也會道歉,這個可能打一生下來就沒有向著別人道過歉的戒武,今天竟然也會像手下的一個弟子,一個灰袍的和尚道歉,這個究竟是火星人撞地球還是銀河系漫遊,打哪門子出來的不可思議?
戒武再望向藏源,後者刻意的迴避他的眼光,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藏源就不敢再次的正視他眼睛了,戒武伸出手來,臉上的表情像是一瞬之間蒼老了好幾十歲,拍拍藏源的肩膀,「當時你的感覺……我明白……」
有些人,不需要一句多餘的說話,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藏源終於明白,自己的好兄弟,從今天開始,又重新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