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屍之所以被認為是一種騙局,並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為在歷史上,這種行當往往被用來掩護走私和販毒。舊時,經常可以見到官府抓到以此為掩護,從事上述的不法勾當的黑幫,當事人其實並非是真正的趕屍匠。
林絕峰懷疑,這兄弟四個可能正是懷有這種打算,才去學的趕屍。但是趕屍這一行當本身就已經沒落了,想要借此幹點什麼勾當,無異於癡人說夢。也就說,他們發現自己學了一門沒有用的技術。
後來,大概有人找到他們,讓他們提供一些命格屬陰的屍體,並開出高價,於是他們欣然接受。
這四個人很有可能在平日裡冒充成風水先生,或者專門給人辦喪事的執事,出入偏遠的農村。借助職業的掩護,自然弄得清哪家死的人生辰八字和死期是什麼。然後找機會把屍體偷出來,借助趕屍術帶走。
這裡面有個問題,就是這些人的老闆為什麼不到大城市尋找目標,因為這樣可供選擇的範圍更大。就算是到農村,也可以借助現代的交通工具,而沒必要找這麼幾個末代趕屍匠。
其實這個問題也不難理解,林絕峰估計:
首先、大城市人多眼雜,信息溝通十分及時。因此無論他們在殯儀館還是火葬場下手,都很容易被喪主發現。莫名其妙的丟失好些屍體,容易引起官方的注意。而偏遠的農村,信息和環境都相對比較閉塞,容易下手;
其次、大城市和近郊的農村都實行火葬,這就增加了偷屍的難度。偏遠的農村則因為管理不是很到位,仍然流行土葬,而且墳墓構造也非常簡單,通常只是在墓穴上蓋一堆封土。確定屍體後,可以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把墳墓挖開,等到取走屍體,再恢復原狀。將來喪主弔祭的時候,因為風化和水土流失,很難發現墳墓被動過;
至於選擇趕屍匠,則可能就是出於方便的考慮了,因為該地區交通十分困難。而且,加上可以由趕屍匠負責選擇屍體,換句話說,就是把工程完全承包出去,自己仍然躲在幕後,因此才會發生剛剛的一幕。
林絕峰猜測,僱傭這四個趕屍匠的人可能就在不遠處等候,如果不是手頭事情緊急,他倒是很有興趣一探究竟。
不多時之後,天也差不多濛濛亮了,林絕峰帶著兩個手下趕到了村裡,找到了吳語的家。
這個村莊超乎想像的破落,林絕峰從沒有想到過,竟然還有如此貧窮的地方。一些破爛的磚頭壘成四壁,頂上再蓋上一些茅草,就是一間屋子。所謂的門也只是幾塊木板拼湊而成,冬不能遮風、夏不能擋雨。
林絕峰敲了幾下,一個瘦弱的中年男人打開了門,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疑惑的問:「你們是」
「我們找吳語。」
「我就是。」
「我們是黎芳的朋友!」
「哦!」吳語點點頭,說:「要蛇的吧?」
「對!能找到嗎?」
「已經找到了!進來說!」吳語做了個手勢,請大家跟他進屋。
屋子裡面沒有任何照明,只能憑借正在不斷增強的自然光線,分辨屋裡的陳設。準確的說,屋裡面並沒有什麼陳設,一張床、一個大水缸、一個木頭衣箱、一個灶台,除此之外,再無他物,當真是家徒四壁了。在屋子的一個角落裡有一個木頭籠子,可以見到裡面裝著一條蛇。
「你們很幸運!」吳語拎起籠子給林絕峰看,告訴他:「接到黎芳的電話之後,我立即就上山了,轉悠了好久,別說還真找到一條,雖然個頭小,但是肯定能用!」
林絕峰看了看,那條蛇顯得十分漂亮,大致形狀也與他之前看過的圖片接近,但是並不能肯定這就是他要的。他問:「怎麼證明這就是莽山烙鐵頭?」
「你們既然是黎芳的朋友,我就不會騙你們的。這丫頭當年幫過我的大忙,我不會忘恩負義的。有一點差錯,那丫頭會親自來找我算賬。」
「呵呵,我不是這個意思!」見吳語下了如此保證,林絕峰立即解釋說:「我是擔心你看錯了!因為這是用來救人的,決不能有閃失!」
「不會錯的!」吳語搖搖頭,告訴林絕峰:「我在這山溝子住了這麼多年,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清楚得很,就算蹦出來只蛤蟆,都能看出來是公還是母。這種蛇少見的很,我更不會認錯的。」
「那就好,多謝吳大哥了!」
「慢著!」吳語見林絕峰拎起籠子有要走的意思,急忙攔阻說:「錢的事情,芳芳丫頭應該也和你們說了吧?!」
「吳大哥放心,你給我們幫了這麼大的忙,絕對不會虧待你的!」
「那就好!」
「吳大哥看著開個價吧!」
吳語伸出了三根手指,舉給林絕峰看:「三百萬!」
林絕峰早料到對方會獅子大開口,但是考慮到窮山溝裡的人都不會見過什麼大場面,未必會開出很高的價格。所以他根本沒想到,吳語竟然弄出這麼一個天價。他問:「你知道嗎,這蛇在黑市也不過一百萬!」
「我知道!但我這裡就這價格,你愛要不要!」這話說得很不客氣,林絕峰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不悅,吳語看在眼裡,馬上緩和了口氣:「芳芳丫頭說了,你們都是有錢人,不在乎這幾個子兒的!」
「這話說的還像點樣子!」林絕峰其實兜裡帶了足夠的錢,但是他決定揶揄一下吳語:「你這裡能刷卡嗎?」
「啊?」
「有POS機嗎?」
「啥玩意?」
月殺丸和風間見月笑了起來,林絕峰也不打算把玩笑開得太過了,把背包往地上一扔,告訴吳語:「剛好準備了三百萬,拿走吧!」
吳語急忙把包拉開,一看裡面一摞摞的鈔票,當時就楞住了,過了許久,才對林絕峰說:「不用點了,我相信你們!」
林絕峰看得出來,吳語這輩子從沒見過這麼多的錢。但是當他看那些錢的時候,眼中閃爍的光芒並不是貪婪,而是驚歎。
「這也難怪,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不平等,有的人可以揮金如土,有的人卻必須整日為生計發愁。」林絕峰心想。
本來在林絕峰看來,吳語不過就是個貪財之徒,但是吳語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林絕峰改變了看法:「有了這些錢,村子裡的人就都能離開這窮山溝,到大城市買房子住了!」
「難為你還能想著整個村子的人,而不是只顧著自己!」
「你以為我那麼貪財?」吳語不屑的輕哼了一聲,然後說:「你們都是有錢人,這一次,就當時拿錢做點善事吧!」
「如果讓我做善事,三百萬不算多!我不是想打消你的積極性,但是,我勸你還是不要去什麼大城市,留在這裡很好!」
「為什麼?」吳語疑惑的看著林絕峰。
「這裡雖然窮苦,卻與世無爭,而且人與人之間都能夠為對方著想。你覺得大城市的物質生活好,人與人之間卻是十分冷漠,彼此勾心鬥角、爾虞我詐。記住,越是人多的地方,就越像是殘忍的戰場……」
吳語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林絕峰繼續說:「這些錢可以用來改善這裡的生活,給鄉親們修幾條路,通上電,架起電話總之,你自己看著辦吧!」
接著,林絕峰讓吳語把蛇從籠子拿出來,然後砍掉頭。做完這些時候,幾個人閒聊了起來。
林絕峰試探性的問:「聽說,你們家祖上是趕屍匠?」
吳語點上了一支煙,歎了口氣,說:「是芳芳丫頭告訴你的吧?!陳芝麻爛谷子了,撿起來幹什麼!」
「因為我對這種事情很感興趣,現在還有趕屍匠嗎?」
「早就沒嘍!」吳語搖搖頭,說:「現在都啥子年代嘍,根本用不上這一行!」
「真的就沒人會這門手藝了嗎?」
「有的,不遠的村子就有個老頭子,早年間在湘西也是幹這一行的,但是現在也不能再出來,否則肯定要被當作騙子的!」
林絕峰心裡一動,忙問:「那位老人,沒有收過徒弟嗎?」
吳語掐滅了煙頭,看著林絕峰,問:「你咋知道的?」
林絕峰想了想,最後決定把事情說出來,然後問:「你知道這件事情嗎?」
吳語沉默了片刻,才說:「我聽說,在幾年前,外地來了四個年輕後生,跑到老頭子那裡,非要拜師學藝,後來老頭子磨不過,就答應了!」
「這麼說,趕屍匠是有傳人的?!」
「嗯!」吳語點點頭,說:「前段時間,真的有人來找過我,讓我弄一些命格純陰的屍體送給他們,但是我們家早都不幹這一行了,我自己都不會這手藝,就沒答應。話說回來,就算我會,鬼才知道他們要搞些什麼,這錢可不敢掙!」
林絕峰大致明白了,若有所思地說:「這些人通過各種途徑,打聽到誰會趕屍,然後找上門來。你沒答應,但是老頭子的那四個徒弟卻答應了。」頓了頓,他問:「你知道這些是什麼人嗎?」
「不知道!當時來的是個年輕的小伙子,只問我幹不幹,其他的,什麼都不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