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你真的是安妮?」此刻我的心中不知道是苦澀還是驚喜,只能不斷的問道。或許在當初,安妮不辭而別的時候,我心裡對她還有一些怨氣,但是過了這麼久的現在,對這個世界不斷加深瞭解的現在,我的心中對她僅剩下一團不知名的複雜情緒。
萬事開頭難,說到底,我能在一開始有個好的起步,接連得到阿爾薩斯甚至烏瑟爾的青眼,能力固然是一個原因,我的身份、我所接受的『貴族士官訓練』更是重中之重。
雖然成為一個士官後,戰力甚至還不如一名普通的騎士,但在身份上,騎士只要是個人實力足夠,又有人賞識就可以參與訓練,平民與貴族皆可,但貴族士官卻已經是步入了預備貴族一列,只差些許功勞就可以正式成為貴族的一員。即便沒有通過作弊得到阿爾薩斯與烏瑟爾的額外嘉獎,以我的能力,最後也能從其他途逕取得貴族的身份,只不過是遲與早的關係。
「正是不好意思,我真正的名字是安切羅妮,安妮這個名字其實只是我的名字的縮寫,但我想你應該不會介意這個小小的細節的吧!」在我怔怔的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安妮慢慢的向前走了幾步,鄭重而又意味深長的道。
「好吧,安…切羅妮……真是想不到,一別兩年,居然會在這裡遇到你,你是特意來這裡找我的嗎?」我一下被她勾起往事的回憶,感慨的看著她,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話來。
「當然不是,其實按我的本意……我在那次分別後,其實是不想與你相見的,會在這裡遇到你,只能說是一個意外。半個月前,我接受了一些王室遠親私下裡的委託,募集了一些錢物,前來到這裡修繕被戰爭破壞的建築,聽說是你來了,感覺避開不見也不好,就過來看看了。」安切羅妮搖了搖頭,話裡彼有些天意的意思。
「現在外面的情形你應該心裡也有數,絕大多數人都把手中的資源拿去發展軍力了,我平時經常外出拜訪周圍的領主,能夠募集到的錢物人力仍然相當的稀缺,半個多月的時間,我也只是將一些比較重要的建築稍微修繕了一下,距離完工還早得很,若非如此……唉!」安切羅妮不無遺憾的道。
我聞言頓時臉上有些發燒,如果給這個世界的人類領主們來一個軍費支出的排行榜,我無疑是處於最前列的那一小撮人,可以被歸類到極端的窮兵瀆武份子裡面去。好在我知道未來的走向,因此心裡安慰了自己兩句『自己這麼做是為了世界的和平、人類的光明未來』,馬上就又泰然自若了。
安切羅妮用戲謔的眼神看了我一眼,隨即歎道「其實我的心裡也是很矛盾的,並不是沒有盼望過你來這裡,因為遇到像你這樣被重兵保護的大金主的機會,在現在的情形下實在是不多……怎麼樣,大財主,你肯不肯捐出一些錢款來用作慈善啊?」
「哈哈哈哈,我們之間的關係,還談什麼錢不錢、借不借的,只要你肯嫁給我,我的還不就是你的麼?」如果真的能夠用作慈善還好,但這種修繕墳地的事情,根本就是吃力不討好,——未來不知道有多少死人會自己刨爛了墳墓跑出來,我們多什麼事呢?
心裡有話不能說出來,只能在財政大筆赤字的時候應要求要捐這種爛尾款出去,我心中肉痛之極,既然抹不下臉來拒絕安切羅妮的請求,只能在口頭上佔些便宜以取得心理平衡。
不過話剛說完,就見安妮臉一紅,而她背後的那名賊眉鼠眼,看起來似乎很眼熟的管家打扮的傢伙眼中同時冒出了熱切的光芒——我忽然意識到不妙。
現在我的身份、現下的環境也都不是當初那個可以隨便跟翹家的安妮開些葷腥不忌的玩笑的小冒險者了,作為一名擁有強大軍力的年輕的單身貴族領主,與其他貴族聯姻,並不是傳說中才會出現的奇趣逸聞,而是一個可以切實放在政務部門討論的嚴肅議題。
「咳咳咳……大人,林菲小姐她……」我還在那裡發呆,被我遺忘的梅羅已經悄悄的在我背後低聲提醒,提醒的內容是正確的沒錯,不過人選卻很成問題,林菲跟他前半輩子完全沒有交集,話說他是怎麼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的?八卦男??
「真是不好意思啊,蕭胤重子爵,我已經在兩年前出嫁了……」安妮敏銳的意識到現場的氣氛被我的話帶向了一個古怪的方向,立刻走上前來,伸出手輕輕巧巧的從我手中『拿』過『捐款』,順便狠狠的擰了我一下。
「哈哈哈……是嗎,那還真是遺憾啊~~」以我現在的身體抗打擊能力,自然不是她區區一個職業偏法系的小女子可以捍動得了的,說話的時候狀似無意的輕輕將手在半空中揮了揮,些許痛苦便消失不見。
「雖然是冒昧了一點,但我實在是想知道,到底是哪家的公子能夠娶到你這樣的大美人啊?」忽然意識到兩年前的時候,正是她不辭而別的時間,我的心忽然感到微微刺痛,忍不住又問道。
「……」安切羅妮臉面一沉,並沒有開口,倒是她背後的那個管家忍不住回答道「姑爺在年前已經戰死在與吸血惡魔的戰鬥中了……」
吸血惡魔,應該是恐懼魔王吧……我雖然表情也跟著沉痛了下來,心中卻是無端的輕鬆了不少,咦,這是為什麼哩?
「你為什麼一幅慶幸的表情?」安切羅妮有些惱火的往前一步,近乎貼地的白色長裙遮住了她踩我腳的動作——作為經驗豐富的騎士,我的護衛們自然不會因為這個動作隱蔽就發現不了,不過剛剛因為老大我要泡妞,讓他們無端的挨了罵,所以現在動作一致的選擇了忽略過去。
「咦,我的表情有那麼欠抽嗎?」我一邊抽氣一邊從牙縫裡擠出話來。
「相當之欠抽……」安切羅妮一邊笑瞇瞇的回答一邊腳下用力。
「……不會吧!」我不由得又吸了幾口涼氣,眾所周知,女士穿的鞋子,無論古今,都有一個傾向,那就是高跟或是尖底,以體現女性的美好身材,這個同樣的體重作用在越小的面積上,這個作用力……可能是三天悲慘生活的後遺症,我剛剛獲得突破的精神力不由自主的思索起了這個嚴肅的數學問題,至於那些不可靠的護衛……包括梅羅與安切羅妮的管家士兵在內,見到主人『**』,都作出搖頭狀的表情慢慢退開到遠處。
「不過你放心,我跟那個所謂的丈夫還只是定婚,到他死也沒見幾面,所以根本沒有什麼感情——順便說一句,其實你剛剛的表情根本沒有露出任何的破綻。」用力的踩了一會,在時間長到讓別人起曖昧之感之前,安切羅妮退後了幾步,將我保受蹂躪的腳掌解放出來,同時給了我兩個大大的打擊。
「那你還……」我頓起欲哭無淚之感。
「因為我只是想踩你而隨便找個借口而已!」沒人在近前所以暴露出本性的安切羅妮得意的把鼻子一翹「誰叫你這幾年一直只顧著自己在外面風光,居然從沒想到要主動來解救陷於水火中的本大小姐,要不是我未婚夫意外的掛了,我甚至現在還出不來外面——你簡直是讓本小姐恨得牙都癢起來了!」
「冤枉啊,我一直在為了各種事情而疲於奔命,而你又是消息被嚴格保密的貴族小姐,我就是想找你,憑借我的淺薄根基,也根本沒那個能力啊!」恍惚間,我似乎又見到了當初那個揮舞著拳頭給我加油的小牧師,不由得順著她的口氣叫起屈來。
「不許狡辯!」安切羅妮瞪了我一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沒派出人去尋找!」
「那是因為我覺得派了人也是白費力氣,所以乾脆就省下……」我蒼白無力的解釋道。
笑鬧了一會兒,我與安切羅妮都覺得關係恢復了不少,剛剛見面時的那份不自然通通都消失不見了。我與她肩並肩,沿著石板小路往外走去,只覺得心頭無比的寧靜。
安靜的走了一會兒,我首先開口道「你來見我,不會是真的只是為了勒索我一筆捐款吧?」
「當然不是,我是想見見,被傳聞渲染得神秘無比、彷彿有六七個性格的蕭胤重子爵,倒底與我所認識的那個冒險者蕭胤重。潛水有多少不同。」安切羅妮笑笑道。
「你一定很失望吧,因為我這兩年來,全是憑著運氣才能走到現在這一步,但論性格與能力,與和你分別時比起來,其實根本就沒長進多少……」我半真半假的回答道。
「不,其實這樣子的你就很好了,在我看來……」安切羅妮嘴角掛起了一絲淺笑,而後鄭重的看著我「我看得出來,至今為止,你一直在向著你心中那個朦朧的目標前進,所以,我也要努力了……我在這裡正式向你提出建議——你願不願意在將來的鬥爭中,與我的家族結盟?」
「如果是你的家族的話,我當然願意!」我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真是,你起碼也考慮一下嘛,表現得沒一點誠意……」安切羅妮低下頭快步向前走了幾步,肩膀輕微的抖了抖,方低聲埋怨道。
「嘿嘿,我相信你!」我不以為意的道。
「……好吧,既然你這麼說了,那我就當作你正式答應了,以後可不許反悔……哼哼,要是你害我在家裡丟臉,看我怎麼收拾你!」安切羅妮回過頭瞇起眼,對我做了一個威脅的表情。
「當然不會,你還不相信我的人品嗎!」我有些心虛的道,不過想到我似乎確實沒在她面前撒過慌,頓時膽氣又足了起來。
「那好,以後你找個機會去見見我父親、加裡瑟斯伯爵吧!」安切羅妮直直的盯了我許多,臉上忽然綻放出了甜美的笑容,看得我一愣,下意識的連連點頭,點完了頭才反應過來。
「嘎?加裡瑟斯?」
「是加理瑟斯伯爵——怎麼,有問題嗎?」安切羅妮瞪起了眼睛。
「沒、沒……可是,為什麼會是加理瑟斯呢!?」我小聲的哀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