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我現在已不是三年前的我,一米八出頭的個子,站到那也是個響噹噹的男人。更新超快我回敬了倫一杯,意味深長地看著他:「以後可要多親多近呵!」妍依著我靦腆地看著倫:「以後他管我,你們就不用替我操心了。」胖子嘿嘿一笑道:「你這不是過河拆橋嘛!」
倫忙給大家把酒倒:「咱們確實要多親多近,干!」這下熱鬧了,胖子主動要和我划拳,我發覺凡是和賭沾邊的事我都無師自通,幾乎把把逮他,他撓撓頭求倫替他擋拳,我這邊宏也加入進來,幾輪下來大家都高了。葉碰碰倫輕聲道:「少喝點。」我看他剛想瞪眼,又轉而一笑:「沒事,剛喝到興頭。」葉垂下眼簾。
我眼前一片朦朧,看到了校花,看到了萍……
我被校花回絕這種沒面子的事,是不願意對大家說的,但還是被漠他們看出來了。漠很老成地拍著我的肩:「沒事?天涯何處無芳草!」我氣不打一處來,冷冷地看他一眼說道:「是呵,到處都是草,就是沒有花。」很長一段時間,我都無法從打擊中恢復過來,覺得世界失去了光彩,胸中隱痛心有不甘,漠他們剛開始還約我出去玩,見我不配合也就懶得理我。
萍偶爾來我家,談一些學校的事和高中以後如何如何,我沒多大興趣,總是哼哼哈哈,有回提到那件事,我馬裝出不在乎的樣子:「她算啥?我早都忘了吹。」
一天我送萍出門,她突然停住轉過身,臉不像平日那樣平靜如水,眼角閃過一絲慌亂:「我要走了。」「什麼?」我不明白,木然地看著她。「我下學期要到南方學,我媽說那的教學質量好,過幾天就走。」她的語速很快,聲音也很低,但每個字都讓我心裡一跳又一跳的。
門在我的驚愕中關了,孤寂象烏雲一樣將我包裹起來,異樣的感覺從心底升起。這段空空落落的日子,萍若有若無地彌補了我的些許寂寞,一聽到門響,我便能分辨出她的腳步聲,儘管我很少留意她,但要真的不能經常見到她,我是從未想到的。是的,她沒有校花那樣明艷,但卻文靜端莊,那雙眼睛平靜不起波瀾,清澈見底,純淨如泉溪……
我心裡突然亂了,以後的幾天,倒經常去她家,叮囑一些一人在外要自己照顧好自己,尤其要當心男生的不良企圖。她聽後笑著問:「什麼呀,有那麼嚴重嗎?」「何止是嚴重,」我認真地說:「我也是男的,我還不知道他們?」她看我一眼,欲言又止。我忙解釋道:「我可是正人君子,出污泥而不染,正二八經的荷花。」
後來我一個朋的情人,經常用正人君子這句話,調侃我們這些偷情垃圾,實在是汗顏呵,當色狼的還想給自己立牌坊?
那陣我們還小,不能在家長面前為她送行,臨走的前一天,我們默默地坐了很長時間,我心中無數次想擁她入懷,但賊心大賊膽小,有句話始終縈繞在耳邊:莫伸手,伸手必被捉。最後我拿出一本精美的日記本送給她,扉頁寫著:贈知音,摯。一切都不言自明,並再三叮囑她,到了那邊一定要盡快給我寫信。
第二天天還沒亮,我便等在窗前,外面下著雨,沒有風,樹葉在雨水中抖動著,天空中瀰漫著雨霧,我的心因慌亂而砰砰直跳。她和她父母拎著包走出來,看似無意地朝這邊看了一眼,我急切地靠近窗前,想看清她的眼神、她的留戀,但是太遠了,只看到如夢的霧氣和如泣的雨水。「幹啥呢?」我一驚,回頭看見了父親。「一大早站在窗前發呆,魂不守舍的,快開學了還不看看功課?」我從雲霧中掉了下來。
開學了,我急切盼望著萍的來信,可半個月過去了還沒有音信。真像我爸說的,我是魂不守舍、度日如年。難道她出了什麼事?但另外一種猜測卻越來越強烈,也許她壓根沒把我當回事,我脆弱的心再一次受到挑戰。有時候在學校,看見校花和倫走在一起,心裡更不是滋味。
課間,我隨手在紙練著字,原本很正規的字我現在已經加了很多花架子,覺得這才夠灑。漠和洛走進來,笑嘻嘻地圍住我,漠摟著我的肩膀:「漂,你最近看著不太對勁,是不是又想下手啦?」「去你!」我沒好氣地橫他一眼。「裝傻呀?我們可是有證據的。」漠和洛相對大笑,隨即漠從兜裡掏出一封信。
我斷定那是萍的信,忙伸手去奪,卻被漠閃開了,把信扔給洛:「看你那猴急樣,八層沒幹好事。」洛鄭重其事地捧著信:「這字一看就是女生的,呀!還是外地的,你可以呀你。」我看到班裡有人朝這邊張望,忙道:「別喊,快給我,回頭跟你們說。」洛把信扔給我:「這小子非把女孩給毀了。」漠笑道:「還不知道誰毀誰吶?」
我不知道後兩節課是怎麼的,瘋狂地想像著信的內容,不知道萍是不是像我一樣,也受著思念的煎熬。我的手不停伸進兜裡觸摸那封信,生怕丟了似的。放學鈴剛響,我便衝出教室,顧不等他倆,只聽漠在後面高喊:「別跑啊,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身後是他倆的大笑聲。我心裡暗想:你們就傻樂,這福咱們可不能同享。
我到家顧不和父母打招呼,扔下包就鑽進廁所,把門插緊才算鬆了一口氣。我並不想在這裡玷污盼望已久的來信,但只有這裡才是最不受干擾的、完全屬於自己的空間。我掏出那封被我摸得已經有點發皺的信,小心撫平,仔細撕開,萍娟秀的字體豁然眼前:
漂:
你好!
實在對不起,來這以後,一直忙著入學的事,舅媽又常在身邊照料我的生活,沒有機會給你寫信。今晚剛寫完作業,別人都睡了,便提筆給你寫了這封信。
這對我一切都很新鮮,城市很美,街有很多咱們那沒有的東西,他們的生活方式也不同於北方,飯菜很清淡,有的菜還放糖,空氣也過於潮濕。班裡的老師和同學對我很好,就是說話不太能聽懂,總覺得沒有咱以前的同學親。但不管怎樣,我都要盡快適應,一定要把學習搞好。我對現在的課程很感興趣,也不覺得太難,我有信心。你呢,是不是也在抓緊學習?一定不要放鬆,已經高中了,要為以後高考做準備……
就此止筆,過幾天再寫,盼回信。
祝學習進步!
:萍
以現在的心態看這封信,大家都難免覺得幼稚,但那時我才是個十五歲的少年,能收到一個花季少女的信,心中是何等的狂喜和躁動?一個純淨得不能再純淨的女孩,用心去給一個男孩寫信,信箋飄逸著蓓蕾的芬芳,無需說,那是每個人都曾經歷過的青春綻放!儘管信中沒有提到一個情字,但我已非常滿足。我把信反反覆覆看了幾遍,直到快背下才戀戀不捨地走出廁所,臨出來還沒忘拉一下水箱。
「這麼長時間,是不是壞肚子啦?」母親關切地問我:「要不要吃藥?」「不用。」我仍沉浸在激動中,直到看見父親審視的目光,才驚得趕緊去端飯。
已經記不清那幾年是怎麼熬過來的,唯一的記憶就是等信和寫信。能有人給你寫信,這在當時也是很拽的,尤其是女孩,表明你在外地有女朋想著你,不屑於身邊這些花花草草。光說不練不是真功夫,有一次我在信中大膽地寫道:「他們都說你是我女朋,你說吶?」萍的回信讓我笑著吐血:「是啊,我就是你的女性朋。」
你說這一個字的差別,咋就那麼大呢?後來有一回漠問我:「人家到底答應你沒有?」我把頭一昂,嘴硬得梆梆的:「靠!這還用說嗎?她說非我不嫁。」漠疑惑地看我:「小樣,有沒有這麼誇張?」我繼續吹道:「你還別不信?就這我都沒答應她,還勸她現在要以學習為重,等將來了大學再說,別耽誤了她的前途。」漠聽了面目可以說是猙獰:「啊呸!」
當學生的最高興就是放假,可我最痛苦的就是假期,為了不影響萍學習,她父母經常去看她,就是不讓她回來,我又絕不敢讓她把信寄到家裡,煎熬真的是一言難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