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快落山了,大院子裡的人逐漸多了起來,院子正中已經擺放了十幾張桌子,桌子堆滿了糕點水果之類。
院子也真夠大的,放了十幾張桌子一點都不顯得擁擠,反而還有點相得益彰,不至於顯得太空曠。
二爺還躺在竹椅,雙目似閉非閉,紅潤的臉還洋溢著滿意的微笑。二爺對添福整個下午的功勞還是很肯定的,他從此就可以隨時看到自己的黑頭髮,而且還為數不少,整整兩束手指大的烏黑的頭髮搭在胸前。不過這樣一來,他就再也不能把頭髮盤在頭頂之,幸虧他年紀大了,不用做什麼事情,所以也沒有感覺到有什麼不方便。
還是春兒乖巧,她用做衣服剩下的彩色綢緞和昊天一起編織了一根護額,把二爺的披肩長髮固定起來,看起來別有一種風範。自從昊天在裡屋告訴春兒他們爺倆的計劃之後,她也不再怪他們,反而還有點替添福感激他們。原來二爺覺得添福為人機警、伶俐,但是年輕人不免有點浮躁,做事不夠用心,是以要好好磨練,以後方能委以重任。
二爺今日的一番打扮,還著實讓月牙灣的父老鄉親們大為詫異,還都以為他老糊塗了。不過看去還挺養眼的,至少今天的打扮讓他特別引人注目,父老鄉親們都以搭在他胸前的黑髮作文章,變相的大拍馬屁……。
「二太爺如今返老還童,青絲重現,可曾想過續絃一事。哈——」大伙聊得性起,也暫時忘記長幼有序,竟然文縐縐的和二爺開起玩笑來了,隨即有小聲的對身邊的鐵墩說:「哎,這半年來你有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同。」
「什麼不同?沒什麼啊,只不過一直閒著沒事做,和老娘們之間的那活倒是比以前多多了。」鐵墩一頭霧水,不過他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他說的可都是大實話,村裡人都有這樣的感覺——精力旺盛。不,應該叫精力過剩。
「你難道沒覺得咱村裡的老少爺們,都比以前的精神頭健旺多了嗎?」九叔說著看了看倪婆子道:「大家有沒有看到咱們的倪婆子,她豆腐乾一樣的臉連皺紋都少了?」
「你個死老九,老娘什麼地方得罪你了,竟然敢拿我開涮。」倪婆子氣乎乎的瞪了一眼九叔,回頭對身邊的一個乾巴老頭嗲聲嗲氣的說:「老頭子,有人欺負你媳婦了,你該怎麼做啊?」
倪婆子的聲音讓院子裡所有人都覺得寒毛林立,隨即大伙就轟然大笑,因為不知道是什麼人說了一句讓大家都覺得可笑的話。「你以為現在你家老頭能在床欺負你了,就可以幫你出頭啊,你臭美你。」
「三哥,是真的嗎?」九叔詫異的看著倪婆子身邊的乾巴老頭,好奇的問。
「他們老夫妻兩個還在商量要生個胖小子呢。」
「誰,是誰在一邊胡說八道,給老娘滾出來。」倪婆子不高興了,她們夫妻之間的悄悄話不知道是被誰偷聽了,竟然讓人在這裡公佈出來,這個糗可丟得夠大的。
「倪奶奶,是我小天啊,那天晚一不小心聽到了你和三爺爺說話,不會怪我?」
呃,原來是這個搗蛋鬼,他要是承認了不管是誰都是沒辦法追究下去的。問題是他怎麼聽到的可得問個清楚,要不然以後還怎麼預防他偷聽,於是問道:「小天乖,你是怎樣聽到爺爺和奶奶說話的?」
「不知道,小天昨天晚睡覺的時候,覺得耳朵癢癢,仔細一聽,原來是爺爺和奶奶在說話。」昊天眨巴著烏黑的眼睛,看著倪婆子說:「我不是故意的,是你們說給小天聽的,我不能不聽啊。」
倪婆子氣不打一處來,這個小太歲她得罪不起,欺負欺負她自家的老頭子倒是綽綽有餘。臉色一變,一擰三叔的耳朵,狠聲罵道:「你個死老頭子,什麼話不好說,偏偏讓一個小毛孩子給聽到,你羞不羞啊。」
「哎喲——,疼——疼啊,死婆子,你不會輕點啊,再說,昨天晚那些話都是你說的——哎喲——。」三叔一面向倪婆子求饒,一面推卸責任。這讓倪婆子臉更加難堪,手的勁力便加大了幾分。
「原來是三哥是枯木逢春發新枝了啊,恭喜恭喜啊。」九叔這個時候還不忘調侃。隨即他又一本正經的說道:「其實這些都是蜂蜜的功效,我連多年來一直頭痛的毛病都沒了,渾身是使不完的勁,看起來這蜂蜜還真是一個寶。」
「對啊,九叔說得沒錯,看來咱們月牙灣的蜂蜜還真是個寶,我家媳婦的心絞痛也沒見發作過。」鐵墩一拍腦袋,大聲叫了起來。經他這麼一嚷嚷,大伙都議論開了。說起來也真神了,人人都感覺自己這半年以來的變化不小,好像特別有精神似的,也許還真是這些蜂蜜的效果。
「二太爺,不好了——,不好了。」眾人正興高采烈之時,門口跑來一個下人,也不知道是哪家的,邊跑邊嚷嚷。二爺不禁連連皺眉,哪個奴才這麼不知好歹,竟然敢在這個時候破壞節慶氣氛。
「麻子,你奔喪啊!也不想想這裡是什麼地方,你竟敢如此沒規矩。」別人可能不知道來人是誰,但昊天卻曉得他是六叔家的,今日正好六叔家輪值,難道是蜂窩出了什麼事不成?心念及此,不由問道:「出什麼事了?」
「我家……忽……,我家老……忽,老爺……死人……,咳咳……有死人……」麻子氣喘吁吁的說了邊天也沒說清楚到底出了什麼事情,既然提到有死人,就少不得要前去看看。
「你個混蛋丫的死麻子,等我回來再找你算帳。」鐵墩狠狠的敲了一下麻子的腦袋,向三聖殿方向跑去。
鐵墩一走,大伙都跟著蜂擁而去,出死人了還不是大事啊,院子裡的成年人幾乎都跟了去。
「老六,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果然,就在三聖殿門口看到一個灰色人影躺在地,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若是按照麻子剛才說的,這人十有八九是死了,所以九叔一來就很是急切的問六叔。
六叔呆立在一旁,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應該是從江面飄過來的,我在河邊小解的時候發現,才把他拖到這裡,你看看還有沒有救?」
「快掌燈……。」二爺火急火燎的叫著,這月牙灣自打他懂事以來就沒出現過枉死之人,萬一這個人死在這裡可不是一個好兆頭。「小九,快來看看這人還有沒有氣。」
不一會就有十幾盞燈籠被送了過來,三聖殿門口隨即燈火通明,躺在地的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沒想到居然會是個女人,也許說她是個女人有點過分了,看去她才十二三歲,比春兒還小。五官比例好像還不錯,不過現在無端的讓人感覺有點恐怖,因為那個女人從頭到腳都是綠色的,臉是綠的,手也是綠的,千不該萬不該,她身穿的還是綠衣服。這個女孩真是詭異,也許還真隱藏了什麼秘密也說不定。
九叔搖搖頭,深深的歎了口氣道:「全身僵硬,脈息已無,看來……」
「你是說她已經死了?」二爺有點不相信眼前的事實,他最不想發生的事情就這樣在眼皮底下被證實了。
九叔無可奈何的說道:「是的,應該沒得救了。」
「應該?就是說你也不確定是嗎?」昊天終究是小孩心性,看到二爺的不開心的樣子,總想做點什麼,現在聽九叔說話好像還有轉圜的餘地,不禁開口相詢。
「你看她全身僵硬,氣都沒了,還有什麼確定不確定的,應該早就死翹翹了。」鐵墩囔囔著說。
「不對啊,人死了怎麼會是綠色的,而且還怎麼冷。」昊天自言自語的說著,側首望著二爺。「爺爺,也許她沒有死,只是被凍僵了。」
凍僵了?虧他想得出來,現在的天氣怎麼能把人凍僵?再說了,哪還有死了還渾身是綠色的,分明是中毒。對啊中毒,昊天猛一拍腦袋,對九叔他們說道:「這個人沒死,她是中毒了。」
中毒?什麼毒這麼厲害,能把人變成綠色,又能把凍住。
這個問題誰也無法解答,因為月牙灣沒有一個人知道用毒,也沒人懂得醫道。也許以前如此,但是現在不同了,他們都忘記了一件事情,三姑和張先的九世記憶已經恢復了不少,隱隱約約知道一些之前的事情……。
「也許她真是中毒了,但是這種毒應該不存在於凡間,難道……。」三姑和張先對視一眼,會意的點點頭說:「小天說得沒錯,她應該是中了『冰凌木』之毒,可此毒並非凡間之毒,看來我們也是無能為力了。」
所有人都唧唧喳喳的議論開了,她三姑怎麼會知道這些的?難道三姑成仙了?還凡間凡間的……
「姑姑,剛才在家裡的時候,九叔不是說咱們的蜂蜜也不該是凡間之物嗎?」昊天也不管蜂蜜有沒有用,反正三姑說這個人沒死,就一定要辦法救救看,於是問三姑道:「能不能救她?」
三姑茫然的看了看小天說:「也許還真的可能有用,你想辦法試試。」
三聖殿前那渾身綠色的女屍突然站了起來,張開有點僵硬的五指,口中發出一種帶有金屬撞擊的刺耳聲音:"把你手的票票都放下就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