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吳媽住的是普通的下人房,其實不然。她住的這房子雖然簡陋,卻是白家大宅內唯一一座獨立門戶的院落。進出都與白家無關。
它名為「清園」,坐落在白家祠堂後,依山而建。這裡原本是白老爺子為了守護白家祖祠而修建的。白老爺子與他的兒子媳婦相繼去世後皆長眠於此。因此這兒算是白家的風水寶地!
聽吳媽說此地除了白家父子三人的忌日和清明之外,平時就只有她一個人。飛雪問過她,為什麼要一個人守在這裡?吳媽只是搖頭歎息,並未做答。飛雪自然也不好再提。
儘管這裡是墓園,可是卻一點也沒有墓地那種陰深恐怖的感覺。相反飛雪覺得這兒景如其名,清涼幽靜!比起前面那一排排整齊的紅牆綠瓦,雕樑畫棟,奇花異草,山石園林。她更喜歡這兒樸實素簡的竹籬瓦房和四圍飄散著的蔬菜瓜果清香的田園風光。
當她抱著孩子走出房門的第一個早晨,她便有種誤入桃園之感。清晨她跟隨師傅習武練功,日間她一邊照顧孩子,一邊向師傅學醫問藥。當然,院落周圍的菜地果園更是她的餘熱發揮之所。在這個純自然生態的環境中,熱愛農業的飛雪像是找到了尋覓已久的樂園。她每天孜孜不倦的忙碌於房前屋後。
看著孩子在自己乳汁的餵養下,一天天成長。看著師傅慈祥和謁的笑容每天對她和孩子綻放。看著她親手栽培嫁接的瓜果成熟。飛雪感到了從未有過的輕鬆與自在。原來幸福是這麼的簡單!
是的,祖孫三人在這世外桃園般的院子中,相處得可謂其樂融融,幸福美滿。幸福得飛雪都快要忘記了凡塵俗世。幸福得她都沒時間去想前世來生。幸福得她都要以為這世間就只有他們三人存在了。
直到這天午後,吳媽帶著寶寶午睡後。飛雪如往常一樣在水井邊,提水洗衣。這個年代沒有現成的肥皂洗衣粉,人們洗衣不是用棒子捶打,就是用豬棕做的刷子用力刷洗。
有著先進思維意識的飛雪自然不可能用那種方式洗衣服。要她在沒有條件的情況下做出肥皂那肯定是不現實的。可是讓她在現有的條件下找到替代品卻並不是難事。最簡單方便的就是直接用稻草灰與清水攪拌,然後過濾出來的水就是鹼水了。
飛雪蹲在地上,正準備將過濾出來的鹼水倒入衣物中,突然一雙踏著黑色雲靴的大腳,從天而降般落在她的眼前。
她微微一怔,緩緩抬頭仰望。錦繡白底的直裰長袍包裹著一雙修長的健腿。勻稱的腰上繫著一條珠光寶氣的帶子。不過,能吸引飛雪眼珠的卻是腰帶上懸著的那柄看似不乍起眼的長劍。目光繼續往上走,強健的胸堂,寬闊的肩膀,性感的鎖骨,蠕動的喉節。最後入目的便是那光滑細膩的下巴。
這人也太高了吧!她竟然看不見他的臉。蹭的一下,飛雪站了起來。雖然仍要仰著頭,不過她總算是看清了來人的廬山真面目。「怎麼是你?」她脫口問道。語氣中難掩失望之味。
「你以為是誰?」同樣也在打量著她的白慕寒聞言,不悅的反問道。
飛雪淡淡的掃了他一眼,答非所問道:「師傅在午睡,白少爺請自便。」說話的同時,已經蹲下去繼續她手中的工作。
備受冷落的白慕寒不由自主的劍眉輕攢。泛著寒光的雙眸繼續打量著她。兩個月不見,她似乎已經脫胎換骨。與之前那個乾癟癟的假小子完全判若兩人。現在的她雖然說不上珠圓玉潤,可那身細布素衣下嬌小的身材也算是玲瓏有致。原本就精緻細膩的五官,有了粉嫩的肌膚映襯,更加惹人眼球。那頭桔草一樣的亂髮,也變得黑亮如絲。雖然只是隨意束了個馬尾在後腦,卻更顯青春活潑。十三四的年齡和清雅純稚的外表,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個孩子的娘。
「你們在這裡住得很習慣嘛!」他本意是想問你們住得習慣嗎?可是從未受到過關心的人,自然也不知道該如何關心別人。因此關心的話從他嘴裡出來也變味了。
飛雪手中的動作稍微停頓了一下。沒好氣的回道:「托您的福,如果不見到您,我們會更加習慣。」
白慕寒被這話噎得好半晌,也說不出一句話來。只是愣愣的看著飛雪用力的搓洗衣物。見她桶中的清水用盡,他便自告奮勇的想幫忙從足有十仗深的井裡打水。可是人家一句「不敢勞您大駕!」就將他諒在一邊了。他又怔怔的看著她搶過木桶,自己一下一下吃力的打水。
「可惡的丫頭!」一氣之下,他竟然不顧形象的怒吼的出來。她為什麼總要跟他做對?
「白少爺!本姑娘有名飛雪,姓雲。並不是你白家的使喚丫頭。」飛雪目光注視著手中衣物,頭也不抬的提醒道。白慕寒又是一窒。
見他不出聲了,飛雪又道:「白少爺如果找我有事就直說吧!如果找我師傅,就請去客廳等。」說完她繼續低頭洗衣服。不是她故意不給他面子。只是她知道這個人兩個月不露面,一露面準沒好事。自打剛才一看清他的臉,她便有種清靜日子要到頭的感覺。她的第六感一向挺靈的。她不怕困難,可是她擔心孩子會再一次陷入危險。
白慕寒兩束劍眉已經深深鎖在一起了。不記得從什麼時候起,他早就能做到在人前喜怒不形於色了。可是為何眼前這個小女人卻可以輕易激起他的情緒?為何她的隨意一語便能讓他多年的修為功虧一簣?
意識到問題的根源,白慕寒深吸了一口氣,情緒倏斂。既然她不抬頭,那麼他蹲下去好了。於是,他在除了老妖婆外的第一個女人面前屈尊降貴的蹲了下去。他的臉上已然恢復了面癱表情。
「我是來找你的。」聲音也恢復了一貫的冷漠。
總算不用仰著脖子,墊著腳才能與他對視。飛雪停了手下來,望著他,示意他繼續說。
「這幾天白家不太平,你們不要隨便出門。特別是孩子,最好別讓他發出聲音。」
「為什麼?」
白慕寒凝目不語。
見他完全沒有解釋的意思。飛雪放棄追問。轉而問:「真的只要不出這個院門就沒事了嗎?」接著意有所指的道「你確定不會有麻煩主動找上門來嗎?不如我帶著孩子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吧!」
聽到最後一句,白慕寒的面上再起波瀾。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回道:
「我已經在院外布下了迷陣,並且會派人守在周圍。只要不出去,你們就不會有事。」說話間他已經站了起來。呃!這不是變像的囚禁嗎?可是不等飛雪質問出口。他又道:「你們的生活物資,晚上我會派人送來。」話音未落,他便如來時一樣忽然消失了。
「這算什麼?耍酷嗎?」望著那飄移的背影,飛雪不以為然的撇嘴罵道。
「丫頭,你在跟誰說話呢?」慈祥的聲音剛到,吳媽便抱著孩子從屋內出來了。
飛雪倏地回頭叫道「師傅你們起來了啊!」她站起身,在身上擦乾帶水的手,朝門口走去。從吳媽手中接過孩子回道:「是白少爺,他來給我們打個招呼。說白家最近不太平,要將咱們娘兒三軟禁一陣子。」
吳媽聞言皺了皺眉,沒有出聲。
「哦,哦,哦」飛雪懷中的孩子似乎對她們只顧自己說話,沒有理他而不瞞的叫了起來。「哈哈,寶寶是怪媽咪冷落了你嗎?」飛雪笑著在寶寶臉上親了一口。小傢伙清澈明淨的靈瞳,頓時像夜空的星星一樣衝著飛雪閃閃發光。
每當這時,飛雪內心的母愛就會不由自主的發孝到極致!她撈起衣襟,當著老人的面便開始餵奶。小傢伙小嘴一含到美食,便「吧嗒吧嗒」的吸吮起來。看著兒子吃得津津有味的可愛模樣,不知不覺間飛雪也陶醉了!
兩個月的時間,寶寶已經從那個皺巴巴的小不點,長成了粉嫩粉嫩的小肉團。粉嘟嘟的小臉,吹彈可破的肌膚,令人見之欲咬。而孤寂多年的吳媽因為有了徒兒徒孫的陪伴,同樣是整日的笑顏逐開,神彩亦亦。除了那頭銀絲無法改變外,現在的她無論精神還是面貌,都像是四十出頭的中年美婦。全然不像飛雪初見她時那副老態龍鍾的阿婆形像。
果兒有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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