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八對白家來說,注定了是不平靜的一天。
日間,白家舅佬爺在郊外別院死得不明不白。傍晚,又傳來白家的兩位剛剛滿月的太孫少爺同時夭折的不幸消息。接著年過六旬的白老太太連受打擊,傷心過度,心力交瘁一病不起。一時間整個白府縞素滿天,白凌橫飛。人心惶惶,膽顫心驚!
人心不穩,各種猜測與謠言自然就漫天鋪來。有人說這是白家的報應。因為白家的舅佬爺意圖褻瀆神仙的後人。所以才會死於天火。
白老太太非但不為其弟贖罪,反而仗勢欺人,派人圍攻仙家福地靜虛觀。所以上天要罰她白家絕後等等。一夕之間,白老夫人這個令所有西部百姓及天依國人視若神抵的「女主」形象瞬間坍塌。
就在眾人以為白家無人,西部將會陷入紛亂之際。一直躲在白老太太羽翼下毫無作為的軟弱孫少爺白慕寒。在悲痛中毅然挑起了白家及整個西部地區的重旦。他下令撤銷圍在靜虛觀的人馬,讓那些搜查嫌犯的隊伍,反過來徹查舅佬爺所做的損民不法之事。並應承給予糾正和補償。他讓大家再次看到了白家人的寬厚和仁慈。他以謙和謹慎的態度贏得了大家的信任。
當然這些都是表像。實際上一個大家主的更換,就如同一國之政的交替。哪是百姓能看透的事呢!
六月的夜晚,蛙鳴蟬叫,徐風繞繞。清涼的月光透過屋頂的天窗傾洩而入,為幽暗的房間帶來了絲絲銀光。簡陋的屋內,一身恢袍的老道正在開壇作法,白衣公子抱著一個嬰兒站在壇前接受拂塵的洗禮。當老道大汗淋漓的將咒語念完後。襁褓中無聲無息的孩子突然睜開了雙眸。
頓時,一雙明眸如耀眼的星辰般在黑夜中閃閃發光。那目光是如此的清靈無暇,不受半點凡塵沾染。令望著他的兩雙眼睛不自覺的黯然失色,情不自禁的在心中感歎凡塵的悲哀!
「這孩子的娘是那丫頭吧?」拂塵輕掃孩子臉頰,雖然是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見徒兒沒有否認,道長接著戲謔的問:「你既然上次沒讓她死,這次肯定也不會讓她有事是吧!現在可以告訴我孩子的娘在哪裡了嗎?」
白慕寒對道長的問話不置可否,只是蹙眉問道:
「師傅!你真的要打破誓言收她為徒?她到底有什麼地方值得您這麼做?」
「這個你不用管,你只要將人交給我就行了。」道長眨了眨眼,漠測高深的回道。
「如果只是為了我上次的承諾您才要做出這個決定的話。那就大可不必了。」白慕寒皺眉聳鼻道:「我既然答應了不與大師兄為敵,就肯定會尊守。」
「為師自然相信你是重諾之人。」道長的語氣非常不以為然。「不過要收她為徒卻是因為她的天資所使。」說著他目光又回到嬰兒那清澈的黑眸上「你也發現了這孩子的雙瞳有多麼耀眼了吧?」接著又抬眼望著徒兒那雙深邃的眼睛,意有所指的道:「那丫頭從暈迷中睜眼時,與他剛才睜開眼時那神彩幾乎是一模一樣的。」
「原來師傅喜歡的是傻子,難怪對我們幾個弟子都不滿意。」白慕寒諷刺道。接著換了一種拒絕的方式「不過她想要孩子,所以我想她可能不會答應與你回去了。」
道長捋著白鬚沉默了秒鐘。鄭重的道:「雖然你暫時接管了白家。可是老太婆幾十年的勢力並不是那麼容易連根拔起的。而且另外幾個想打白家主意的勢力,也決不會輕易相信孩子夭折之事的。所以,她們母子留下不但會有危險,更會成為你的包袱。讓他們跟我回去……」
「好你個老不死的,搶了我的徒兒。如今又想來打我徒孫的主意了嗎?」門外一個憤慨的聲音突然打斷了道長的話。道長紅光滿面的老臉瞬間僵凝。接著渾身一顫「啪!」手中的拂塵落地。該死的,真是冤家路窄啊!當他回過神來轉身想溜時,他的後路已經被人堵住了。
「老不死的,你終於從那龜殼中露出頭來了嗎?」吳媽擋在他面前嘲笑道。「想走?」
道長面上立刻變得青一塊紫一塊。他怎麼那麼倒霉呢!
「師姑,您帶了別人來?」白慕寒突然警戒的問道。同時人已經閃身移到門外。當他手中的長劍抵在門外之人脖子上時,懷中一直沉寂的孩子突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孩子的哭聲阻止了他那最後一絲力量。讓他沒有做出後悔之事。
「寒兒別!」吳媽的阻止聲明顯已經慢了一拍。
被丟在門口,扶著門框站著的飛雪全部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聽到那昨天還無聲無息的寶寶竟然會開口大哭了!她的心情無比激動,以至於完全忽略了貼在頸子上的冰涼寒劍。「寶寶沒事了?快給我抱抱!」她本能的伸出了雙手。
看著眼前這第一個從他劍下逃生之人,她竟然全無劫後餘生的感覺。而且她明明雙腿在打顫站都站不穩了,卻還在那邊伸出雙手意圖搶他懷中孩子。白慕寒不禁怒意橫生,瞪著她的雙眸寒光閃閃。似想將這不知死活的丫頭給生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