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邊霧氣多,早上的霧到現在還沒散去,整個別墅群都籠罩在一片濃濃的煙霧中
黃珊的心頭不僅僅籠罩著煙霧,還壓著一塊千斤重的大石頭高寒臨走前來向她告別的一幕又出現在眼前
今天早上,高寒曾經把她叫到河邊,禮貌地告訴她說:「我要到省城去工作了,來向你告個別」黃珊沒好氣地說:「只怕又是去做上門女婿」
高寒也沒計較,隨口說道:「隨你怎麼說」黃珊以譏諷的口吻挖苦高寒說:「臉皮厚,吃個夠,生就的骨頭長就的肉,你就是一根賤骨頭,劉燕妮是個賤貨,她找了一個比她還賤的人,你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放心去,我會把原野養大的,順便告訴你,我打算給孩子改姓了,就叫黃原野」
高寒知道黃珊在氣他,就笑笑說:「事情都到了這份上了,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我經常回來看原野的」
黃珊本想最後再努力一次,用原野留住高寒的心,可一看到高寒無所謂的態度,黃珊徹底失望了
今天中午,蔣麗莎把從外面帶回來的飯菜裝進了盤子裡,朝在餐廳裡喊道:「開飯啦」
黃江河從臥室裡出來來到餐廳,低聲地對蔣麗莎說:「高寒今天剛走,黃珊的心裡正煩著呢,你這樣大吵大鬧的,當心她找你的茬」
蔣麗莎笑笑,說:「找我的茬頂什麼用?她就該到省城去找高寒的茬,找劉燕妮的茬,要是我呀,我就和他一起走,他去哪兒,我就帶著孩子去哪兒,看看劉燕妮和高寒能把她怎麼樣,自己沒本事,只會在家裡生氣,簡直就是無能人善被人欺,窩囊到了極點」
黃江河對蔣麗莎的言論不屑一顧,瞪了她一眼,說:「你站著說話不腰疼,看著你人模人樣的,其實長了個豬腦子,事情要是像你想的那麼簡單,不用你出主意,我自然會安排」
蔣麗莎遞一雙筷子給黃江河,說:「正因為你們顧慮太多,所以才在無形中給劉燕妮壯了膽,這事要是放在我身上,大不了魚死網破,還顧得了這麼多」
黃珊聽到蔣麗莎的喊聲,早已從臥室出來,蔣麗莎和黃江河對話時,她就站在餐廳門口,聽到了兩人抬上了,就走進來說:「蔣阿姨,爸爸說的有道理,你就別和他爭論了」
「什麼狗屁道理,阿姨給你出個主意,高寒不是想攀高枝兒麼,你給他來個釜底抽薪,要麼到法院告他和劉燕妮非法同居,要麼直接跟到省城,去找來斌書記,叫他這個省委書記評評理,問問他為什麼要自己的女兒勾引別人的老公」
蔣麗莎不服氣地說
黃珊坐到了黃江河身邊,拿起筷子加了一一塊糟魚放到嘴裡,咀嚼了兩下,慘然地一笑,說:「味道不錯,可惜不是鮮的蔣阿姨,這種道理不要你說我也懂,可是你想過沒有,如果我這這樣做了,來斌書記能饒得了爸爸?換句話說,即使來斌書記不偏向自己的女兒,要劉燕妮對高寒放手,我還能接納高寒麼?不會了,我後半輩子就是獨身,也不會再讓他回到我的身邊今天他走的時候把我喊到河邊,我已經對他說了,原野的要改姓,從今以後,他走他的陽光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黃珊還想說下去,可不由哽咽起來蔣麗莎趕快給黃珊遞了一張餐巾紙過去,安慰她說:「黃珊,我剛才說的也是氣話,你說得對,就是高寒想重回來,咱們也未必會讓他進這個家門,等阿姨抽空給好好打聽一下,有合適的給你再找一個,咱一個大活人,還能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吃飯,江河,你去拿點酒來,咱們一家三口好好喝一點」
黃江河坐著沒動,他沒心思喝酒黃珊站起來走出餐廳,拿來一瓶紅酒,坐下後對蔣麗莎說:「阿姨,以後你要想喝酒,咱們就在家裡喝」說著先給自己倒了一杯,一仰脖子喝了進去,把酒杯放在桌子上,說:「味道不錯,酒是糧**,越喝越年輕,高寒走了,可酒還在,我的兒子黃原野還在,走了個王八,河裡照樣有甲魚」
說著又倒了一杯,一揚脖子又喝了進去
黃江河瞪了蔣麗莎一眼,說:「都是你多事,她心裡煩著呢,你提議喝什麼酒」經黃江河這麼一提醒,蔣麗莎已經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想把酒拿過去,黃珊一把奪過酒瓶,說:「沒事,千金難買一醉,我今天就醉一回給們看看,讓你們見識一下我的酒量」
黃珊抓過瓶子,把瓶嘴對著嘴,咕咚咚就是幾口
飯沒吃成,但黃珊卻喝醉了她喝醉後先跑出餐廳,又跑出別墅,向河邊跑去蔣麗莎和黃江河跟在後面,一邊喊著黃珊的名字,一邊說:「黃珊,你慢點,有什麼話咱們好好說,千萬別想不開」
黃珊回頭笑笑,說:「沒事,我沒那麼傻,才不會跳河呢,別人都想活得好好的,我為什麼要尋死覓活呀」
黃珊站在河邊河水早過了汛期,但依然流水嘩嘩黃珊藉著酒興,背誦了蘇軾的那首《念奴嬌赤壁懷古》背到「人生如夢,一樽還酹江月」時,不禁潸然淚下,淚流滿面黃江河看到黃珊如此傷心,想起這個失去母親的女兒,也唏噓不已蔣麗莎從口袋裡掏出一片餐巾紙替黃珊擦了眼淚,說:「珊兒,天下好男人無數,你何必要在一棵歪脖子上吊死」
黃珊望著滔滔河水,無限感慨地說:「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蔣麗莎不知黃珊為什麼會出此言,就問黃江河黃江河幽然地說:「她的心中還惦記著高寒」
蔣麗莎點頭,不再啃聲黃珊突然大笑一聲,說:「爸爸,阿姨,我想出國」
黃江河突然一愣,說:「你出國了我怎麼辦?」
「蔣阿姨比你年輕,她會照顧你的」
「你蔣阿姨老了怎麼辦?」
「他兒子在美國,會回來的該去的總會去的,該來的也會來的」
蔣麗莎倒是滿不在乎地說:「珊兒,這是個好主意,只要你下定決心,阿姨我支持你,我過兩天就給你辦出國手續錢的事你也不用擔心,我和你爸爸都能負擔得起」
黃江河知道,只有黃珊暫時離開這片土地,在外開了眼界,才能淡忘和高寒所發生的一切
一個月後,高寒駕車回來了
在別墅裡,黃江河接待了高寒按照黃江河的性格,即使不把高寒痛打一頓,也會罵他個狗血噴頭,可黃江河什麼沒做,他只是冷淡地接待了他的昔日的乘龍快婿因為高寒現在已經是省委的辦公室主任,如果得罪了高寒,他隨便給自己穿個小鞋,自己就會疼得不會走路
官位,永遠高於一切
高寒要見黃珊,黃江河說站起來走到臥室,拿來一封信交給了高寒高寒看看打開看看,除了一份離婚協議書,還有黃珊留給高寒的一份親筆信
黃珊在信中寫道,這輩子能遇到高寒,是她的僥倖,她會永遠記得兩人在一起的日日夜夜,在信的末尾,黃珊說,如果還有來世,並且也知道還有今天,她也會義無反顧地再和高寒走到一起
高寒看完信,淚水已經掛滿了臉頰他站起來對著黃江河深深地鞠了一躬,說了聲對不起黃江河給高寒擺擺手,高寒走出了客廳,無精打采地走出了別墅
黃江河接待高寒時,蔣麗莎一直躲在臥室沒出來作為黃珊的後媽和高寒的後丈母娘,她處心積慮向高寒伸出了貪慾的小手,從而把高寒拉到了自己的肚皮上她以為,只要一直和黃珊住在一起,就能把高寒這位年輕的瀟灑美後生牢牢地掌控在自己的掌心中,要他隨時為自己提供服務
可是,天有不測風雲,如今,高寒和黃珊要離婚了,要離開這個家,蔣麗莎對高寒還是有點戀戀不捨,她怕當著黃江河的面見到高寒後不由自主地說出不得體的話,從而露出蛛絲馬跡,引起黃江河的懷疑
高寒離開別墅後,蔣麗莎才從臥室裡出來看著垂頭喪氣的黃江河,蔣麗莎安慰道:「人生沒有不散的筵席,走了就走了,舊的不去,的不來」
黃江河惱怒地看了蔣麗莎一眼,說:「你說的全是混賬話,高寒是我的女婿,不是普通的朋友,怎麼能用這句話來概括」
蔣麗莎也知道說錯了話,趕快向黃江河賠不是,說:「我也是為了安慰你才這樣說的如果你實在放不下高寒,我現在就去追高寒,看他能不能回心轉意,畢竟他和黃珊還沒辦理離婚手續」
黃江河知道蔣麗莎在吹牛,也想自己清淨一下,討厭她一直嘮叨,就對蔣麗莎揮揮手,說:「你愛到哪兒到哪兒,愛說什麼說什麼」
蔣麗莎得到黃江河模稜兩可的話,到臥室拿了坤包出來,走到門口時回頭對黃江河笑笑,說:「死馬當活馬醫,也許我還能成為這個家的功臣」
高寒心情也不好毫不誇張的地說,劉燕妮和黃珊相比,確實比黃珊風情萬種,但同時也比黃珊詭詐得多他原先並沒有打算和黃珊離婚,因為劉燕妮曾經許諾過,她只想佔有高寒的一半,而不是全部現在倒好,劉燕妮替高寒生了個劉皋,就改變了初衷,違背了當初的誓言,脅迫高寒和黃珊離婚,高寒如果強烈反對,別說劉燕妮,就連來斌也不會放過他
省委書記的女人,絕不會讓自己的女兒成為一個被人唾棄的小三
車子慢慢行駛在通向省城的公路上道路寬敞,可以開得很快,但高寒的心情賭賽得慌,車子也就快不起來
一輛紅色的跑車過了高寒的車子,轉向燈閃爍著,開始靠邊停下,擋住了高寒車子的去路高寒疑惑著,又放慢了車一個女人把頭從車窗裡探出來,不停地給高寒招手高寒一下子就認出來,開著紅色跑車的女人是蔣麗莎
在蔣麗莎的邀請下,高寒和她一起沿著馬路慢慢地走著蔣麗莎今天穿了高跟鞋子,走路上不停地發出有節奏的聲響,這聲響很悠閒,很自由,很愜意
兩人一直走到橋上,上了台階後,蔣麗莎先停下來,倚著欄杆把目光投向遠方高寒站在蔣麗莎一側,背對著欄杆,雙手也搭在欄杆上
「就這樣走了?」蔣麗莎輕聲地問道她語調深沉,盡量營造出情人分手時的氛圍
高寒無奈地笑笑,說:「我的腳長在我的腿上,可我的路已經由不得我自己選擇了」
「我知道,有人給你畫好了地圖,標好了路線,你也是迫不得已」蔣麗莎順著高寒的意思,淡淡地說彷彿,全世界就她一個人能理解高寒似的高寒突然轉過身來,說:「你回去後告訴黃書記,就說我這樣做實在是迫不得已,如有一絲餘地,我也不願和黃珊離婚」
蔣麗莎的右手慢慢地朝高寒的手移動著,直到掌心覆蓋到高寒的手上,她看著高寒的眼睛,說:「難道就沒有就不能曲線救國」
高寒搖搖頭,說:「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蔣麗莎問道:「從某種程度上說,你是不是承認被劉燕妮耍了」
高寒點點頭
蔣麗莎微笑著,一臉的得意,又問道:「如果有個主意,要你兩全其美,你願意麼?」
高寒再點頭
得到高寒的許可,蔣麗莎興奮地說:「如果你相信我,我給你辦理一套假離婚手續,這樣你就能應付劉燕妮」
「這不是在欺騙她麼?」
「是她先欺騙了你」
「可來斌書記要是知道了,我怎麼辦?」
「風水輪流轉,明年到我家,等你功成名就時,來斌已經不是現在的來斌了」
聰明人聽話,一點就透,根本不需要多的點撥高寒從口袋裡掏出黃珊起草的離婚協議,放在手裡看了半天,最終似乎下定了很大決心,很快把它撕成了碎片,扔到了河裡
紙片飄落,像白色的花朵,先後落到了河面上,有的沉入了河底,有的飄在河面,順著流水一直往前,也許要流到東海
看著逐漸被水淹沒的紙片,高寒情不自禁地流出了眼淚蔣麗莎握緊了高寒的手,問道:「我都讓你兩全其美了,你為什麼還要傷心呢?」
高寒喃喃自語道:「我還能見到黃珊麼,我還能見到我的兒子麼?」
蔣麗莎高興地說:「我後半年就要美國去一趟,如果你願意,和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