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湯丞相長長重重的歎了口氣,伸手拉起湯四小姐,用袖子給她拭著眼淚,重重的又歎了口氣,安慰著女兒,
「好了,這事不怪你,別哭了,有父親呢,沒事了。」
湯四小姐泣不成聲,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重重的點著頭,扶著丫頭的手又躺回了床上,湯丞相夫人緩過口氣來,臉上青紅不定的看著湯丞相,低聲說道:
「老爺,是我氣急了,一時犯了糊塗,您看這事?」
湯丞相擰著眉頭正要說話,外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婆子急奔進來,喘著粗氣稟報道:
「相爺、夫人,汝南王府的平穩大管事押著程憫海跪在了府門口,說是給咱們四小姐陪罪來了。」
湯丞相一口氣堵在胸口,直憋得五臟生疼,狠狠的瞪了夫人一眼,轉頭急急的吩咐著婆子,
「快去,就說我說的,把那兩人……是請請平穩和??????和那個程憫海,到偏廳坐著喝茶去快去客氣些」
婆子被湯丞相瞪得也顧不得行禮告退,急忙跌跌撞撞的疾奔出去傳話了,湯丞相轉身點著夫人,
「汝南王府是你能欺得起的?那一家門,就沒個能惹的看到了吧?看到了吧這程憫海在府門口這麼一跪,再叫著是給玉兒賠禮你這臉還要不要?你這女兒還要不要?你這是要害死玉兒,還是想把玉兒嫁給那個混帳貨?啊?」
湯丞相夫人臉色慘白,扶著婆子的手搖搖欲倒,湯四小姐也顧不得哀哭,滿臉驚恐絕望的看著父親,湯丞相抬腳走了兩步,又頓住腳步,回頭看著女兒,長長歎了口氣安慰道:
「沒事,你放心,沒事,有父親呢」
湯四小姐長舒了一口氣,身子面容都放鬆了些,眼淚滾珠般落了下來。
湯丞相夫人急急的吩咐了婆子丫頭一步不離的侍候著四小姐,緊跟在湯丞相後頭,急急的往前院奔去。
湯丞相拎著長衫,疾步出了院子,往前院偏廳奔去,正走著,突然頓住腳步,轉身看著拎著裙子,緊跟在自己身後的夫人,恨恨的吩咐道:
「糊塗還跟著我做什麼?還不趕緊去汝南王府,給人家陪禮陪罪去你跟著我有什麼用」
「噢?噢我這就去,這就去」
湯丞相夫人急忙答應著,頓住腳步,原地轉了個圈,暈頭暈腦的往自己院子奔去,湯丞相惱怒的看著慌亂的失了分寸的夫人,悶『哼』了一聲,轉身往前院大步去了。
前院偏廳,平穩垂著手,身子直直的站在廳堂門口,程憫海衣冠髒亂,蹺著二郎腿歪在左側扶手椅上,端著杯茶,一幅疲賴相的喝著。
湯丞相瞇著眼睛,目光陰寒的盯著程憫海看了一眼,轉頭看著平穩,面色溫和如春的說道:
「到我這裡,別那些講究,坐吧。」
「相爺客氣了,小的哪敢。」
平穩恭敬的長揖見著禮,滿臉笑容的客氣著,湯丞相抬手讓著平穩,一邊說著話,一邊往廳堂上首走去,程憫海忙放下杯子站起來,長揖見了禮,看著彷彿沒看到他的湯丞相,又轉頭看了看背後的椅子,猶豫著不知道是坐下好,還是站著好。
湯丞相在廳堂上首坐了,溫和如春風般和平穩說著話,
「……這是你們世子爺吩咐的,還是王爺的吩咐?」
「回相爺,是我們世子爺的吩咐,如今我們府裡,王爺精力不濟,家常小事也不大過問了。」
平穩恭敬中帶著親熱,和湯丞相一遞一句閒話般說著家常,程憫海一時呆在那裡,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小恪這兩年越發沉穩,差使也辦得極好,你們王爺好福氣。」
「相爺誇獎了,不過我們王爺這兩年,心情好多了倒是真的。」
湯丞相接過小廝遞過的茶水,喝了兩口,朝程憫海方向抬了抬下巴,很隨意的問道:
「今天這事,小事罷了,回去跟你們世子爺說,別放在心上,孩子們胡鬧,也是常事,回去嚴加管教就是,說起來,哪家沒幾個不肖子孫,樹大有枯枝,也是沒辦法的事。」
平穩微微躬著身子,仔細聽著,笑著也不答話,這也不是他該答的話,湯丞相眼角也不掃面色紫漲的程憫海,端起杯子,氣定神閒的喝了幾口茶,看著平穩吩咐道:
「好了,回去吧,替我給你們王爺捎句話,就說我前兒得了壇極好的女兒紅,明天我請他過府喝兩杯。」
平穩笑著長揖答應著,正要告辭,外面管事稟報了進來,衝著湯丞相長揖稟報道:
「相爺,汝南王世子爺請見。」
「趕緊請進來」
湯丞相熱情的吩咐道,放下杯子,站了起來,程恪搖著折扇,已經跟著小廝轉進了偏廳。
湯丞相走了兩步,迎到廳堂正中,拍著程恪的肩膀,親熱的責備道:
「今天倒知道到我這裡來了,平常怎麼就不想著陪我這老頭子過來說說話?」
程恪滿臉笑容的長揖見著禮,
「丞相這裡可都是公務,我這麼個懶散人,哪敢常來找丞相說話的?」
湯丞相哈哈笑著,拍著程恪的後背,讓著他往旁邊正廳過去,
「走走,咱們爺倆到那邊說話去,我早就想找你聊聊了,正好,我剛得了點好茶,可便宜你了」
程恪笑著讓著湯丞相,兩人說笑著往旁邊正廳過去了,程憫海抬腳想跟過去,走了兩步,又頓住腳步,轉頭看著平穩,平穩跟著安心,垂手侍立在了正廳台階前的院子裡,程憫海站在院子裡,尷尬的轉頭四下看著,回去偏廳?不合適,站著?不合適,跟進正廳,又不敢,安心掃了眼程憫海,看著面色平靜、彷彿沒看到程憫海的平穩,也跟著面色平靜無波的只顧垂手立著。
程憫海臉色青白的呆站在了院子裡。
湯丞相在上首坐了,讓著程恪在左手邊坐下,小廝奉了茶上來,程恪抿了一口,細細品著,又連著喝了兩口,連聲讚歎道:
「好茶,苦中帶甘,我就喜歡這個味」
湯丞相瞇著眼睛,滿臉笑容的看著程恪,彷彿極享受般喝了杯茶,放下杯子,揮手屏退了廳裡侍候的小廝,看著程恪,笑著說道:
「今天的事,是我治內不嚴,唐突了王妃,剛才我已經打發她陪禮陪罪去了,還請世子爺多擔待才是。」
「相爺這是哪裡話,我族內子侄衝撞了令千金,都是我族內管教不嚴,我代父親給相爺陪禮了。」
程恪說著,站起來長揖到底陪著禮,湯丞相急忙站起來,滿臉笑容的雙手托起程恪,
「哪裡哪裡,這是哪裡話我剛才還和平穩說,哪家不是這樣,樹大有枯枝,這子侄多了,哪能個個都是好的?再說,也是小事,世子爺別放在心上,這事,也不用驚動王爺了,過去也就過去了。」
「多謝相爺大人大量。」
程恪又拱了拱手,笑著謝道,湯丞相親熱的按著程恪坐回椅子上,輕輕拍了拍程恪的肩膀,低聲說道:
「說到底,都是族內子侄不爭氣,唉……」
湯丞相坐回到椅子上,緊皺著眉頭,上身微微前傾過來,低聲說道:
「世侄,說句不該多說的話,這族內子侄荒唐些倒不打緊,年青時候,誰沒荒唐過?可若是交錯了人,一步走錯,可就是萬劫不復……」
「相爺明鑒,我這族兄,往常早說荒唐些,可好歹也知道個輕重尊卑,像今天這樣的惡行,唉,都是交友不慎,家父也恨的不行,昨天還說起他,打算把他送回南邊老宅,讓人看著好好讀幾年書,修身養性,也許還能保得他一條命下來。」
湯丞相長長的舒了口氣,上身往後靠著,連連稱讚道:
「到底是王爺明理,這讀書,好好讀書,才是正理。」
程恪微笑著看著湯丞相,湯丞相瞇著眼睛看著程恪,兩人沉默了半晌,湯丞相才慢吞吞的說道:
「人老了,不過圖過子孫平安,圖個晚年喜樂,你放心,我雖年紀大了,心裡可清明,清明得很,還請世子爺……放心。」
程恪站起來,滿眼笑意的看著湯丞相,長揖到底,笑著說道:
「姑母也和相爺一樣,天天念叨著,圖個子孫平安,晚年喜樂,我們這些做晚輩的,自然要順著長輩的心意,做個平安喜樂出來,相爺但請放心,景王爺也是一樣的心情。」
湯丞相哈哈笑著,也不多接話,站起來,親熱的拍著程恪的肩膀,
「到底是小一輩的翹楚,這話說得明白知禮,你們這些年青人好好的,都平安著好好的,我們這些老頭子們,也就好安心退居鄉下,安享太平了。來,我送你出去。」
「相爺留步,哪裡擔得起?這不是要折了小子的福份」
程恪笑著止住湯丞相,湯丞相哈哈笑著,將程恪送到正廳門口,就頓住腳步,程恪拱手道了別,下了台階,帶著平穩、程憫海等人,回去汝南王府了
咳,啥也不說了,明天第一更,9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