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春暖 正文 第百十章 朝雲
    李老夫人微微閉了閉眼睛,疲憊而傷感的歎了口氣,沒有撐家的男人,自己和古家都是如此艱難

    汝南王府和景王,都是古家離不得也得罪不得的庇護,小暖……

    李老夫人緩緩坐直了身子,出神的看著窗外已經枯乾了的樹枝,慢慢摸著手腕間的佛珠,突然彷彿想起了什麼,呆了片刻,眼睛裡閃著亮光,臉上浮出絲笑意來,招手叫了竹葉過來吩咐道:

    「你去叫魏嬤嬤過來見我。」

    竹葉曲膝答應著,往煙樹軒找魏嬤嬤去了。

    不大會兒,竹葉引著魏嬤嬤進了明遠堂東廂,魏嬤嬤曲膝請了安,李老夫人讓著魏嬤嬤坐到了榻前小杌子上,笑呵呵的說道:

    「我聽空秀方丈說過,當年小暖那丫頭病的七死八活的,多虧唯心大師救了她,又守著她念了一天的經,才給她揀了條命回來。」

    魏嬤嬤怔了下,正要解釋,李老夫人微笑著抬手止住了她,溫和的說道:

    「小暖正好在大師出關的時候醒過來,也是大師的佛法惠及不是?」

    魏嬤嬤恍然明白著,笑著連連點著頭,李老夫人笑盈盈的接著說道:

    「前兒我聽人說,大師好像雲遊回來了,小暖的命是大師救回來的,從前離得遠也就算了,如今咱們回了京城,總得讓小暖過去和大師道個謝才是,你說呢?」

    魏嬤嬤連連點著頭,抹起眼淚來,

    「老祖宗說得是,要不是大師和老祖宗,姑娘還不知道……」

    「小暖是個有福氣的孩子。」

    李老夫人笑著接過了話頭,

    「我想著,要不,你先過去福音寺問問空秀方丈,看看唯心大師到底回來了沒有,若是回來了,就陪小暖過去給大師當面道個謝。」

    魏嬤嬤忙連聲答應著:

    「老祖宗說的極是,我這就去。」

    「也不用急,今天天也晚了,明天一早去吧,早去早回。」

    魏嬤嬤答應著,起身恭敬的告退回去了。

    景王府的接風宴後第二天,古家就熱鬧起來,幾家已經極少走動的故交都遣了婆子過來,熱情的請古家過府,接風洗塵。

    李小暖只推說不舒服,不願意再出門,李老夫人笑著止住了周夫人和古雲歡的勸說,不再帶李小暖出門走動。

    隔天晚上,魏嬤嬤回來,和李老夫人稟報了,

    「……我去見了空秀方丈,這空秀方丈也真是怪,居然說他不知道大師回來了,還是沒回來?還要去問了才能知道」

    李老夫人微微笑著,沒有說話,只聽著魏嬤嬤往下說,

    「我就先去客堂聽經等著方丈回話,過了一個多時辰,方丈回來說,大師回來了,讓姑娘有空就過去,我看,先是趕緊過去的好,說不定過幾天,大師又沒蹤影了」

    李老夫人眼裡閃過絲驚喜,連連答應著,

    「你說的是若是明天……今天晚了,只怕來不及準備,明天去太倉促了些,就後天吧,後天你陪著小暖過去福音寺,就多住上兩天,好好禮禮佛再回來」

    魏嬤嬤答應了,告退回去了。

    李老夫人看著魏嬤嬤出了屋,長長的舒了口氣,合掌念了句佛,露出滿臉笑容來。

    魏嬤嬤回到煙樹軒,微微曲膝見了禮,李小暖忙直起上身,笑盈盈的讓著她坐到榻沿上,

    「嬤嬤剛回來?」

    「嗯,先去明遠堂給老祖宗回了話,才回來的。」

    魏嬤嬤笑著說道,李小暖往前挪了挪,跪到魏嬤嬤身後,一邊伸手給她捏著肩膀,一邊笑著說道:

    「嬤嬤今天坐了一天的車,膀子又該疼了吧?我給你捏捏。」

    魏嬤嬤笑得眼睛瞇到了一處,忙回身拍著李小暖的手說道:

    「姑娘又沒上沒下的了,哪有讓姑娘給我捏肩膀的理兒的?」

    玉扣忙笑著過來,曲了曲膝說道:

    「姑娘,還是我來吧,嬤嬤上次也說過,倒是我比姑娘捏得好。」

    李小暖笑著往後挪了挪,玉扣上前,站在魏嬤嬤身後,輕緩有度的給她捏起肩膀來。

    捏了一會兒,魏嬤嬤拍了拍玉扣的手,笑著說道:

    「好了好了,一點也不疼了,你去忙吧,我和姑娘說兩句話。」

    李小暖抬了抬手,玉扣曲膝退了下去,魏嬤嬤站起來,走到門口,掀起簾子張望了下,回來坐到榻沿上,上身前傾著,低聲說道:

    「姑娘猜猜我今天碰到誰了?就是那個,咱們在上裡鎮的時候,托鎮寧侯府家幾個嬤嬤帶進京的那位姑娘,她說她叫朝雲。」

    李小暖眨著眼睛,呆了片刻,恍然明白過來,

    「是那個畫媚兒吧?現在叫朝雲?」

    朝雲是她給她隨口起的名字,

    「她找你什麼事?」

    李小暖有些緊張的問道,魏嬤嬤擰著眉頭,低聲說道:

    「這個她倒沒說,她就說古家沒到京城前,她就聽說古家要回京城了,就想著姑娘必定也要跟著過來,從咱們到京城那天起,她就天天守在府門外的茶樓裡盯著,一直守到今天,才看到了我,她說,她想見見姑娘,有事要跟姑娘當面稟報。」

    李小暖揉著眉間,有些苦惱起來,她現在,那個程恪,是個麻煩,前兒的景王府,看孟夫人那模樣意思,只怕……唉,那個景王也沒安什麼好心眼,若是這個畫媚兒,再叨騰出點什麼事來,那……

    這京城,真是多事之地

    「姑娘見她不見?」

    魏嬤嬤看著李小暖,低聲問道,李小暖低著頭,仔細思量了片刻,抬頭看著魏嬤嬤,低聲說道:

    「咱們進京也快一個月了,她這樣天天守著,必是有極重要的事,我若不見她,誰知道她……還是見見吧。」

    那個畫媚兒,是個豁得出去的,若是不見,說不定真要生出什麼事來,再說,她相信自己的眼力,畫媚兒不是那種交不得的人,也許,是好事也說不定。

    「她和嬤嬤約了怎麼遞信兒沒有?」

    李小暖打定了主意,低聲問道,魏嬤嬤連連點著頭,

    「約了,她說她這幾天,還是天天在咱們府門口的茶樓包間裡候著,有什麼信兒,讓我到那兒找她去。」

    「嗯,」

    李小暖點著頭,擰眉思忖了片刻,低聲說道:

    「你去寺裡,大師在不在?」

    「在,老祖宗說,讓咱們後天去寺裡拜謝大師去。」

    「嗯,那就約她到寺裡見面吧,後天晚一些,讓人先清了觀音殿,就在那裡吧。你去跟她說,讓她先到那裡等我。」

    魏嬤嬤想了想,點了點頭,

    「姑娘想的周到,也就那裡最妥當,姑娘,那個朝雲,我看著,氣度可比原先好,穿衣打扮也極得體,倒不像個壞人。」

    李小暖看著魏嬤嬤,莞然而笑,這壞人,還能看得出來?又不是唱戲

    古蕭又忙了起來,一天連走三四家的拜訪著突然親近起來的故舊,直到酉末時分,才從外面回來,到明遠堂請了安,就直奔煙樹軒過來了,暖暖明天要去福音寺進香,要好幾天見不到她。

    李小暖已經沐浴洗漱了,正歪在東廂榻上看著書,聽了小丫頭的稟報,忙又起身穿了件大衣服,古蕭帶著滿身酒氣進了屋。

    李小暖皺著眉頭,湊近些聞了聞古蕭身上的酒氣,臉色沉了下來,古蕭忙解釋道:

    「暖暖我沒喝,一口也沒喝,不信你聞聞。」

    說著,張著嘴,對著李小暖呵著氣,李小暖往後躲了躲,笑了起來,

    「好了好了,你說沒喝就沒喝,誰耐煩聞你這滿嘴的臭氣」

    古蕭笑著坐下來,蘭初捧著件乾淨長衫過來,笑著說道:

    「我們姑娘最不耐煩這些個怪味道,要不少爺換件衣服吧。」

    古蕭忙點著頭,站起身,抬起手,蘭初和玉扣侍候著他換了件長衫,才又重新坐到榻沿上,接過玉扣奉過來的茶水,連喝了幾口,放下杯子,看著李小暖,關切的交待道:

    「福音寺在城外,又是山上,冷得很,你多帶幾件大衣服,手爐也要多帶兩個。」

    李小暖笑了起來,

    「都帶了,煩勞你費心。」

    古蕭撓了撓頭,想了想,看著李小暖問道:

    「你打算住幾天?我去接你回來好不好?」

    「住上一兩個晚上就回來,不用接了,你天天這樣忙著,哪裡有空的。」

    古蕭點了點頭,眼神有些呆怔怔的看著燈下的李小暖,李小暖被他看的不自在起來,微微動了動身子,笑著問道:

    「今天聽到什麼新鮮事兒沒有?」

    古蕭恍過神來,急忙低下頭,端起杯子喝了幾口茶,想了想,才歎了口氣說道:

    「有件事,唉,是恪表哥的事,跟他有關……唉,暖暖你知道的,汝南王府要和姚國公家結親,已經議定了,說是年後就要放小定了,今天我聽狄七公子……就是二表姐夫四叔家的兒子,聽他說,誠王托了官媒,今天一早就到了姚國公府上,為忠意伯世子求親,求的也是姚家大小姐」

    李小暖眼裡閃過絲驚訝,微微皺著眉頭,轉眼示意著蘭初,蘭初會意,悄悄遣退了玉扣等人,只自己垂手侍立在屋裡侍候著。

    李小暖轉頭看著古蕭,低聲問道:

    「忠意伯家求親,怎麼是誠王托的官媒?你別是聽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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