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春暖 正文 第五十六章 感激
    第五十六章感激

    李老夫人怔了怔,盯著古蕭看了一會兒,又轉過頭,若有所思的看著李小暖,半晌,才笑著說道:

    「天也晚了,你們兩個,也趕緊回去歇著吧。」

    古蕭和李小暖忙起身告了退,出了瑞萱堂,往回走去,古蕭看著李小暖進了松風院大門,才轉過身,帶著杏紅慢悠悠的回去梧桐院了。

    隔了些日子,周夫人身子也大好了,在瑞萱堂坐著和李老夫人說著閒話,李老夫人笑著說道:

    「正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了呢。」

    周夫人上身微微前傾,溫順的說道:

    「母親有什麼吩咐?」

    「是蕭兒的事。」

    李老夫人輕輕歎了口氣,接著說道:

    「蕭兒這一年裡頭,書念得極好,上個月就開始講**了,照這樣子,也不過明後年,就能開筆做文章了。」

    周夫人綻放出滿臉笑容,點著頭說道:

    「母親說得是,蕭兒大了,懂事了,知道用功了。」

    李老夫人看著周夫人,又歎了口氣,微笑著說道:

    「當初蕭兒他爹在的時候,請這王夫子時就說過,這是個啟蒙的先生,如今蕭兒書念到這裡,得找個更好些的先生才好。」

    周夫人怔了怔,滿臉贊同的點著頭,

    「母親說的極是,若要開筆做文章,是得給蕭兒找個更好的先生才好,只是,這兩浙路……倒是京城更便當些。」

    「兩浙路也有好先生,俗話說『江南出才子』,就是這越州府,這才子就不少。」

    李老夫人微笑著看著周夫人說道,

    「離上裡鎮不遠的六巷鎮上,有個叫陳清儀的貢生,學問就極好。」

    李老夫人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笑吟吟的接著說道:

    「這個陳先生,論才學,當年蕭兒他爹也是甘拜下風,是咱們越州府有名的文會魁,可偏偏是個有才無運的。」

    李老夫人放下杯子,感慨起來,

    「當年陳先生和蕭兒他爹一起參加秋試,詩賦、論、策,樣樣做得花團錦簇,偏偏到最後一場帖經時,就要交卷了,一杯茶翻倒污了卷子,當時的吳學政是個愛才的,憐他實在是才華出眾,還是取了他,可惜只能做個末名,一杯茶,將個頭名潑成了末名,蕭兒他爹就成了那年的解元。」

    周夫人聽得驚奇起來,

    「那後來的省試呢?竟又有了這樣的事不成?」

    「這樣的事倒沒再出,秋試後,這陳清儀頭懸樑,錐刺骨,誓要取個會元回來雪恥,隔年,同科的十幾個貢生一起去京城參加省試,入場那天早上,從客棧出來,這陳清儀竟一腳踩空,跌下樓梯,斷了腿,這一場就誤了。」

    周夫人驚奇的睜大了眼睛,

    「這也太巧了」

    「可不是,巧得還在後頭,過了三年,這陳清儀又去考試了,這回小心得不能再小心了,連客棧也只住一樓,可剛進了場,竟拉起肚子來,拉得直不起身子,考官只好讓人把他抬了出來,這一場就又誤了。」

    周夫人失笑起來,

    「竟有這樣的事?」

    「又過了三年,還沒進場,頭一天家裡就來人報喪,他父親病故了,陳清儀當時就暈了過去,一路哭著奔喪而回,守了三年喪,只說自己有才無命,再也不肯應試了,他家境清貧,就收了幾個學生,靠教書為生,偏他教出的弟子,個個都是極好的,光進士及第的就有好幾個,如今可是咱們兩浙路有名的才子良師。」

    周夫人驚歎著感慨起來:

    「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竟真有這種無命無運,偏又有才氣,能教出好弟子的人。」

    「可不是,可見這人的福祿,都是上天注定的,不認命不行」

    李老夫人傷感的感慨著,聲音越來越低,沉默了片刻,才笑著接著說道:

    「這陳清儀,雖說是個時乖命蹇的,可為人豁達風趣,交友極廣,並不一味清高迂腐,如今他那一科的貢生,還有這越州府和他交好的後進學子,進士及第後做官的極多,一來,人家憐他才高命蹇,二來,他為人又極好,同年同鄉都與他交情甚好,他的學生及第後也有出來做官的了,這人請來給蕭兒做先生,再好不過。」

    周夫人眼睛亮了起來,忙笑著贊同道:

    「母親說得極是,這樣的先生最好不過,只是不知道他肯不肯來。」

    「陳先生和蕭兒的父親是知交好友,你既覺得好,明天我就打亭管家去請他,他父親過世時,就是亭管家過去幫著料理的。」

    周夫人笑著點頭答應著,遲疑了下,為難的問道:

    「那王夫子?」

    「前些時候杭州府吳家托人捎話,想讓咱們給推薦個啟蒙的先生,王夫子倒正正合適,我就讓人捎了王夫子的履歷去,說是蕭兒的啟蒙恩師,吳家昨天已經回了話,對王夫子極滿意,今天晚上,我設宴請王夫子,跟他說了這事,看他肯不肯,你再準備四樣表禮,封一千兩銀子給他。」

    周夫人急忙點頭答應著,

    「母親做事真是周到,這樣,也就處處妥當了。」

    八月裡,陳清儀就到了古府,李老夫人讓人將月明閣收拾出來,給陳清儀居住,又派了兩個小廝,四個小丫頭過去月明閣侍候著,古蕭行了拜師禮,就開始跟著陳清儀唸書。

    李小暖虛歲已經八歲了,不宜再外出唸書,也就停了課,古蕭難過了好幾天,李小暖就求他拿著她寫的字讓先生批改,陳先生見了,竟然大加讚賞,說李小暖的字雖稚嫩,卻已有了飄逸灑脫之意,倒也欣欣然答應了每天給李小暖批字。

    李小暖上午不用上學,也就空閒了很多,每天早上到瑞萱堂請了安,吃了早飯回來,就寫一會兒字,做一會針線,餘下的時候就是看書,幾乎一兩天就能看完一本書,往外書房去得也頻繁起來,外書房當值的婆子稟了李老夫人,李老夫人笑著吩咐「隨表小姐拿去看就是,好好侍候著。」

    婆子得了吩咐,慇勤而盡心的侍候著,沒有半分怠慢。

    八月底,秋風漸起,一天早上吃了早飯,李老夫人遣了眾人,獨獨留下李小暖,拉著李小暖坐到榻上,笑盈盈的看著她,溫和的說道:

    「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商量,魏嬤嬤的針線,真正是得了連家真傳的,繡品如畫,不露針跡,不顯線痕,我想著,讓她去咱家的繡坊裡教導教導那些繡娘,老祖宗也不能白拿了你母親留給你的技藝,從今兒起,繡坊每年分一成干股給你,照往年繡坊的收益,這一成干股,一年也有上千的銀子,攢上幾年,也就夠你出嫁時做壓箱現銀了。」

    李小暖愕然怔住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急忙搖著頭說道:

    「老祖宗,你從福音寺帶我回來,幫小暖安葬了父母,收留了我和魏嬤嬤,我和魏嬤嬤都不知道怎麼感激您才好,魏嬤嬤不讓我說那些日後報答的話,說老祖宗是福澤深厚的人,往後子孫必定富華富貴,只有幫著我的,哪有我能報答之處?我知道魏嬤嬤說的對,只有心裡時時念著,早晚給老祖宗祈福罷了,如今老祖宗有能用得著魏嬤嬤的地方,我和魏嬤嬤高興還來不及呢,我不要干股。」

    李老夫人笑了起來,伸手憐惜的撫著李小暖的頭,緩緩歎了口氣說道:

    「你是個知恩圖報的孩子,老祖宗都看在眼裡,老祖宗心裡歡喜的很,這干股,你就拿著,聽老祖宗的話,你總有用銀子的地方,可沒有能伸手要銀子的人,拿著吧,你感激老祖宗,老祖宗也感激你呢」

    李小暖怔了怔,仰頭看著李老夫人,李老夫人滿眼笑意的看著她,伸手捏了捏李小暖的臉頰,笑著說道:

    「那繡坊,是老祖宗的嫁妝,這是咱們祖孫兩個的事,你放心拿著。」

    李小暖遲疑了片刻,感激的看著李老夫人,重重的點了點頭。

    周夫人寫給汝南王妃的信也有了回音,程恪已經定了明年正月裡去南邊邊地從軍,一去三年,王爺的意思,反正孩子還小,等回來再議這事也不遲,古家也正在孝期裡,也不是提這事的時候,周夫人和李老夫人閒話般商量了一會兒,也就將這事先擱下了。

    轉眼又是菊黃蟹肥,古蕭早早和李小暖商量了,稟了李老夫人,還和去年一樣,約了古雲姍和古雲歡賞菊品蟹。

    中午吃了飯,從瑞萱堂出來,古蕭和李小暖並肩往松風院走去,古蕭帶著絲神秘,俯到李小暖耳邊,得意的說道:

    「暖暖,我剛才放學先去了趟廚房,你知道我做什麼去了?」

    李小暖轉過頭,笑盈盈的看著他問道:

    「你去偷吃螃蟹了?」

    「唉才不是呢」

    古蕭有些洩氣的說道,不等李小暖再往下猜,迫不及待的接著說道:

    「我讓劉嬤嬤醉兩罈子螃蟹咱們吃我跟劉嬤嬤說了,一定要揀最大個的螃蟹做醉蟹」

    李小暖頓住腳步,有些怔神的看著古蕭,片刻才綻放出滿臉笑容,慢吞吞的說道:

    「你什麼時候也愛吃醉蟹了?」

    「我不吃,我看著你吃。」

    古蕭搖著頭,認真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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