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喜歡收藏郵票,有人喜歡收藏錢幣,甚至火柴盒。我和他們一樣都喜歡收藏,只是我收藏的東西比較特別而已。」說話的是一位姓洛的時尚女性,打妝入時,成熟而富有女人味,給人一種如貴族般的高貴感覺。她擁有一份體面的工作,年薪過百萬,而且善於投資理財,房子、轎車對她來說就像衣服一樣,想換就換。然而,條件如此優越的她,在跨越三十大關之後,依舊形單隻影,原因不是她高不可攀,而是她的特殊嗜好——收藏以人體殘骸製作的藝術品。
洛小姐悠悠地點燃一支女性香煙,舉手投足間每個動作都很優雅,臉上的表情很平靜,雙眼透出冷靜而睿智的光芒。可是,不管她如何掩飾,我還是察覺到她的心裡正忐忑不安,因為她在一分鐘前點燃的香煙,還架在煙灰缸上冒著青煙。她刻意掩飾心中的恐懼,以輕描淡寫的語氣向我講述她的詭異經歷——
大概三四年前吧,當時公司派我到台灣處理一些業務上的問題,辦完公務後,負責接待我的小瑤就帶我去參觀一個藝術品展覽會。展覽會主要是展示一些以人發製作的人偶,在參觀期間,我從其他參觀者口中得知,在台南有一個老人擁有一個頭髮會不斷生長的人偶。這個信息讓我大感興趣,而且當時也有充足的時間能讓我到台南走一趟。
要打聽人偶的下落並不難,因為這個人偶在當地略有名氣,而且小瑤是在台南出生的,所以沒花多少時間,我就得到了老人的住址。雖然我要小瑤陪我到台南是個超出她工作範圍的過分要求,但是卻她很樂意,因為她已經有一段時間沒回過台南了。
台南是個不錯的地方,可惜我沒有時間停下來慢慢欣賞,一到步,我們就立刻趕到老人家裡。表明來意後,老人讓我們觀賞他珍藏的神秘人偶,這是一個身穿華麗宮廷和服的女兒節人偶,做工非常精細,是一件難得一見的藝術品。一般的女兒節人偶,頭髮都是盤起的,但這個人偶的頭髮卻如瀑布般散落。
老人說人偶是他外婆傳給他母親的,而他沒有姐妹,所以就傳到他手上。本來人偶是一整套的,有好幾十個,後來因為搬遷等原因,其它的都已經掉失了。他一再強調外婆是日本人,並說自己身上流著日本人的血,也是個日本人。
我對這個老頭是人還是鬼子沒有興趣,因為我被眼前的人偶深深吸引住。老頭喋喋不休地說著一些媚日的話語,我聽煩了,就直接讓他開個價,把人偶賣給我。他說人偶外婆傳下來的,是他身為日本人最好的證明,如果把人偶賣掉,就等於捨棄祖先留給他的榮耀。
老頭子的話雖然說得動聽,但我還是以一個可以讓他忘記祖先榮耀的價錢把人偶買走。人就是這樣,為了錢沒有什麼不可出賣,只是價錢有高低之別罷了。
從台灣回來後,我把人偶放在臥室裡,每天都在留意它的頭髮有沒有變長。可是半年過去了,人偶的頭髮還是跟原來一樣長。雖然我被人騙了,但我並沒有因此而感到後悔,因為人偶的確非常精緻,就算頭髮不會生長,也是一件值得收藏的藝術品。而且,在這半年之間,我收集了不少其它以人體殘骸製作的藝術品,以骷髏頭製作的燭台,以人皮製作的字畫,以人骨製作的頸鏈,還有很多其它不同的藝術品。
我對以人體殘骸製作的藝術品越來越感興趣,而且因為工作關係,我經常要到不同的地方出差,因此我能收集到世界各地的人體藝術品。我的房子幾乎每個角落都擺放著這些藝術品,朋友都因此而不敢來我家作客。他們覺得這些藝術品很恐怖,甚至幻想它們會附有鬼魂,但我卻為它們那份神秘的藝術感而著迷,如果它們真的附有鬼魂或者有什麼不可思議的地方,我會更加高興……至少,在得到那對人皮娃娃之前,我是這麼想。
那是一對使用人皮及人發製作的娃娃,一男一女,樣子像四五歲的小朋友,大小比例與真人完全一致。我第一眼看見它們的時候,還以為是兩個活生生的小朋友,因為它們的做工實在太精細了,用完整的人皮縫製,而且縫口隱藏得非常好,要不是賣主告訴我,我根本不知道縫口就在它們的頭頂上。
賣主說人皮娃娃本來是一對姐弟,後來不知什麼原因被製成人皮娃娃,輾轉多年才落到他手上,至今應該已經有五、六十年歷史。他還說擺放人皮娃娃的房間,經常會在半夜裡傳出小孩子玩耍的聲音,所以他在夜裡絕對不敢靠近那間房間。
賣主還說了很多關於人皮娃娃傳說,說得天花亂墜,但我一句也沒聽進耳朵裡,因為不管我在那裡購買人體藝術品,賣主同樣會說一大堆像靈異故事般的廢話,就像當初賣我女兒節人偶的老頭一樣。其實,他們的目的只不過是想抬高價格罷了,所以我沒理會他的廢話,直接給他一個滿意的價錢,把人皮娃娃帶回家。我把它們放在臥室裡,只有讓我覺得完美的藝術品,我才會放進臥室。
剛開始的時候,我並沒有發覺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但不久之後,我又出差了好幾天,回到家裡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我隨意地把行李放在客廳,就想進臥室裡的浴室洗澡。可是,當我走到臥室門前時,卻隱約聽見裡面有小孩子的聲音傳出來。我以為是自己太累了,聽錯而已,所以並沒有在意。但是一打開房門,我就幾乎嚇呆了,因為我看見兩個人皮娃娃坐在床上玩耍。
我連忙揉了揉眼睛,並把臥室的燈打開,再看卻發現床上什麼也沒有,而那對人皮娃娃依舊放在原來的位置。我想自己真的太累了,就馬上洗澡休息。
之後的一段也沒發生過什麼怪事,但當我再次出差回來的時候,情況又跟上一次一樣,再次在臥室門外聽見聲音,開門後又再看見人皮娃娃在床上玩耍。然而,當我把燈打開後,一切又回復正常。
我開始懷疑這對人皮娃娃是否真的附有鬼魂,但我是個接受了多年高等教育的人,這種迷信的想法很快就被我否定了。我想可能是工作的原因,使我太過疲勞,而且近來公司的人事有所變動,使我感到很大壓力,所以才會產生幻覺。
我就這樣安慰自己,直至進入夢鄉。半夢半醒間,我好像覺得雙手的手腕有點麻痺的感覺,想睜開眼睛,但又覺得眼皮很重,好不容易才睜開一點點。朦朧中,我看見兩個人皮娃娃分別咬住我雙手手腕,正在吸我的血。我想自己應該是在做夢,就合上雙眼繼續睡覺。
早上醒來,我本來已經把昨晚所做夢忘記得一乾二淨,但當我發現雙手手腕上莫名其妙地出現兩塊小指頭大小的紅斑時,夢中所見的一切立刻就在腦海中浮現出來。我不由看著那對人皮娃娃,它們的臉容好像變得很詭異,而它們的膚色似乎隱約中帶有一點血色……
洛小姐果然是個精明的都市精英,遭遇如此詭異的事情也能處變不驚,這從她沒有病急亂投醫,胡亂地找個神棍來處理此事,而是選擇向警方求助就能看出。因為就算我們幫不了她,她也不會有什麼損失,而且她還能運用自己的人事關係給我們施壓。因此,找「神棍」的工作,就得讓我們代勞了。
我找了方琴來幫忙,她是詩雅的師姐,之前我們通過詩雅認識的,交情還算不錯。她把自己關在洛小姐的房間裡,個把小時後,她就抱著兩個人皮娃娃出來,對洛小姐說:「你想養鬼嗎?」
洛小姐搖搖頭:「真的有鬼魂嗎?」
方琴沒好氣地說:「要是沒鬼,你還用得著找我嗎?」她的話是對洛小姐說,但眼睛卻盯著我,分明在暗示我只有遇到麻煩時才會找她。
方琴說如果洛小姐不想養鬼,就讓她把人皮娃娃帶走,還說洛小姐的家裡擺放了很多以人體殘骸製作的藝術品,使房子的陰氣非常重,而且這裡又沒有男人居住,早晚會招來一大堆遊魂野鬼。因此,她建議洛小姐在家裡供奉關帝,以鎮壓陰氣。
駕車與方琴離開時,我問她剛才在臥室幹什麼?她瞥了眼放在後坐的人皮娃娃:「跟他們聊天啊!其實他們挺可憐的……」
方琴說,人皮娃娃是一對出生在解放前的雙胞胎,因為家裡太窮,所以在他們四五歲的時候就被父母賣了給地主。可是,地主不是像對他們父母說的那樣,把他們買回來當下人,而是讓他們當陪葬童子。
地主讓人把他們埋在地裡,只讓頭露出地面,然後用利刀在他們頭頂割了個「十」字。把頭皮拉開之後,地主又命人往傷口裡灌入水銀。因為水銀的比重大,灌入傷口後會一直往下流,把皮膚和肌肉撐開。剝皮之痛,就算是成年人也受不了,更何況是四五歲的小孩。他們當時痛得死去活來,一邊大叫大喊,一邊胡亂掙扎。然而,一切都是徒勞的,不管他們叫得多淒厲,也沒有人會拯救他們,身體被埋在泥土之下,也讓他們無法彈動分毫。直至水銀流到腳底,所有皮膚都被撐開的時候,他們才能爬出來。可是,他們的皮膚還留在原來的地方。
他們被剝皮後,很快就因為失血過多而死。地主把他們的身體燒掉,皮膚則用來製造人皮娃娃,還讓道士把他們的靈魂困在人皮娃娃裡,然後用作陪葬之用。
當時正值戰亂時期,下葬後不久,墓穴就被盜墓者挖開了。從此以後,他們姐弟倆就在商人手中不斷流轉,直至洛小姐把他們回來家後,他們發洛小姐家裡的陰氣很重,而不斷吸收陰氣會增加他們力量,說不定還能衝破人皮娃娃的封印再入輪迴。但是,後來他們又覺得單靠吸收陰氣,不知道要何年何月為能衝破封印,所以就打起洛小姐的主意,趁她睡覺的時吸食她的精血。
方琴認為這對姐弟其實本性不壞,只是受奸人所害才會向洛小姐下手。只要讓她師傅為他們解除封印,他們就有再世為人的機會。
而我則認為,我的本性也不壞,只是為完成工作才請方琴幫忙,為什麼要我請客,而且還是吃飯、卡拉ok、宵夜一條龍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