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秀 正文 第五十九章 主謀
    第五十九章主謀

    平安公主,她瘋了。(小說~網看小說)

    顧盼腦子裡不斷迴響這一句話,李祈正說的話她似懂非懂,但是這一點卻堅信不疑,為了私人恩怨,置國家大義於不顧,顧盼臉色凝重起來,握緊雙拳,咬牙切齒地道:「平安公主」

    李祈正看著顧盼這副神色,心中一凜,他猶豫半晌,終究還是扳住了顧盼瘦削的雙肩,認真地注視著她的眼睛,誠懇地道:「這次,平安公主也許只是被當槍使了,她不一定是主謀。」

    顧盼怔怔地看著李祈正,喃喃道:「她不是主謀,誰又會是主謀?」

    李祈正深呼吸一口氣,徐徐道:「誰得的利益最大,誰就是主謀。」

    顧盼口中默默低誦李祈正的話:「誰得的利益最大,誰就是主謀……」顧家倒了,誰得的利益最大呢?

    毫無疑問,南征大軍此次大獲全勝,顧家父子返朝之後,聲勢必將登上一個新的頂點,那麼,誰最擔心自己的利益受損呢?

    皇后賀家

    顧遠南已經收拾了白家,下一個必然就是皇后所在的賀家,只怕也只有這種大世家才能和蠻人私通,又設下伏擊圈,讓南征大軍傷亡慘重了。

    顧盼臉上刷的一下慘白,她聲嘶力竭地喊道:「是皇后,一定是皇后,我,我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此時回想起來,皇后在她及笄禮上和善的笑容是那麼的虛偽,一切的一切,不過是勝利者的偽善罷了,既然顧家已經被她完全擊倒,在唯一的遺孤面前展示一點風範,更顯的她雍容大度。

    顧盼睚眥目裂,若是皇后此時就在她面前,顧盼定然一下撲上去,生啖她的血肉,活活把她咬死。

    看著宛如瘋魔的顧盼,李祈正心急萬分,有些懊悔自己說的太多,他死死抱住顧盼,在她耳邊喊道:「顧家現在只剩下你一根獨苗了,你要保重自己啊,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聽到了沒?聽到了沒有?」

    李祈正的話,像是一道閃電劈中了顧盼混亂的思維,顧盼一怔,隨後愣愣地看著李祈正,一股莫名的悲哀從心底浮出,瞬間淚流滿面,她哆嗦著雙唇,輕輕地道:「顧,顧家,已經斷子絕孫了啊。」

    顧盼放聲大哭,顧朝陽和顧遠南父子的身隕,也就意味著顧家從此無後了。

    李祈正看著她這副模樣,想著顧遠南相交一場,最後卻落得這麼個下場,亦是心酸不已,他抽了抽鼻子,哽咽地拍了拍顧盼的後背,低聲道:「若是我們有了孩兒,過繼一個給他就是了。」

    顧盼在他懷裡哭的死去活來,聞言顫抖著身體連連點頭,卻是說不出話來。

    瑜貴妃獨自坐在寢宮之中,屏退了左右,一絲絲久遠的回憶從心靈深處蒸騰而出,無孔不入地滲入她每一個細胞,她的整個靈魂都為之顫抖。

    她原本住在臨近南蠻邊境的一個小村子裡,尚未及笄,就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遠近的村子裡的青年慕名前來求婚,都被她阿爸以她年紀尚幼為名拒絕了。

    南蠻並非盛京中的世家們以為的那般不開化,事實上,在邊境處,南蠻和天朝的子民是混居的,雙方交界處,還有個偌大的集市,是山民們自發形成的,互通有無。

    村民們用栽種的麥子,蔬果,去換取南蠻自釀的烈酒,這種烈酒用了山林中的毒蛇蠍子浸泡,聽阿爸說,最是養身體,縣城裡的貴人們會出高價來收購的。

    村子裡的女孩子,都是自幼開始幫忙做家事,向來不像是城裡的小姐們那麼金貴,拋頭露面的也不避諱什麼。

    那一天,她和村子裡的幾個姐妹約好,一起去趕集,一路唱著山歌,又有幾個青年嘻嘻哈哈地跟在她們身後。

    她最要好的姐妹阿水湊到她耳邊,笑嘻嘻地道:「他們都是奔著最美的百靈鳥來的呢。」

    她捶打了阿水幾拳,回頭看了那幾個生的黑壯的青年,心中莫名地起了一絲煩躁,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腳步,又回頭催促道:「快走快走。」

    阿水和其他幾個姑娘互望一眼,大笑著追了上來,幾人你追我逐,也不覺得山路漫長。

    轉眼到了市集中,她們幾個穿著鮮艷長裙襦服的少女,在一水的南蠻藍布之中異常醒目,很快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其中一個少年頭髮剃的短短的,曬得黝黑的臉上一抹陽光的笑容燦爛無比,他右耳上戴了一隻大大的銀耳環,另外一隻卻攥在了他的手裡。

    少年敏捷的如同猿猴,幾下蹦到了她的身邊,單手伸出,把耳環遞到了她面前,說起了結結巴巴的漢話:「美,美麗的姑姑,娘,你就像是,是,山中的泉,泉水,山頂的鮮花……」

    未待她有所反應,身邊的阿水一把將那銀耳環搶到了手裡,看著少年打趣道:「誰是姑姑,誰又是娘呦?」

    少年並不著惱,摸著後腦勺嘿嘿笑了起來,一臉的羞赧反倒博得了她的好感,她隨手推了一把阿水,從她手裡搶過銀耳環,塞回了少年的手中,面無表情地道:「你的東西收好,我們不要。」

    話罷,她拽起還想看熱鬧的阿水,悶頭向前行去。自她年紀漸長,這種事情越來越多,讓人煩不勝煩,她的心裡卻覺得空空落落,似乎這些少年,都不是她想要的。

    沒走了幾步,身後傳來了騷亂,阿水拽了拽她的袖子,示意她回頭去看,一路跟隨她們出來的幾個青年和方纔那少年打了起來,少年雖然驍勇,可惜雙拳難敵四手,很快落了下風。

    看著無數的拳腳雨點般落在少年身上,她們旁觀的都忍不住心顫,少年卻似乎毫無所覺,越戰越勇,口中嗷嗷怒吼,雙拳發力,反倒把幾個青年打得連連敗退。

    這市集之中,山民和南蠻人混雜,各有相識,很快就有人從四面八方趕來,毫不猶豫地跳進戰場助拳。

    幾個人的街頭鬥毆迅速演變成了一場百人的大混戰,阿水嚇得面色慘白,瑟瑟的躲在了她身後。

    她亦是心急萬分,著急的左顧右盼,一眼看到了站在街角的一名全身黑甲的軍士,她聽阿爸說過,整個邊軍之中,有一營,因為是犯了流刑的死囚充軍,人人不畏生死,最是能征善戰,若是能在死囚營中熬過五年,就可以成為前鋒營的軍士。

    他們又和普通的前鋒營軍士不同,自成一連,全部穿著黑色盔甲,綽號黑豹。

    她一見黑甲軍士,心中瞬間安定下來,急急地奔了過去,到了軍士身邊,揚起頭看著高了她整整一頭的軍士,他全身都隱藏在這黑色盔甲之中,只有一雙黑如子夜的眼睛暴露在外,看到她的瞬間,似乎怔了一下。

    她指著長街中部的混亂,帶了幾分懇求道:「求你,阻止他們。」

    軍士眼睛眨了眨,像是天上的星星一閃一閃,她的心一顫,不明白怎麼會有人的眼睛這麼好看。

    軍士低沉的聲音透過頭盔傳來,帶著股特殊的磁性,十分悅耳:「我如果幫了你,你如何報答我呢?」

    她一怔,不由自主地低頭,腳上一雙自己納的藍底碎花布鞋,下身一條湖藍長裙,亦是自己裁製的,上身珍珠粉的小襖,還是自己做的,全身上下,似乎沒什麼拿的出手的東西。

    一旁的阿水捅了捅她的腰,眼睛看向她手中,她猛地想起,手裡的籃子裡裝了些雞蛋,這是準備到市集上賣掉的。

    她毫不猶豫地把籃子舉到了軍士面前,一雙大眼睛誠懇地看向他,「這些雞蛋送給你吧。」

    那軍士視線下調,她從中看出了一絲戲謔,一時間,她手足無措起來,手裡的一籃雞蛋似乎有千斤沉,壓的她一雙纖細的手臂不斷下降,下降,終於落了下來。

    突然間,心裡起了些許委屈,她的眼淚不知不覺地落了下來,她慌亂地用手背去擦,她向來是最堅強的,怎麼就哭了呢,自從阿娘死了以後,她要照顧幾個弟妹,就再也沒有哭了啊。

    一陣低沉的笑聲從軍士的喉中發出,他帶著蠱惑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如果我贏了,就把你自己送給我吧。」

    她怔怔地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個霸道的身影大步走向了長街中部,很快與正在混戰中,已經打紅了眼的男人們短兵相接。

    他雙拳緊握,每一拳舉起,都有一個身影從戰團之中飛出,他的拳頭快速而有效,每一拳都正中對方的小腹之上,以他為分界線,很快出現了兩種截然不同的場景,前方是混戰的山民,後方是伏倒在地,嘔吐不已的漢子們。

    這個殺神很快被混戰中的男人們察覺,所有的人都止了手,靜靜地看著他,黑甲軍士的腳步絲毫未停,手中拳影更快,空氣中只留下了一道道殘影,轉眼間,他身後又多了幾個伏地的身影。

    那個留著短髮的少年最先清醒,他嗷的一聲撲了上來,行走間頗見章法,一個飛躍就到了黑甲軍士身前,黑甲軍士的嘴角揚起了一抹輕蔑的笑意,可惜被頭盔掩蓋,少年未及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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