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相爺侯府
陸六的手緩緩地放下了,那少年下巴一揚,衝著那醉漢冷笑一聲,拉過陸六道:「走,喝酒去,咱們兄弟也很久沒見了。(小說~網看小說)」
陸六明白這事情少年已經接手,登時放了心,喚來福安,叫他把顧二送到了後面客房,又派了人守護著,自己與那少年另尋了個雅座,對飲起來。
等他們喝到半酣的時候,一個精幹的漢子挑開了門簾,手裡沾了血的棉布一晃而過,少年微微點頭,那漢子識趣的退下了。
陸六心知肚明,方纔的醉漢定然已經失去右手了。
顧二吃了陸六叫人送來的飯食,稍事洗漱後,坐在床上,梳理著長長的頭髮,她現在的髮質已然比幼時好上許多,雖然依舊有些泛黃,髮質卻柔順了許多,一梳便到了底。
顧二把頭髮鬆鬆挽起,動手打開包裹,取出一床乾淨被褥,鋪在了客店的被褥上面,這卻不是她有潔癖,而是陸六嚴格要求的,這個傢伙特別在意這些細枝末節。
但是他對自己的要求就低了許多,顧二經常從車窗裡看到,陸六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管是不是塵土飛揚,真是個矛盾的傢伙啊。
今天再次見到的那個少年,似乎在維護自己,他是誰呢?和陸六又是一副熟稔的樣子,顧二想了半天無果,放棄思考,轉而想到,要去的那個地方是怎樣的呢?賀大娘說是比李府還要富貴許多的人家,哎,不管怎樣,謹小慎微,多聽少言就是了。
顧二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想了不知道多久,最後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卻覺得剛一閉眼天就亮了,稍事洗漱後,陸六已經在外面催促,顧二趕緊戴了紗帽走了出去。
昨日的少年已經不見了蹤影,車隊重新上路,因離盛京越來越近,路卻是越來越好走了,速度也快了許多,在第三天上午便趕到了盛京。
在城門處,陸六把腰牌一露,守門的兵丁便討好的讓開了側門,這個就相當於快速登機通道,特權階層專用的東西。
顧二坐在馬車裡,聽著外面熙熙攘攘,想像著熱鬧非凡的景象,忍不住把臉湊向了車窗,順著風輕輕揚起的車簾下擺偷偷看去,這個視角卻只能看到車轅和路人的腿腳。
只見車轅旁沒有路人行走,邊上的窄道上卻接踵摩肩,彷彿在馬車和路人間有一道寬約兩尺的無底深淵。
馬車上突然傳來了一陣顫抖,遠處隱隱飄來了紛亂的馬蹄聲,騎士的吆喝聲,轉眼間,便像是從鏡花水月中突破到了現實,一切聲音又在馬車前嘎然而止。
一個囂張而傲慢的聲音響起:「御林軍奉皇命出城,擋路者何人,速速避讓。」
陸六舒緩的聲音傳來,有別往日的暴躁,像是毒蛇收斂了它的尖牙:「韋相家眷,還請兄弟行個方便。」
對方沉默半晌,又是一陣紛亂的馬蹄聲,顧二感覺馬車再次緩緩啟動,陸六沉穩的聲音響起,極是謙遜:「多謝兄弟,改日陸某請兄弟喝上一杯。」
先前的騎士的聲音平緩了許多:「陸兄相請,自當奉陪。」
相爺府?那是自己要去的地方嗎?只是不知道這個韋相,又是自己的什麼人呢?是祖父,父親,還是族親?
顧二心亂如麻,腦子裡不停的胡思亂想。
時間在她發呆間快速的流淌,車隊終於到達了此行的目的地,顧二正襟危坐,戴好了紗帽,卻久久沒有人喚她下車,車旁傳來了陸六壓抑的憤怒之聲:「怎麼回事?你的主子們呢?幾個奶奶一個都不出來?」
就聽見一個婦人平穩的聲音響起:「陸六爺還請息怒,奶奶們都在園子裡等著了,總不能叫奶奶們來迎接一個晚輩吧?」
這婦人說的話卻也有理,陸六不再爭辯,只是到底氣難平,丟下馬車,帶著一干手下徑直離去了,連招呼也不曾跟顧二打個。
那婦人行到了馬車前,在車簾外輕聲道:「老奴夫家姓雷,姑娘喚我做雷嬤嬤就好,以後老奴就是照顧姑娘的管事嬤嬤了。」
車簾裡傳來了顧二柔和的聲音:「以後還要勞煩嬤嬤費心了。」
顧二的聲音清脆悅耳,聽在耳中猶如黃鸝初啼,煞是好聽,雷嬤嬤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心道,聲音這麼好聽,長的也不會差到哪兒去吧。
雷嬤嬤這才伸手打開車簾,顧二隔著紗帽看去,見她徐娘半老,卻還頗有幾分姿色,和顏悅色的立在車前,手臂橫起,顧二把手搭在了她小臂上,緩緩的下了馬車。
果然訓練有素,這嬤嬤低頭引路,半點也沒看向顧二的臉,似乎一點都不好奇這紗帽下是什麼樣的姿色。
又有幾個年輕俏麗的丫鬟上前來,團團圍住了顧二,香氣從四面八方襲來,顧二鼻子抽了抽,終於忍住了沒有當場打個噴嚏。
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擁下,顧二向著府內行去,卻在踏進大門時,忍不住抬頭看了眼府門之上的牌匾,從右到左,四個揮灑自如的大字,卻不是先前以為的相國府,顧二默默誦讀,長樂侯府。
顧二微微一怔,腳下步子緩了緩,居然是長樂侯府,竟然是長樂侯府,前些時日三房的四小姐出嫁,那場熱熱鬧鬧的婚禮似乎就在眼前,聽說四小姐嫁的就是長樂侯府的大管事。
現在,自己居然到了長樂侯府之中,只是不知道,這裡,誰是自己的父親呢?
顧二行事越發謹慎,頭不抬,眼不亂瞄,緊緊盯著自己的鞋尖,卻是又用上了剛進李府時學的標準丫鬟禮儀。
雷嬤嬤跟在顧二身邊,見她行事謹慎,很是喜歡,卻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到底哪裡不對勁,又說不上來,她皺著眉頭左右望了望,頓時如夢方醒,這,這個新來的小姐怎麼和丫鬟走路的姿勢一模一樣?
雷嬤嬤暗暗叫苦,心裡卻是打定主意等下給各房當家奶奶見過禮,回房之後就給這新來的小姐好生說道說道,做下人有做下人的樣子,做主子的自然也要有做主子的威儀。
顧二始終沒有抬頭,自然是沒有見到這李府的景觀,只是腳下的迴廊穿了一條又一條,似乎沒有盡頭一般,待她覺得腿腳酸麻時,雷嬤嬤終於低聲道:「到了,等下姑娘要給各房的當家奶奶逐一問安,會有嬤嬤來提示姑娘的,莫要慌亂。」
顧二微微一笑,很是感激這個雷嬤嬤的好心提醒,便用手輕輕捏了下雷嬤嬤的小臂,雷嬤嬤亦是嘴角含笑,這個姑娘不笨啊。
門口早有一堆丫鬟婆子候著,見她們到了,就有一個看著精明能幹的婦人迎了上來,她滿頭秀髮梳的一絲不苟,露出了飽滿的前額,卻顯得有些苛刻了。
那婦人開口便對著雷嬤嬤訓斥道:「怎麼才來?各位奶奶都等的急了。」
顧二微微一怔,這是敲山震虎還是下馬威?只是她初來乍到,若是貿然出頭,容易落人口實,便悶聲不語,也想看看這個日後要跟在自己身邊的雷嬤嬤的手段。
雷嬤嬤果然也不是善茬,卻不接那婦人的話口,攙著顧二道:「既然各位奶奶都等急了,還是趕緊讓小姐進去吧,你說呢?陳姐姐。」
那陳嬤嬤被她搶白一頓,好不沒臉,白了她一眼,沒好氣地又抱怨了兩句:「既然知道奶奶等的急了還不趕緊點,慢悠悠地跟逛園子似的……」
「陳嬤嬤……」一個柔和的聲音響起,陳嬤嬤卻如臨大敵,立刻收了聲,屋子裡款款行出一個秀雅**,溫和地看了眼雷嬤嬤,雷嬤嬤立刻讓出了顧二身邊的位置,這**上前扶住了顧二的手,輕聲道:「姑娘不妨喚我聲許嬤嬤,平日裡便在夫人身邊當差的。」
顧二知道她身份非同凡響,能叫那陳嬤嬤和雷嬤嬤噤若寒蟬的,定然是主子身邊極得力的,當下很是恭敬地喚了聲:「許嬤嬤。」
許嬤嬤便攙著她進了門,雷嬤嬤搶先一步打起了簾子,卻屏聲靜氣的退到了一旁,這屋子,她是沒有資格進的。
這屋子甚是敞亮,連外面的茶水間都比得上賀大娘的住處了,顧二沒有停歇,直接繞過屏風進了正房,裡面的鶯鶯語語在顧二進門的瞬間消失了,幾個打扮富貴的奶奶坐成一圈,上下打量著顧二,見她身姿窈窕都暗暗點頭。
坐在最上首的一個約莫五十出頭,生了一張圓臉,看著慈祥可親的婦人對著坐她下首的年輕**笑道:「弟妹這次可是多了個好女兒,看這身姿,容貌也是不凡。」
那年輕**生的甚是婉約,眉目間卻有一股天然的貴氣,合在一起帶了股矛盾的味道,反倒更加誘人,她聞言輕輕一笑,並不搭話。
坐在另外一旁的一個臉有些方,下巴額頭頗有些稜角的婦人接了話道:「可不是呢,聽說當年顧家的女兒可是號稱京城第一美人兒的。」
那年輕**的臉微微一沉,她口氣冷淡地對著顧二吩咐道:「摘了你的紗帽,就叫你的嬸娘看看,究竟是生的何等的傾城傾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