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李府頓頓都是大碗的肉
轉身端來了碗筷,顧家娘子盛好了米飯放到了兩個女兒面前,溫柔地說:「吃罷,到了外面做事,只怕難得吃飽肚子了。(小說~網看小說)」
顧貨郎洗了臉來,聞言一笑道:「娘子就放心罷,那李府家中豪富,只怕連下人也是頓頓白米飯。」
顧家娘子對見多識廣的相公向來是深信不疑的,聽他這麼一說,原本懸著的心微微放下了點。
一家四口其樂融融地吃了早飯,顧二餵了豬回來,灰頭土臉,顧家娘子難得沒有罵她,把鍋裡剩下的米飯用水泡了泡,刮了刮鍋底,糊弄出一碗黑黃相間的鍋巴飯,又把幾個空盤子在泡飯水裡涮了涮,飯水上浮起了一層淡淡的油花,顧家娘子連湯帶水地推到了顧二面前,不冷不熱地說:「吃吧。」
顧二頗有些受寵若驚,怯怯地看了眼顧家娘子,戰戰兢兢地端起了缺了個角的大碗,自發地捧著蹲到了門後面,呼嚕呼嚕地灌到了肚子裡,飯裡有了油星味道就是不一樣,還有了鹹淡,顧二吃完,意猶未盡地伸出舌頭把碗舔了又舔,顧家娘子看了,心中好生嫌棄。
她尋思著,就老2這副蠢樣子,能選上嗎?想歸想,她見顧二吃完,手腳麻利地把桌子上的碗碟收拾起來,舀了點溫水清洗,心裡暢快了些,想了想,掀起簾子進了裡屋,從兩個女兒的衣箱裡翻找了一翻,挑出一件最舊的掂在手裡看了看,惋惜再三,還是拿了出來。
出了房門,顧家娘子對著顧二喚道:「老2,你把這件衫子換上。」
沒等顧二有所反應,一旁帶著妹妹玩耍的顧憐花一下撲上來,死死拽住她娘手裡的褂子,嚷道:「這件碎花的褂子我要留給妹妹穿的,不許給她穿。」
顧家娘子見大女倔強的撅著小嘴,眼裡滾著一泡淚,心中一軟,手就鬆開了,任由顧憐花把那舊衣衫緊緊地摟在懷裡,她擁著女兒,輕輕哄著大女:「這件褂子舊的不成樣子了,就給她穿吧!」
顧憐花不說話,低著頭,眼淚啪嗒啪嗒地落在了懷裡的衣服上,小嘴一抿一抿,鼻子抽噎著,顧家娘子何曾見過大女如此委屈的樣子,一把將她摟入懷中,拍著她的背,柔聲哄著:「囡囡不哭,囡囡乖啊,這衣服咱們留給妹妹穿,不給她穿了,好不好?」
顧憐花含淚點了點頭,一顆小腦袋往母親懷裡拱了拱,顧家娘子又許了糖果點心,半晌方哄得大女破涕為笑,又當著大女的面,把那舊衣服疊的整整齊齊放回了箱子裡。
她皺著眉頭站了起來,旁邊的木板床上顧二的衣服倒也是疊的整整齊齊,顧家娘子隨手翻檢了下,見這三五件衣服補丁摞了補丁,上面還有許多破洞,實在是穿不出去了。
顧家娘子只得回了自己的屋子,尋了件半舊的褂子出來,她把褂子往顧二頭上一丟,冷冷地說:「穿上這褂子,省的被人說了閒話。」
顧二不敢置信地摸著那件完整的褂子,小心翼翼地套在了身上,稀罕的摸了又摸,從她有記憶以來,這是頭一次穿上沒有補丁的衣服,心裡實在有點捨不得穿。
顧家娘子厭惡地看著她謹慎的樣子,有些慶幸方才沒有逆了大女,顧二畢竟年幼,穿著顧家娘子的衣服鬆鬆垮垮,衣服下擺拖到了膝蓋處,連那一身破破爛爛的褲子也蓋住了一半,倒是省的再找條褲子給她。
三個女兒打扮妥當,顧家夫婦把院子一鎖,帶著幾個孩子出了門。顧家雖然是平頭百姓,大女和三女自幼就被顧家娘子悉心教導,少有機會出門和街坊鄰居家的孩童廝混,老2更是從小做活,別說是玩樂,連休息時間也少有。
這次出門,顧家的三個女孩東張西顧,對什麼都好奇不已,顧家娘子想到大女和三女若是被那李府看上,以後難得出門一趟,也就放慢了腳步,陪著她們慢慢閒逛。
回頭看見顧二貪望街上風景停了腳步,顧家娘子心中有氣,不動聲色地用藏在袖子裡的手狠狠擰了一把顧二的胳膊,顧二疼的大叫,抬頭望見顧家娘子一臉陰狠,忙咬緊牙關,一言不發地任由顧家娘子擰了幾圈。
顧二吃了這個教訓,再不敢東張西望,專心致志地跟在父母和姐妹身後,右手悄悄地撫著左手胳膊揉了又揉。
顧貨郎和顧家娘子一個牽著大女,一個牽著三女,任由兩個女兒四處打量,兩個人湊在一起絮絮低語,顧貨郎輕聲道:「像是李府這樣的大戶人家,如果貿貿然地自己找上門去,是不會被收下做僕人的。他們都有相熟靠的住的牙子,只通過這些牙子來買賣僕役。府中另外有專門的管事負責和牙子們打交道的。」
顧家娘子一臉吃驚:「這麼說,李府有個管事只管僕役買賣,不管其他?可這李府一年能有多少僕役需要買賣?他就白吃著工錢?」
顧貨郎瞥了一眼自家娘子,臉上一副少見多怪的樣子,低聲說:「一年總要買賣幾十口子吧。」他頓了一頓,又一臉憧憬地道:「別說李府有這專門負責買賣僕役的管事,單這飲食上,就有專門負責採買肉食的管事,負責採買炊具的管事,更別說那些負責給家裡的老爺太太們採買煙草胭脂的管事了,那都是肥缺。」
顧家娘子已經完全聽呆了,她尋思了半天,傻傻地問道:「李府的老爺太太們還不得頓頓一大碗肉啊?」
顧貨郎腳步一滯,看了眼自家娘子,卻是什麼話都不想說了,顧家娘子偏偏對這個問題執著起來,拽著他袖子一徑追問:「是不是?是不是啊?」
顧貨郎只得敷衍地應道:「是啊,是啊,頓頓一大碗肉,還是一人一碗。」
兩個人前面說著話,顧家大女和三女只顧看著街景,顧家老2卻是一字不落地聽到了耳朵裡,此時的她單純地憧憬著,若是可以去李府刷碗該有多好,滿滿一大碗肉啊,就算吃光了,碗上可都是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