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乞巧節,伊莎起了一個大早,在小廚房裡忙了將近兩個個時辰,總算在午飯前端出了她的成果——十幾個粉色小蛋糕。這個蛋糕曾經是她的糕點房的情人節專賣,活潑立體的造型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倒茶杯式的蛋糕主體,頂上插著一對白色的翅膀。灑在蛋糕上的粉色薄片和那對翅膀都是做了色素剝離處理的巧克力。
小秀康兩眼發光地盯著蛋糕,雙手擺弄著勺子,糾結著要不要吃。
「這個糕點太漂亮了,實在是不忍心破壞。」二姨太周陳氏笑著說。這是伊莎第一次正式見到周家老爺和他的妻妾們。周老爺一臉慈祥,而此時他也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伊莎。大夫人因為身體不適沒有出席,二姨太周陳氏和三姨太周方氏不時低聲談笑著,一派親情融融的景象讓伊莎想起以前全家人在一起過聖誕節其實來著這麼長時間了,她不得不承認,她還是很想家,第一發現自己原來是這麼在意家人,難道真的要在失去後才明白珍貴麼?
「真的很好吃哦,原來內有乾坤!」抬起頭見周世安朝她調皮地眨眨眼,「沒想到裡外一共有3層,裡面這層白色的,有著平滑的甜感,外面這層粉紅色的呢,卻洋溢著鮮活的草莓甜味,兩種甜味相互輝映,難捨難分,讓人有種依依不捨的感覺。」
「這不就是愛的味道麼?」伊莎微笑著說。
「讓伊莎在商行幫忙似乎太埋沒了。這樣的手藝完全可以開個茶樓。」周氏源嘗了口蛋糕後微笑著應和著,「上次伊莎做的水果派也很好吃。而且今天做的糕點是我從未見過的,大哥見多識廣,可曾吃過這種甜點麼?」
周世煥輕輕地搖了搖頭「看來伊莎的確是個多才多藝之人,上次她畫的那套茶具已經接到很多訂單。即使我們價格訂得頗高也賣得很好。」
「你們都過獎了,我只是一個糕點師,做其他的我可不行。」伊莎笑著將自己從這鋪天蓋地的誇獎中解救出來。
「好啦,好啦,你們一坐下來就是談生意,」二姨太笑著打斷「祭祀時辰快到了,我們早些準備到院子吧。」
伊莎跟著大家走到庭院裡,接著家中的女眷輪流在桌前對天上雙星方向持香禮拜。儀式完成後,二姨娘將祭獻給織女的花粉分成兩半,一半讓婢女投向屋頂給織女用,另外一半則分成幾份,派發給家中女眷共用。伊莎笑著接過派發給她的花粉,她雖用不慣這種古人的化妝品,但是這種分享的感覺還是讓她感動萬分。
時間剛到申時,王逸柳就已經在婢女的攙扶下來到門廳等候。秀康拉著伊莎報到時,眾人已經聚得差不多了。王逸柳見到伊莎,微笑著點頭問候,舉手投足間風情萬種,讓人移不開眼。周世安笑著湊過來說,「你看表姐多溫柔賢德,好好學學!」
閒得?還吃飽了撐得呢?回頭沖周世安呲牙一笑,「姐不是一個溫柔的人,但是姐溫柔起來不是人。」說話聲音不響,卻恰逢沒人講話,話音剛落,便引得大家哄堂大笑。抬頭瞥見周世煥也難得咧嘴笑著,伊莎鬧了個大紅臉,一邊掩飾尷尬,一邊催促著周世安趕緊出門。
來到廣場才發現已是人山人海,大家都為了看晚上的比賽,早早地佔了位子。伊莎緊緊地拉著秀康,找了一個視角還算過得去的位置,便坐下來跟他東拉西扯打發時間。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比賽總算在千呼萬喚中開鑼。
王逸柳被排在第一組出場。鮮花果然還是需要綠葉的陪襯,在一群女人中,她顯得格外突出,未出場,就已經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陣騷動。王逸柳款款而行步上舞台,只是僵直的脊背洩露了她內心的緊張。人群中的議論聲似乎更大了,伊莎轉頭看看身邊的周世煥,他似乎有些不耐煩這種活動,微瞇雙眼的經典表情隱隱地透著不悅。
一聲響鑼,空氣突然稀薄起來。伊莎屏息靜氣地盯著舞台,兩眼來回掃射台上的每一個人。倏地,叫好聲呼喊聲響徹全場,王逸柳笑著第一個舉起了手。她兩眼泛著光地看著伊莎這邊,然後又害羞地低下了頭。在這群叫好聲中,伊莎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周世臻的身影。她忽然感覺王逸柳就像萬眾矚目的SUPERSTAR,而自己只是人頭攢動中的一個小FANS。
「伊莎……伊莎……」模模糊糊的,好像有人在叫她,伊莎回身四處尋找,終於看到在人群中歡快地揮著雙手的Alex。他奮力「游」到伊莎身後,開心地說「總算是找到你了,我去了周府,管家說你們來這邊看比賽,人真多,讓我好找!」說著停下來喘了口氣,這才發現周家人都站在ISA周圍,訕笑著一一打了招呼,轉身牽了伊莎的手「我們去河邊吧,聽說今晚有煙火。」
正想著如何不留痕跡地掙脫Alex的狼爪,周世安擠了過來,笑道「你們是想去看煙花吧?那趕緊去吧,表姐到決勝回合才會再次出場呢。」
額,誰讓你這麼三八的?!伊莎一邊向周世安飛眼刀,一邊只能無奈地被Alex拖走。
走到河邊,美如銀河般的景象讓伊莎忘記了前行的腳步。河中飄散了無數閃亮亮的星星,隨著波流時聚時分。
岸邊許多男男女女正向河中放燈,雙手合什,口中唸唸有詞地說著心中的期盼,伊莎也笑著接過Alex手中的花燈,點燃了,小心翼翼放入河中。希望爸爸媽媽一切順利,不要太想她……
淚水不知不覺中劃過臉龐……人群忽然熱鬧地攢動起來,一道亮眼的白光衝入天際,倏地一聲炸響,深灰的夜空中綻放出一朵絢爛的火花。歡呼聲,驚歎聲,煙花聲將這裡變成一片歡樂的海洋,五彩斑斕的火花接二連三地升空,伊莎的心卻越來越淒涼。這熱鬧快樂的場景只能襯托出她的內心的落寞。縱然這個世界上有千千萬萬個人,為什麼只有她一個人被遺忘在這個荒涼的角落?即使每天不停地對自己做自我催眠,高築的心牆在此刻無法阻止地崩塌出一個缺口,滾滾浪潮洶湧奔流,卻找不到出口。
「你怎麼哭了?」Alex緊張地盯著她問。
「是因為煙花太好看了。」伊莎笑著抬手拭去眼淚,是的,煙花真美,冰冷的黑夜將這顏色烘托得越發充滿暖意,好想回家。
Alex默默握住伊莎的手,過了半晌,輕問「是不是想家了,跟我一起回法國吧?」
伊莎瞪大眼看著他,隨即苦笑了一下,怎麼回去?「我們走吧,比賽都快結束了,」說完,伊莎故作瀟灑地抻抻了手臂,成功脫離了Alex的手掌,順帶將剛才那個無法回答的問話也一併輕輕抹過。
溜躂回廣場時比賽已經結束了,原本人潮洶湧的舞台前,只剩下幾個收拾殘局的人。四下尋找,只見遠處的樹下,周家人都在那裡圍著默默數淚的王逸柳。從眾人的表情來看,王逸柳可能沒有勝出。伊莎笑著回身同ALEX道別,「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我跟他們一起回府。」
Alex遲疑了一下,「那麼,你自己小心點。」
「好的,晚安。」
「晚安。」
默默目送Alex淡入人群的背影,伊莎一個人又朝著河邊走去。一直朝著河水下游的方向走似乎就能找到時空裂縫的地方。跟著水波上的閃閃星光慢慢遊走,人一點一點變少,直到這世界似乎只剩下她自己。
一聲鳥叫驚到伊莎,這時候她才發現周圍竟然渺無人煙,頓時雞皮疙瘩四起。
突然間,一個什麼東西搭到她的肩上!
「啊!!!!!」慘絕人寰的尖叫聲嚇得林間的鳥兒四處亂飛。
啊,啊,啊那東西似乎變本加厲了,還……還把她拽了過去。深呼吸,深呼吸,冷靜!伊莎蓄足勇氣轉頭看清楚那東西後大叫:「你幹嘛啊!?人嚇人會嚇死人的好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