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此章有部分謎底
雲四兒把花花交給阿四照看，坐在阿三處理公務的桌子旁邊，不眨眼的盯著他。
「有事直說，不用跟我玩心機。」雷因頭也不抬，懶懶的揚聲。
雲四兒一笑。「阿三，你留在銀月國的理由是什麼？」
「啊？」
「一介文官，無名無權，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我想不出你留在這裡的原因。」
雷因放下筆，轉向她，挑眉。「小云云，不要跟我繞彎子。」
雲四兒不理他的警告，自顧自說著：「嘛，以你的性格肯定不是為了偉大的理想留在這裡遭受冷遇，我猜是有更為深刻而且不得不遵守的原因。」
「小云云。」桃花眼微挑，十分的不悅。
雲四兒笑了笑，站起身，繞過桌子，拿起他面前的公文，不感興趣的翻來翻去。「這種蓋印的活，三歲小孩都會做，你甘心做個不用腦子只動手，只要陪國王吃喝玩樂就能領到俸銀的閒官？」
「你想說什麼就直說。」
雲四兒彎下腰，偏首，與他平視，狡猾一笑。「想不想親手開創一個名臣時代？」
雷因略顯詫異。
「把王子一個一個推倒，冊立一位沒有能力執政的傀儡國王。」雲四兒眸光一亮，瞥向他的眼神帶著yin*。「你做那個真正掌握天下的權臣。」
「還以為你要說什麼。」雷因笑歎。「在銀月國，就算我做得了權臣，也掌握不了天下。」
「事在人為。只要控制得了中樞，再一步步吃掉領地，對你不是件難事。」
這一句話，令雷因皺起眉頭。這女人變精了，居然連他這個心思也猜得到。「你有什麼目的？」
「無聊，玩玩。」
「拿一個國家的帝位玩？」
「反正我不是銀月國人，銀月國怎麼樣跟我沒關係。」雲四兒無所謂的一攤手。「而且，我的提議對銀月國的未來並不是壞事。」
她說的對。
集權，統一，國家想要強盛，權利必須掌握在一個人手裡。
「事情不是你想的這麼簡單。」雷因說：「十三位王子當中，有三人擁有領地，估且不論勢力強弱，以銀月國國律，國王及繼承人意外暴斃，將從最有威望的領主當中挑選一位攝政王，輪不到我來做這個權臣。」
雲四兒凝思片刻。「只要震壓住領主，就不會有問題了吧。」
「哪是這麼簡單啊。」雷因誇張大歎特歎。「單是刺殺國王這一件事就夠頭疼的了，還有十三個王子，你當謀逆篡權這麼容易啊。」
「刺殺國王難在有阿四，阿四現在是自己人。至於王子，讓他們自己斗就好了嘛，周旋挑撥不是你最擅長的事？」
雷因還真沒想到這一點。宗主是她的夫君不錯，但她想幹掉國王，他真的會坐視不理？國王要是死了，宗主不也會受牽連？
雷因想了許久。
他得承認，雲四兒的主意雖然冒險，卻值得一試。銀月國目前的狀況，再這麼下去早晚要完蛋，不如釜底抽薪，從根本徹底改變這個腐朽的國家
名臣時代嗎……
「關於震壓領主，你有什麼想法？」
雲四兒笑了笑。「這件事，有個人可以做到。」
「阿四？」
「文森。」
在雷因的認知中，珍姑娘那種算是有心計的女人，像雲四兒這樣的就是好騙的笨丫頭。但他忽然發覺，看起來好騙的傻蛋，一旦動起腦筋，也能玩轉陰謀詭計。
難怪她和珍姑娘能交上朋友。
想知道文森的下落並不難，珍姑娘出馬，天底下沒有她得不到的情報。問題在於，如何說服他參與到他們的計劃當中。
文森與國主有仇，這點可以利用，但是文森並不是輕易受人擺佈的人。他若是有他的主意，不小心就會破壞她的全盤計劃，所以，不得不小心提防。
布全局，雲四兒行，落實到細節上，她的腦子就不夠用了。陰人的招術還是阿三和珍姑娘在行，她最多就是幫著出出主意……好吧，有他們兩個在，輪不到她來主意。
計劃在布線中，雲四兒沒有過問細節，所以也就沒有可以告訴阿四的。反正，在王宮裡發生的事，他想知道，根本瞞不住。
就這樣，不去考慮宗主的阻礙，阿三的計劃進行順利。半個月之後，雲四兒再一次見到文森。
他沒什麼變化。
她想像中可能會出現的蒼老頹廢，在他身上見不到半點影子，依舊意氣風發，一身君王的氣魄。
……
也不能說完全沒有變化。
他的眼神不再有銳利的冰冷，從前那股暴戾之氣不見了，彷彿背負著無形的重量，整個人深沉許多。
「好久不見。」雲四兒主動與他打招呼。
文森的目光落在她懷中，看見花花的一瞬，眸光閃了下。
「這是我兒子花花。」
許是想起他無緣得見的孩子，文森走近，想要看清花花的模樣。
阿四如鬼魅般出現，擋在兩人之間。
文森瞥向他，不覺多了一份寒意。
雲四兒從後面走出來，無視阿四的勸阻，把花花抱給文森看。適巧，花花醒了，握緊小拳頭打了一個呵欠。
雲四兒見他眼神轉暖，笑著問：「想不想抱抱他？」
文森看看她，輕點頭。
雲四兒把花花交給他，告訴他怎麼樣抱孩子。文森的身體從接過花花的一刻，就有些僵硬，很小心的抱住他。
「我會不會弄壞他？」
雲四兒笑。「不會。」
「好小……」文森很擔心的看著花花。
看著文森盈現溫柔的眼神，雲四兒不覺淒涼。倘若他和蒂法的孩子活著，現在應該已經滿地跑了……
文森把花花還給她。「你找我有事嗎？」
雲四兒看了看阿四，直截了當的說：「我想請你幫一個忙。」
文森沒有立刻回絕，深思了一會兒，說道：「我可以答應，但我有條件。」
「什麼條件？」
文森看向阿四，淡淡開口。「我要他的命。」
「哼。」阿四不屑的冷笑。
雲四兒並不意外他會提出這個條件。「這個條件我不能答應你。」
「那就免談。」
「如果我說，逼死蒂法的人不是阿四，你不想知道誰才是幕後的黑手嗎？」
文森蹙眉，眼中儘是懷疑。
「我想你應該記得，蒂法對你施蠱之後，密教依然派人來暗殺你，你不覺得這其中很矛盾嗎？」雲四兒說出她的推斷。「阿四的目的只是想控制你，不威脅國主的地位。他可以讓蒂法下蠱控制你，就有辦法讓她殺了你，可是他沒有這麼做，因為你死對他、對國主沒有好處。」
「你以為憑你幾句話，我就會相信他是好人？」文森的矛頭直指阿四。
「我沒說他是好人。」雲四兒冷靜的直視他的眼睛。「但是害死蒂法的人不是他。」
「你要我怎麼相信？」
「英華殿那次，阿四去行宮是為了替蒂法續命，可是當時所有跡象都證明阿四是一直暗殺你的主謀……」回想當初的慘劇，雲四兒心中悵然。「那是精心策劃的一個局，我們全被設計了。」
文森不相信。「證據呢？」
「證據……」這些都是她的推斷，要說證據，她拿不出來。
這時，阿四開口了。「你抓到的刺客，供出蒂法有辦法解蠱毒。」
文森看著他，目光一寒。
「刺客是男人。」
「……」文森身軀一震，怔然。
不錯……刺客供出蒂法知道解蠱毒的方法，所以他將她抓起來嚴刑逼問……最後迫使她喝下打胎的湯藥……
密教之中，並無男子。
出於對她的懷疑，他根本沒有冷靜思考便信了刺客的謊言
是他，親手逼死了她……
「是誰……」文森眸中凝聚冷銳的光芒。
阿四看了看雲四兒，沉默不語。
雲四兒輕搖頭，但其實，她心裡有一個答案。
誰是獲益者，誰就是兇手。蒂法死，文森自由，表面看起來，獲益的人是文森，但是造成最終的結果是文森對國主對密教的恨……這個結果對誰最有益處，不是顯而易見麼。
文森是聰明人，從雲四兒的神色中察覺到了她有所隱瞞。「我答應幫你，任何事都可以，但是——我要知道幕後操縱一切的人是誰」
說服了文森，雲四兒卻一點兒也不高興。
「怎麼悶悶不樂。」
「想起煩心的事……」雲四兒長長歎出一口氣。「在以前我以為世上的事只分為兩種，對的就是對的，錯的就是錯的，可如今才明白，是非對錯並不是絕對的……相對不同立場，有不同的結果。」
「你只要在你的立場確定是非對錯就可以。」
雲四兒回望著他，有些微訝。
「如你所說，我不是好人，但我對於你並無威脅。」
真少見，他竟然會替別人開脫，來安慰她。雲四兒目光低垂，淺淺一笑。「你說的對啊，只要對我是好的，管他是好人還是壞人……管他算計了多少無辜人命。」
真冷漠啊，不能改變就妥協……雲四兒啊，雲四兒，你還是沒什麼長勁，到最後還是什麼都無法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