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低凝著她的眼眸，從中找出一絲清冷的霧氣，又是一笑。「穿上衣服，當心著涼。」說著，體貼的為她披上衣服。
蘇摩眼中掠過一抹詫異，不解的偏頭看著他。「我不美麼？」
「美。」簡單一個字，真摯誠懇。
「你不想對我做下流的事麼？」困惑凝在眉間，無辜的表情天真而誘惑。
小花的手落在她頭頂，輕輕撫摸，微歎。「等你長大再說吧。」
長大。
她小嗎？
蘇摩低頭看看自己的胸脯，從未有過情緒的眼眸多了一分莫名的氣惱。
為什麼yin*對他無效。
宗主說過，她是他最完美的作品，她不可能會失敗……
蘇摩倚在床頭，微曲的身體恣意疏懶，長髮滑下床鋪垂落在地面。她不必做什麼，只是靜靜的存在，便如毒藥般教人窒息。
誰能想到，那個青澀頑皮的小丫頭也會有如此慵懶風情。
小花淡淡一笑，端著飯菜進來。「吃飯了。」
一絲惱怒劃過眼眸。蘇摩冷冷的盯著他，週身散開一股冰凍的怒氣。
生氣？小花對她突如其來的怒氣感到不解，但是……會生氣是好事。
蘇摩下床，冷冰冰的走向他，看著他端著的菜餚，毫無預兆揚手打翻了它。「誰准許你做這件事。」輕慢的語調，冷至冰點。
「這些都是你喜歡吃的。」
蘇摩的眼眸被冰冷的怒火覆蓋，閃爍的光芒燦耀動人。「誰告訴你我喜歡。」
不喜歡。
小花沉默，明白了她生氣的原因。
「滾。」蘇摩輕聲吐出陰狠的字句。「不要讓我再看到你。」
她拂袖轉身，不料，身體突然騰空，被他模抱了起來。蘇摩硬生生愣住，錯愕的瞪著他。
「小心碎片。」
蘇摩低頭看著地面，慢一步明白過來，回手一巴掌打在他臉上。「誰准你碰我。」輕吐的話語虛若無力，卻透出陰森的殺氣。
小花不語，將她抱至床上。
蘇摩冷冷的盯著他。「把手剁掉。」
——你可不可以抱抱我？
回想起與她分別那天，她膽怯小心的話語，只是一個小小心願，他卻冷漠拒絕……她是以怎樣的心情要求的，又是以怎樣的心情離開的，這些，他明明都知道。
「如果不想死，就剁掉那雙碰過我——」蘇摩的威脅未完，身體再次落入他的懷抱，憎惡的感覺襲上心頭，眼中凌厲寒光乍現。
蠱蟲自四面攏聚過來，瘋狂的吐出毒液攻擊。
他沒有躲。
毒液滲透衣衫觸及皮膚，發出恐怖的腐蝕聲音還有味道。
「你想死嗎？」蘇摩不掙扎，淡淡詢問。
「不想。」
「放開我。」
「不想。」
蘇摩眉心微顰。她越來越不明白了。
不想死。
卻抱住她不放。
冒死也要這麼做，理由是什麼。
他不是，對她沒有興趣嗎。
怒氣在困惑之中平息，蘇摩安靜的看著他將地面收拾乾淨，看著他若無其事的走出去……他中了毒，沒有關係嗎。
怪人。
蘇摩輕撫著身前的長髮，身體依稀殘留著他的氣息……氣息。蘇摩揪起一簇髮絲，湊至鼻間輕聞，想著他抱住她時那股強悍的力量，胸口微微發燙。
「嗯……」
蘇摩趴伏在床沿，眼神渙散迷離，手指探入口中，挑弄舌尖，很快濕潤。蘇摩緩緩翻身，曲起雙腿，裙擺一寸寸撩起，露出白皙如玉的小腿……
腳步聲。
蘇摩不悅，起身看著來人。「你回來……」她看到他又端來一份飯菜，皺皺眉頭，瞪著他不說話。
小花看到床鋪凌亂，再看她眼中未退散的情慾，猜到了少許。「吃飯。」
「不吃。」
「會餓。」小花極有耐心的輕哄。
蘇摩不耐的說：「不要把我當尋常人，我不需要吃這些。」
「因為嘗不出味道，所以害怕，不敢吃。」
蘇摩眼神一凜，怒視他。
小花淡笑著，用他慣用的方式挑釁。
與他對視半晌，蘇摩突然下床，用手抓起菜塞進嘴裡。她直瞪著他，將菜嚼碎嚥下去。
小花眼中浮過一縷溫柔。「好吃嗎？」
「沒有味道。」冰冷如昔的語調，卻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
小花看著她食不知味的狼吞虎嚥。把筷子遞給她。蘇摩抬頭看看他，接過筷子，低頭用力吞嚥食物。
不想讓他小看。
只有這個人，不想輸給他。
意外看到她眼中的倔強，他所熟悉的神態……小花眸光低斂，嘗到感傷的酸澀。「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你恢復。」
蘇摩被噎到，不舒服的拍著胸口。「你說什麼？」
「沒什麼。」
蘇摩看著他淺笑的溫柔，那雙黑曜一般的眼睛裡面，藏著她不懂的感情。
怪人。
「呼……呼……」
有人在追她。
前方一片漆黑，她不知道自己在跑向哪裡。只是知道後面有什麼在追趕她，她必須逃跑，如果被那個追上，她就會……
路突然沒了
她置身半空，猛的墜落——
「啊——」
蘇摩驚醒，大口喘著氣，全身被汗濕透。
「怎麼了？」
床幔掀開，關懷的聲音。
蘇摩沒有看清楚是誰，便驚坐起來，撲向那個懷抱。
小花擁著她，輕輕撫著她的後背，低沉的音色異常溫柔。「做惡夢了？」
她沒有回答，只是收緊雙臂，將他抱的更緊。
可怕的夢。
只有黑暗，只有她，但是很可怕。
蘇摩眼中掠過一抹幽思，驀地，意識到不對勁。
抱著她的人是誰？
蘇摩突然推開他，冷冰冰的說：「誰准你進來的。」
「我聽到聲音……」
「出去。」說話間，蠱蟲遍佈床鋪，蘇摩低垂的目光如碎裂的冰片，銳利如斯。
那不是攻擊，而是自我保護。
小花默了片刻，靜悄悄離開。
在他走後，蘇摩緊繃的身體慢慢鬆懈下來。
她曲起雙腿，輕輕環抱住自己，長髮散落在身邊，溫柔的包圍著她。
夜晚的宮殿空寂冷清，能夠清楚聽到風聲。
蘇摩抬起一隻手，靜靜的看著。每到夜晚，她都有一種空虛的感覺。有什麼東西，她沒有抓住，失去了。
手指合攏，虛握成拳，又慢慢攤開。
是什麼呢。
心裡明明沒有任何感覺，為什麼覺得這麼難過。
想要。
想要什麼呢。
手輕輕垂落在身側，蘇摩轉過臉，枕在膝頭，眼中閃爍的光芒猶如碎裂的星塵。
輕輕的腳步，緩緩走近。
不需回頭，她也知道是誰。
「你又回來了。」
「嗯。」
「為什麼。」
「我也做過惡夢，知道這個時候有人陪伴會好些。」
蘇摩沒有動，輕輕低語。「我不想被人看到我現在的樣子。」
小花會意，走到屏風後面。
蘇摩抬起頭，看著屏風映出的模糊人影，靜靜出神。
有人陪伴真的好些。
「你也做過惡夢。」
「是啊。」
「什麼樣子的夢。」
「夢見我愛的人被抓走，她遇到很多可怕的事。」
蘇摩重新靠枕著膝頭，換了一個方向，看著屏風後面的人。「她遇到可怕的事，又不是你遇到，這樣也算惡夢？」
「如果是我遇到就不會害怕了。」
蘇摩思量許久，還是不懂。
自己遇到，不害怕。
愛的人遇到，就會害怕。
為什麼。
「你做了什麼惡夢？」
「是……」蘇摩突然消音，眼眸低轉，不悅的嘟起嘴。「才不告訴你。」
低沉的一聲笑。
很奇怪。
宮殿仍然是空寂的宮殿，只因多了一個人，便不再讓人感到寂寥。
蘇摩望著跳動的燭光，唇角微微一動，漾開一抹輕柔的笑。
這幾天，蘇摩最心煩的事就是從不間斷的一日三餐。看著用木蓋扣住的盤子，她連動氣的心情都沒有了。
摔，當面摔過，扔，偷偷扔過，威脅利誘全沒有用，不管多少次，他都會把飯菜重新端到她面前，直到看著她吃完才肯放過她。
了不起的耐性。
可是，對吃飯這種小事何須如此執著？
她怎麼也不能理解他到底在想什麼。
「我不想吃。」
「今天這些不是讓你吃的。」
蘇摩詫異。
小花笑了笑。「是用來看的。」
看？
蘇摩看著他把蓋子打開，微微怔了下。
粉色的桃子，黃色的小猴，綠色的大樹……
「這是……用吃的做的？」
「嗯。」
「你做的？」
「嗯。」
蘇摩看著做成可愛的形狀的食物，喃喃自語。「你會的事情真不少……」不知道他是怎麼做的。看樣子，應該很好吃，雖然她嘗不出味道……
小花笑望著她，看著她時而好奇，時而失望，時而期待的變化。她雖然變成另外一個人，但仍然保留著那份天真的孩子氣。
「我有事要做。」
「哦。」
小花的手撐在桌上，俯身與她平視。「不許偷吃。」
蘇摩看看他，不屑的把臉轉開。
小花輕笑，不再逗留，走了出去。
他不讓吃她就不吃了嗎？
蘇摩拿起那顆粉色桃子捧在手裡，好奇的仔細端詳。
她為什麼要聽他的話。
遠處，側倚在樹上的人望著她偷吃東西的樣子，眼底映滿寵愛。腳步聲近，雷因視線一轉，看到走來的小花，飛身從樹上下來。
「還是你有辦法。」
不想承認，又不能不承認。面對變成另外一個人的她，他束手無策，根本沒想過還可以重新親近她，以完全陌生的方式。
「即使性格改變，她依然是她。」小花的眼中有某種程度的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