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雲四兒趴在塌上,百無聊賴的轉著一隻撥浪鼓。「小菊花,我還沒跟你說過史益生案子的真相吧?」
「嗯。」
「史家上下以為史益生中了魔怔,可他只是愛上一個女人罷了。他把那名女子鎖在觀音像中,日夜對她傾訴,癡情是癡情,卻惹惱了夫人,這案子應該歸類為情殺。」雲四兒來了精神,爬坐起來。「你知道佛堂的菩薩像為什麼會神不知鬼不覺的變成觀音像?」
小花想也不想就答。「史家是機關世家,修建佛堂時動些手腳,不足為奇。」
僕人太聰明,做主子的很沒面子啊。「可是,你知道史夫人為什麼沒在最開始就殺掉變心的丈夫,而幫他們安排了偷偷會面的機會?」
這個,他不知道了。
雲四兒難得一本正經的說:「因為她傻。她盼著變心的丈夫迷途知返,盼著他顧念夫妻情份,在他變心之後,她仍然愛著他。」
那麼,是什麼事惹來了殺機?雲四兒腦中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這個案子沒有結束,因為最大的秘密沒有解開——史家怎麼會跟銀月國密教扯上關係?史夫人不遠千里嫁到史家,會不會是密教的命令?目的又是什麼……
「四兒?」
「啊。」
小花摸著她的頭頂,眼底藏著深深眷寵。「想什麼呢,都入了神。」
「在想推斷破案真不是人幹的活。」雲四兒鼓起腮,傷腦筋的說:「腦袋都想的打結了,還是有那麼多事想不明白。」
「事情已經結束了,不要再想了。」
「我不願意想啊,但不由已不是。」雲四兒無奈。「阿大在追察什麼,有關史家,卻無關史益生的案子,這不是很奇怪嗎?史夫人命人將觀音像運出史府,因為她打不開機關,只好通過別的方法毀掉它和裡面的人。可是觀音像卻在途中被劫,阿大的人到時裡面已是空的。由此可見,阿大想要那名女子。可是臨走前,我提出幫他尋找,你猜他怎麼說?」
「不要你插手。」
「對!跟史夫人說的一樣。」
「所以?」
「多明顯,這裡面一定有驚天大秘密!」
小花默思,良久,說道:「莫軒和不讓你插手,定有他的道理,你還是聽他的話吧。」
「哎,怎麼這樣……」她很好奇的說。
「委託結束了,做多餘的事也拿不到報酬。」
小花,你能不這麼貼心不?老是戳人家弱點……
「早點睡吧。」
三日後,商隊抵達落水莊,然而史府不存在了。
昔日氣派的宅院變成廢墟,焦黑的橫樑獨佇在那裡搖搖欲墜。焚燒的濃煙尚未散盡——這場火在他們到達之前剛剛結束。
雲四兒逮住一名殮屍的小童,問道:「史家發生什麼事了?」
小童支支吾吾說不出話,此時一位官差走了過來。「姑娘是?」
「我與史家有商業來往。」
官差點點頭,歎道:「前日,史府著火,足足燒了一天一夜,史家上下……無人倖存。」
怎麼會這樣……雲四兒望著那堆廢墟,腦中第一個念頭就是——滅口。為什麼?滅口也要有原因,無緣無故,誰閒著沒事費力氣把這麼大一塊地方燒成平地?
「雲兒。」
「小云云。」
阿二阿三走到她身邊,見她面色凝重,不免露出擔憂之色。
「五百兩……」雲四兒低著頭,拳頭攥的緊緊的。
「什麼?」
突然,她抬頭,憤憤的咬牙道:「讓我抓到是誰斷了我的財路,先活埋,再掘墳,鞭屍三天三夜,骨頭搗碎了餵魚!」
「……」阿二默。
「……」阿三同默。
女人狠起來,要命。
雲四兒回身,怒沖沖的走到小花跟前。不等她開口,小花便善解人意的問:「下一站去哪?」
雲四兒沉吟,說道:「楊柳鎮,收足錫器上火連山。」
商隊重新上路,雲四兒窩在車裡生悶氣。
小花仔細端詳她的神色,覺得應該跟她說點什麼,分散注意。「從楊柳鎮繞道火連山,多走七天的路程。」
「為五十兩金子,值。」
「你又從珍姑娘那兒買什麼了?」
雲四兒悶了會兒,從枕頭下面摸出那個撥浪鼓。
「這個?五十兩金子?」
「你也覺得她黑心是不?」
小花笑著點頭。
「要不是因為上面刻了個史字,我才不會要。」
小花仔細翻看,許久,才發現那個刻在隱密處的字。
她喜歡搜集稀罕的小玩意,珍姑娘時不時會送來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供她挑選,兩個女人維持著良好的買賣關係,但……那個女人每次送來的東西背後都有故事。假如這個鼓上刻的字指的是落水莊史家,會不會太過巧合?
「這趟帶錫器上去,非把這五十兩賺回來不可。」雲四兒恨恨的說,說完,不解氣的咬開水袋,大口喝牛奶。
這個隨時隨地生機勃勃的女人吶,天塌下來恐怕也就是這副樣子了。小花看著手中的小鼓,淡淡一笑,輕輕搖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