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綰綰說話有氣無力,全身虛軟。
本以為此次死定了,不想在生死邊緣跑了一趟,又走了回來。
當時生不如死的她,本是放棄了自己。如果只有死亡才能擺脫鳳傾城,未嘗不好。
既然老天爺不讓她死,給她活命的機會,她自然會好生善待自己。
常言說得好,好死不如賴活著,生命如此可貴,若可以活,沒人願意死。她做了一回傻事,不會再有下一次。
看到病怏怏的鳳綰綰,三個宮人互相打眼色,依次退出寢房。
紅衣還是不甘心,她親自去到御膳間。
她是鳳傾城身邊的紅人,往日王德祥見到她都要禮讓三分,她就不信自己會要不到一點藥膳。
「紅衣姑娘,我們也難做。是太子爺下的命令,從今往後,鳳翔宮的膳食用狗糧即可,說是無需浪費糧食……」見紅衣來到,王德祥將她拉至一旁,如此這般將鳳傾城交待的話複述一遍。
懇「皇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該知道的事大家心裡頭雪亮。誰人不知在太子爺心裡公主是最特別的存在,前幾日公主命弦一線,是太子爺在旁照顧,幾夜未眠。公主性子倔,激怒了太子爺,太子爺就拿這些事做文章,欲逼公主向太子爺示軟。」
話音一頓,紅衣解下自己腰間的玉珮,遞到王德祥手中,壓低聲音道:「王大人,這是紅衣的一點心意。你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俗話說,留一分餘地給自己,凡事別太過。公主再得勢是遲早的事,屆時追究起今日的種種,總免不了有人遭殃,王大人說是麼?」
紅衣恩威並施,令王德祥心下忐忑,他收下玉珮:「紅衣姑娘說的是。我知道怎麼做的,公主那邊還請姑娘多擔著些。我們都是奴才,身不由己,只是按主子的意思辦事。」
紅衣應了,便出了御膳間,往太醫院而去。
如果御膳間不能有更好的飲食,或許可以從太醫院抓些上好的藥材給鳳綰綰補身子。
「今兒個開始,紅衣姑娘不能再往太醫院取藥了,這是太子殿下方才特意下的命令。」藥房總管李忠及時攔著紅衣,道出原委。
讓紅衣無奈地輕應,不捨地看一眼琳琅滿目的上等藥材,出了藥房。
她臨走時看到有藥童正在煎藥,耐心地等他們煎好藥,欲倒藥渣子時,忙上前幫忙。
待藥童走遠,她將所有的藥渣子用衣裙包好,這才匆匆回到了鳳翔宮。
她回去時,鳳綰綰已經用了膳。看材料很一般,顏色尤其難看。她小喝一口,發現王德祥還是做了事,最起碼這些膳食的材料本身還不錯,也有些藥用價值。
只不過做了一些手腳,自是為了應付太子殿的主人。
「紅衣,你有心了。」鳳綰綰起了身,披了件外裳,站在紅衣身旁,專注地看她挑藥渣子。
「奴婢是為太子爺積德。太子爺定是誤會了什麼,才跟公主較勁,公主莫放在心上。」紅衣熟練地將要用的藥渣提取完畢,一邊熬藥,一邊回道:「藥渣子的藥用價值雖然一般,有好過沒有。非常時刻,還需要委屈一下公主。」
鳳綰綰淡笑不語。
如紅衣所說,在這樣的非常時刻,她有像紅衣這樣的貴人相助,還有什麼委屈的?
「你忙一天了,早點回去歇著吧。」鳳綰綰接過略顯清淡的中藥,靜等藥物攤涼。
「太子殿下沒命令奴婢回宮,這說明奴婢守在公主身旁即可。公主趁熱喝,藥性最好,沒那麼苦。」紅衣直勾勾地看著鳳綰綰。
鳳綰綰不忍看她失望的樣子,輕抿了兩小口道:「好苦,待會兒再喝好了。我先睡一會兒,不知怎的,總是睡不夠。」
說著她自顧自地爬上/床榻,閉眼繼續睡。
紅衣無奈地看著那碗藥,唯有等鳳綰綰醒了再喝藥。
紅衣百無聊賴地坐了好一會兒,見鳳綰綰一時半會兒沒有醒來的跡象,便出了寢房,等候在外殿。
半個時辰後,她進寢房,卻見藥碗已經空了,鳳綰綰的唇畔還沾有藥汁,她不禁失笑,這才放下心來。
紅衣走後不久,原本「睡著」的鳳綰綰睜開雙眼,看向牆角。
牆角位置一片濡濕,她方才將藥汁倒在牆根。鳳傾城想要打擊她,她自然要如他所願,讓自己的病好得慢些。
也許她這病一輩子好不了,就一輩子不需要見鳳傾城。
兩日過後,鳳綰綰的病情毫無起色。
她最喜歡做的事便是睡覺,心情好一點兒便躺在前院下陽光下看古書。鳳翔宮最好的地方就是不太像一般的宮殿,更像是民居。
「太子妃不值得公主這般為她!」這天彩音從外面回來,衝到在陽光下昏昏欲睡的鳳綰綰跟前大聲道。
「彩音,別說了……」清音拉著彩音的手。
「我就要說,公主趁早看清太子妃的為人。公主捨命回來相救,病成這般,太子妃卻和太子夜夜笙歌……」清音索性捂著彩音的小嘴,不准她再多說一個字。
鳳綰綰掙扎著起來,有些吃力,清音見狀,忙上前將靠枕放好,讓鳳綰綰倚得舒適一些。
「你們不說,我倒是忘了婉兒了。當初倒下的時候,最放心不下的人是她。現在她好了,上官家回復太平,這是好事。彩音,你這毛躁的性子得改改。我在這裡還好,若有一天我不在了,誰來照看你們?難道要清音保護你不成?」鳳綰綰慵懶地倚著靠枕。
現在這樣的平靜日子是她夢寐以求的,彩音卻不明白,她要的,鳳傾城給不了,這座宏偉的皇宮,更給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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