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冬日沉悶的陰雲下,雪的光澤是柔和的,像一團團冰涼而濕潤的棉團披散在大地。
當陰雲褪散,一線線炫目的陽光斜斜照在雪上時,那極細的六角菱形的雪晶折射出璀璨迷離的光澤,猶如一粒粒蒂梵妮珠寶工坊精心碾碎鋪陳在星河項鏈上的銀鑽。
真正的星河項鏈,襯托在美艷的凱瑟琳皇後修長優雅的脖頸上,她正在埃爾羅伊宮裡的蓋提藝術中心欣賞其中的收藏品。
蓋提藝術中心原本是宮內的一個大型武器庫,同時也是槍與花騎士團在宮內操練的地點。加布裡爾三世陛下將其改建成了藝術中心,其中收藏了歷代櫻蘭羅帝國皇帝使用過的皇室珍品,工藝品,以及絕大多數蓋拉迪諾皇帝在法蘭黎多瑙掠奪而來的戰利品。
“將皇冠,神像,鎧甲,餐具鑲滿了寶石,就算是藝術品了嗎?”凱瑟琳皇後柔滑的指尖觸摸著那些鑲嵌了銀鑽,綠松石,黑珍珠各色珍寶的工藝品,她的手指停留在一部《日經》上。
這本巨大的《日經》由上百名工匠在三個世紀以前完成,曾經是法蘭帝國黎多瑙皇宮裡聖方濟大教堂的教堂珍寶,也被蓋拉迪諾皇帝在百年戰爭中劫走,光是封面就鑲嵌著三十磅黃金,以及無以計算的寶石。
“撒瑞先生,請你告訴我,什麼是藝術品?”凱瑟琳皇後轉過身來。一身便服地她,沒有盛裝出席宮廷宴會時的高高在上的睥睨雍容,卻有一份沉澱在骨髓裡的精致優雅,一如西裡爾區眾多大貴族莊園裡細品高尚藝術的貴夫人們。
“很抱歉,皇後。我並不精通這些。”干淨的男人,修長的身軀,因為進宮而特意定制的黑色禮服,一絲不苟的頭半遮著那張平凡的臉,總讓人有一種感覺,只要轉過頭去。就會忘記他長成什麼樣子。
大概唯一難以讓人忘記他地就是那一雙迷人的修長眼眸,當注意到他時,幾乎都會看著他的眼睛。被其中地深邃和幽遠目光所吸引。以至於完全遺忘他那張平凡地臉,凱瑟琳皇後饒有興趣地想,是不是因為他的眼睛給人的印象太深刻了。才會忽略他地臉?
“我忘記了,像你這樣強大的修士。不會將太多地心思放在你們眼中無趣繁瑣的所謂藝術上。”凱瑟琳皇後歉然一笑,那笑容仿佛只要她對面的男人再說一點挑逗的玩笑話,就會擠出一盈春水般。
並不年輕的凱瑟琳皇後,即使沒有葛洛仙妮公爵夫人那般顛倒眾生的風情,也沒有克莉絲汀夫人那完美綻放的優雅氣質,卻也有著歲月和身份沉澱下來賦予她的獨特風情,那是一種讓男人值得信任和寄托的氣度,仿佛眼前地女人,能夠像他們地母親一樣。保護著他們。擁抱著他們在胸前時,安寧的心就投入了世界上最安全地地方。
這樣的女人。對絕大多數男人都有著一種難以言語的親和力,那優雅成熟貴婦的形象,包含著慈愛和關懷的眼神,很容易讓人沉醉其中。
“藝術並非無趣繁瑣,只是每個人心目中的藝術都不一樣。像皇後認為奧斯瓦爾多的歌劇,達文西斯的畫作,索羅倫斯的雕塑是藝術的代表,而在我眼裡,人本身就是藝術。”撒瑞的目光掃過那些珍稀珠寶打造出來的精致工藝品,沒有絲毫停留,最後卻落在了凱瑟琳皇後豐腴的身體上,補充了一句,“唯屬於神的藝術。”
動人的潛台詞讓凱瑟琳皇後的笑容愈動人,仿佛還帶著脈脈動人的情意,她柔聲道:“非常感謝撒瑞先生能夠抽空陪伴我,現在是時候給雷蒙德一個回信了。”
撒瑞微微躬身致謝,“這是我的榮幸。”
蓋提藝術中心的雙頭鷹雕像旁,尤金芬妮莊園的老管家雷蒙德正瞇著眼睛注視著天空,他心中的疑團就如同那漫天的陰雲一般沉甸甸地無法驅散,三天前米格拉茲親王和最近一樣勤快地來到尤金芬妮莊園和芬格爾斯見面,而隨他而來的還有凱瑟琳皇後,這讓人產生一種錯覺,似乎凱瑟琳皇後也開始關心米格拉茲親王與芬格爾斯的關系了。
在迎接皇後的午宴中,凱瑟琳皇後對尤金芬妮莊園的廚師十分滿意,尤其是一道新菜,更讓她贊不絕口,聲稱從未見過如此才華橫溢能夠合理搭配食材顏色氣味的天才廚師,最後更是屈尊走入廚房見到了這名天才廚師。
這名所謂的天才廚師,雷蒙德驚訝地現自己居然沒有太多的印象,似乎只有廚房裡的幾個人才知道他叫撒瑞,至於他是如何進入尤金芬妮莊園,有什麼背景,來自哪裡,沒有任何人關心過。
凱瑟琳皇後向菲爾蘭多總理提出,希望讓這名僕人進入埃爾羅伊宮,成為她身邊負責飲食的侍從官,對於這樣頗有榮幸的要求,菲爾蘭多總理當然不會小氣地拒絕,三天後雷蒙德就將撒瑞送到了埃爾羅伊宮。
盡管菲爾蘭多總理和雷蒙德當時都很自然地應付過去凱瑟琳皇後,事後卻是疑慮重重,馬上展開了調查,對撒瑞也是旁敲側擊,除了知道他來自鐵蘭羅行省的薩克郡,無父無母,無親無友,再也沒有任何現。
“難道凱瑟琳皇後真的只是偶爾動念,而撒瑞也不過是突然走運?”雷蒙德總覺得其中有些蹊蹺,按照廚房的僕人提供的證明,這個撒瑞從來沒有邁出過尤金芬妮莊園,總是需要他的時候,一叫他的名字他就出現,不需要他地時候。他一定不會多事地出現在旁人的視線裡,這樣的人會給雷蒙德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
他想不明白,動用了瑪吉斯的所有力量,也沒有辦法在短期內查處這個撒瑞到底有什麼可疑的地方,不過既然他要離開尤金芬妮莊園了,無論如何都是一件讓人安心不少的事情。尤金芬妮莊園可不缺一名能夠讓凱瑟琳皇後贊歎廚師天份的僕人。
看到撒瑞跟在凱瑟琳皇後的身側走了出來,雷蒙德收回注視的目光,安靜地等待著皇後地回話。
“很不錯,撒瑞對飲食料理都非常有研究,我很滿意。從現在開始他就是我的侍從官了,他會負責我和陛下在飲食方面的需求。”凱瑟琳皇後瞇著她那雙盈盈欲滴地柔潤眸子,手指不經意地拉了拉小坎肩。遮掩住在雪色晃照下格外白皙耀眼地乳肉。笑道,“多謝瑪吉斯家,不過撒瑞的去向還請不要向外界透露。否則很容易讓人聯想到。瑪吉斯家將自己的僕人安插進了皇宮,這可不是一件好事。”
“是。皇後。”雷蒙德平靜地答復,不去揣測凱瑟琳皇後說這番話地用意,他只需要完整地復述給菲爾蘭多,相信那位根植櫻蘭羅帝國政壇數十年的老總理,能夠輕松領會凱瑟琳皇後地意思。
他看了一眼撒瑞,這個年輕人一臉溫和的笑意,並沒有因為從一個普通的僕人一躍而成帝國皇後的侍從官而欣喜,但越是這種平靜,越給雷蒙德難以捉摸的感覺。他真心希望這個撒瑞只是瑪吉斯家族中的一個過客。以後不要再和尤金芬妮莊園扯上什麼關系。
雷蒙德在護衛的帶領下離開蓋提藝術中心,四季長青的西木草被白雪掩蓋。噴泉池中流淌的水出清脆地聲音,幾塊巨石堆積在四周,整個藝術中心平凡樸素地外形很難讓人想象它裡邊收藏的珍品,每一件都可以在收藏市場上售出天價。
凱瑟琳皇後總覺得,這位撒瑞先生就和蓋提藝術中心有著同樣地內斂風格,平凡的外表,驚人的內在。
凱瑟琳皇後去尤金芬妮莊園巧遇天才廚師,普通僕人一躍成為皇後侍從官,這種帶著奇遇和傳奇色彩的劇情是由加布裡爾三世陛下和撒瑞先生策劃導演,凱瑟琳皇後只是其中的一名演員。她只知道加布裡爾三世非常相信這麼撒瑞先生的力量,他在談起這位神秘的強時,甚至有一種即使是傳說中的弗洛索瓦斯大師也無法越的意味在其中,這讓凱瑟琳皇後十分好奇,身邊的年輕人有什麼樣驚人的力量能夠讓多米尼克大陸最強勢最有權力的男人如此折服。
加布裡爾三世陛下不是看到幾個簡單魔術就會被蒙騙得團團轉的小孩子,凱瑟琳皇後相信她丈夫的眼光,正因為如此,她才更加好奇,如此年輕怎麼會擁有那麼強大的力量……加布裡爾三世陛下只告訴她,撒瑞先生是一名修習了神術的修士。
成熟嫵媚的凱瑟琳皇後,站在雪中,猶如冬日裡盛開的茱莉夜香花,她毫不吝嗇那會讓倫德貴族為之欣喜揣測不已的笑容,櫻蘭羅帝國最尊貴的女人,那令人仰望的頭銜,猶如巍峨橫亙在櫻蘭羅帝國極北的喜拉雅雪頂,讓眾多企圖攀登的男人喪失所有的雄心,唯有匍匐著贊歎那份睥睨雍容的美麗。
撒瑞望著凱瑟琳皇後的笑容,似乎十分欣賞伴隨著這種笑容愈豐腴動人的身軀,他的目光掃過那和雪色同樣耀眼的乳肌,醉人的眼神不知是因為可以堪稱男人終極夢想的凱瑟琳皇後,還是因為他想讓凱瑟琳皇後沉醉,他的嘴角牽扯出一個讓凱瑟琳皇後怦然心跳的笑容,“尊敬的皇後,你是不是在好奇,我擁有什麼樣的力量,會讓陛下要求你配合著使我能夠順利走進埃爾羅伊宮?”
凱瑟琳皇後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那種俊雅中帶著些許妖異味道的笑容,仿佛一下子擊潰了她所應該保持的矜貴態度,她在想為什麼一張明明很平凡的臉,卻會因為這樣一個笑容而讓他似乎成為了她所見過的最有魅力的男子呢?
“你熱愛春天嗎?那碧綠地樹葉。那如琴聲叮咚的泉水,那悄然綻放的蓓蕾,那嘰喳的雀鳴,還有你願意褪去厚重冬裝,展露出嬌俏妙曼曲線的心情。”撒瑞的聲音中有一絲沉郁,他卻用這樣的一種聲音描繪著春天,讓凱瑟琳皇後仿佛是在茫茫黑夜中窺見了一絲旭光。
凱瑟琳皇後不知道撒瑞是什麼意思,但在這冰冷的冬日,遙遠的春天更讓她向往,那白茫茫的雪不只掩蓋了大地上地一切骯髒。也掩蓋了她的心,也許那是只會在春天才會芽的躁動吧,她眼前地這個蓋提藝術中心。在冬日潔白地樸素中。缺少的正是撒瑞所說的那春天地一點點生機。
“我說,我要這樹生長出綠葉。”撒瑞指點著凱瑟琳皇後背後枯枝嶙峋的水葉梧桐,手指輕輕抖動。輕聲說道。
凱瑟琳皇後順著他地手指回頭望去,只見水葉梧桐的枝干上點點雪花跌落。一點點嫩黃的顏色出現在黑枯的枝干上。
“樹葉!”即使是在檢閱槍與花騎士團,看到那殺氣騰騰的騎士們大聲沖刺呼喊震懾天地的景象也依然能夠保持著動人微笑的凱瑟琳皇後,終於失態地尖叫起來。
“我說,雪凍不住流水,水必然是活的,是快樂的。”撒瑞微笑著看著驚訝莫名地凱瑟琳皇後,瞪大著地眼睛沒有了那份雍容的嫵媚,仿佛像小女孩看到新奇地好玩事物一樣,帶著點興奮和向往。還有一點點的惶恐。
噴泉遽然爆。流水仿佛被什麼驅趕著,沖散了排水口的積雪。出嘩嘩的聲音,一如春日漲潮時伊蘇河的歡騰。
“我要鮮花綻放,它不懼怕寒冷,它的容顏必然是最瑰麗多姿地呈現。”撒瑞的聲音空靈地繚繞,溫婉的笑容,似乎連那花圃中寂靜的茱莉夜香也為之動容,小小的花苞在夜中擁擠出來,大片的紅紫相間的花瓣在冷冷的空氣中,自然綻放,微微顫抖著,卻驕傲而期待地朝著撒瑞展現它們的美。
“夜雀兒等不到春,在我的耳旁歌唱,它必要為我獻上最動人的小夜曲。”撒瑞眨了眨眼,狹長的眼眸裡有了一絲春的暖,他輕輕牽起凱瑟琳皇後的手,看到絕美高貴的她露出從耳垂旁渲染開的緋紅,“伸出你的手,讓它為你歌唱。”
一只乖巧嬌小的夜雀不知從什麼地方飛了出來,這種一到冬日就應該躲在窩裡等待春天的小鳥兒也不懼怕這份寒冷了,扯著清涼的喉嚨,在凱瑟琳皇後白皙細膩的手心中歡唱著,帶著一些讓她莫名顫抖心動的曲子,仿佛那一聲聲的曲子就讓她沉醉於真正的春景之中,連帶著她那顆心也要像春天的一切一樣地生長出一些別的什麼來。
夜雀兒纖細的爪撓著凱瑟琳皇後的手心,有些**的癢,讓她出清脆的笑容,這種笑容讓她忍不住有了更大的驚訝,因為這種笑容似乎完全沒有被什麼所掩蓋,仿佛是她還是理查爾德家的少女時的笑聲,而不是作為櫻蘭羅帝國皇後能夠出的輕快笑聲。
“撒瑞先生,這是魔法嗎?即使是歐內斯特先生也做不到,難怪陛下說你能夠越弗洛索瓦斯大師。”凱瑟琳皇後並不掩飾她仰慕的眼神,對於這樣的一位強,真摯誠懇的眼神,比任何言辭和利益的賜予更能讓他相信她有親近他的意思。
撒瑞輕輕搖頭,不經意的動作仿佛他只是表演了一些取巧逗人開心的小魔術,“這不是魔法,陛下沒有騙你,我確實是一個略通神術的修士。魔法是人類力量的巔峰,但神術才是這個世界力量的巔峰。”
凱瑟琳皇後盡量壓下心底的疑慮,在弗洛索瓦斯大師擁有絕對權威的櫻蘭羅帝國,凱瑟琳皇後從小就有對魔法力量雄渾浩瀚博大的認識,而撒瑞也承認了這一點,但神術才是這個世界力量的巔峰,這是意味著神術凌駕於魔法之上嗎?這個世界似乎沒有哪位高級神職人員的力量可以堪比弗洛索瓦斯大師,即使是聖伯多祿教廷的教皇也不行……除非使用神術的,並非人類。
凱瑟琳皇後望著撒瑞的目光。斂去了那份親近地溫柔,帶著些許不會讓人感覺到疏離的平淡,耳旁繚繞著夜雀歡快的歌唱。
那水葉梧桐上黃嫩的芽閃爍著柔潤欲滴的光澤,炫目的陽光突然降臨,凱瑟琳皇後以為這是撒瑞的神術,卻現他也正驚訝與這種突然放晴的氣候變化,昂著頭看那原本應該陰雲密布的天空,這一刻卻是碧色清澈,廣闊的天際沒有一絲雲地蹤跡,冬日暖洋洋地高懸在天空中。仿佛這才是真正的春,驅散了冬日的冷。
“這是怎麼回事?”女人總有一種向那種可以讓她敬畏服從地男人征詢意見地本能,凱瑟琳皇後情不自禁地望著撒瑞。在她看來。只有同樣能夠制造出冬日春光奇跡的撒瑞才能解釋這樣的問題。
“怪事。”撒瑞那張平凡地臉,斂去了那讓凱瑟琳皇後驚艷的笑容,冷冽地讓她毛骨悚然。
他猶豫了片刻。想要去那遙遠的天空一探究竟,卻壓抑住了這份沖動。那個大惡魔分明只擁有一具平凡的人類軀體,為什麼能夠釋放出這樣強大的靈壓?而且這樣肆無忌憚地使用墮天使的能力,他就不怕被天國現嗎?其他的墮天使或惡魔出現在多米尼克大陸,天國上俯瞰著的上位們或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難道他以為當他以這樣挑釁的姿態橫行無忌地驅散了整個倫德天空的陰雲時,也會被忽視嗎?
天空中地陸斯恩,並沒有察覺到埃爾羅伊宮裡有一個叫撒瑞地男子在注視他,他在戲耍了一番那名八翼統治天使和兩名六翼力量天使之後,也將他們送入了桫欏世界。
“可惜時間不夠。無法得知這些天使為什麼會出現在倫德的天空之上。”陸斯恩輕聲歎息。將這些天使送入桫欏世界之後,他並沒有辦法所心所欲地調遣他們。至少以他目前地力量沒有辦法。
握著桫欏手杖,一名八翼天使,三名六翼天使,讓他感覺到了他這具身體些許的力量增幅,但依然沒有太大的用處。
感覺到使用阿撒茲勒力量的時間已經快到了上限,陸斯恩伸開手心,那個阿撒茲勒的山羊六芒星圖案已經漸漸斂去,他背後的羽翼突然消失,身體從天空中跌落。
黑色的身影,如從天空直掠而下的鷹鷲,在一顆直刺蒼穹的塔木爾樹樹梢緩了一緩,帶著半棵樹的枝干碎雪砸在積雪累累的地面上。
這個位置是在原來小酒館附近的不遠處,隔著數尺就是被陸斯恩使用阿撒茲勒靈力碾碎了一切的遺跡,他的身體陷入雪坑中,無法動彈。
從空中跌落的傷並不足道,讓他幾乎致命的是,使用完阿撒茲勒力量之後,他的身體終於暴露出了孱弱的一面,這具無法承受十二翼天使靈力的身體,幾乎完全崩潰,他渾身淋漓著鮮血,再無半片完整的皮膚,細碎的傷口如同密密麻麻的蛛網,已經找不出一塊大於手指甲的完整皮膚。
“這樣子,就是羅秀看到了,也不會認識我是誰吧。”陸斯恩苦笑著,嘴唇已經如同肉沫,順著笑容牽扯開的唇角,流進腥味的血。
塞爾塔馬沉重的呼吸聲傳來,在不遠處噶然而止,兩聲驚訝的低呼,那是阿諾德兄弟的聲音。
羅秀掀開珠鏈,她看不到掩藏在層層密林後的陸斯恩,只為眼前的景象所震驚,這裡原來的樹林,酒館,道路完全被抹去了。
沉默片刻,羅秀放下珠鏈,冷聲道:“走。”
阿諾德兄弟也無從揣測這裡到底生過什麼驚人的事情,不過再驚人的事情目前也沒有讓格利沙爾塔小姐准時感到蘭度理學院重要。
對於羅秀來說,任何不相干的事情,她都不會去在乎半分,也不會有探討究竟的好奇心,但她卻不知道,眼前的一切,和她脫離不了關系,一場密謀的襲擊,被她的僕人粉碎了。
“憐惜著她,愛護著她,是我的驕傲……不允許任何的尖刺,鮮血,黑暗,陰謀傷害她,是我的驕傲。”陸斯恩喃喃地念著他曾經和紗麥菲爾的對話,鮮血模糊的臉龐上有安靜地笑容。“羅秀,這是我的驕傲。你接受也罷,不需要也好,我終究是要做的。”
當薩麥爾和路西菲爾墮落後,東西方的星辰凋零,多米尼克大陸的人們仰望天空,唯能看見那閃爍的星河,繁星點綴的夜空不再讓人們覺得敬畏,那萬國浮華的***,讓黑夜不再濃烈。讓星月光芒黯淡,這裡包裹著的*,骯髒。黑暗。在黑夜中是最動人的舞曲。
仰望天空,依然敬畏地,大概只有天使和惡魔了。對於人類來說,頭戴皇冠的皇帝和手握聖鑰權杖的教皇。才是他們敬畏地所在。
這大概也是天使和惡魔們都不屑於凡俗人類地地方,因為他們所敬畏的,正是天使和惡魔們遺棄在人間的。
陸斯恩睜開眼睛,頭疼欲裂,渾身麻癢,有無數只螞蟻在肌膚底下爬行,他能夠透過水晶玻璃地天窗看到天空。
他注視著星空,目光平靜,久久地凝視著。他並不是在思索他存在的意義。也不是在感悟天地自然,更不是在想一些所謂地哲學命題。他只是在祈禱。
他在向那萬能的神祈禱,向始祖祈禱……祈禱他身邊那具*著的嬌小*千萬別是紗麥菲爾。
一頭弧度誇張卷曲的金,完美柔順的卷角散著優雅的氣息,精致纖細的脖子在層層金下露出炫目的白嫩肌膚,那精致如雲周大陸陶瓷的臉龐,有著一雙如水晶般通透地眼眸,神秘而詭異地散著生死莫測地媚惑,黑暗中華麗綻放的墮落氣息如同夢魘浸入骨髓,干淨地眼簾沒有再塗抹那閃亮的眼影,長長的睫毛抖動間也沒有睫毛膏晃出的痕跡,抹去血色的唇並沒有想象中的蒼白,而是如同少女般柔嫩的粉紅。
他赤身*,而她同樣如此,她伏在他的胸膛前,側耳聽著他的心跳,她微涼的身體緊貼著他,讓他的溫暖傳染給她。
“我希望你不是紗麥菲爾。”陸斯恩無奈地道。
“我是天使。我的名字,是昔日的榮光,行走於死或生的縫隙中,持著塗抹龍膽汁的槍,立於夜嗥地獄犬的身前,散布死亡。”她眨了眨眼睛,她聽到陸斯恩的聲音,長長的睫毛上下交叉著顫抖了一下,隱去了那片刻欣喜的情緒。
這樣的台詞,獨屬於至高的審判天使紗麥菲爾。
她換了個姿勢,從側躺在陸斯恩身體旁邊變成完成趴在他的身體上,很容易就讓人聯想到強勢女子所願意主導歡好過程的女上位式。
“你在做什麼?給我展示你什麼也沒有的胸部嗎?哦,有兩個略微變大的小紅點了,一點點的凸起。”陸斯恩被她壓在身體下,渾身無力,也無法動彈,他受的傷遠遠過他的預計,他原以為可以自然地修復,看來現在這種情況也是依然紗麥菲爾的幫助。
“沒做什麼……我只是奇怪,人類似乎覺得雄性和雌性*著身體在一起,會讓他們感覺到非常愉悅,我想感覺一下,這具身體非常奇怪……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會流血。”紗麥菲爾冷靜地道,並不因為陸斯恩說出任何一個女人都會惱羞成怒的話而產生多余的情緒波動,她依然堅持只有低等生物才需要通過哺乳來養育後代,沒有生育後代需求的她,用來哺乳的胸部,也沒有育的必要。
陸斯恩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那單薄纖細的身體上,流血……他戲謔道:“紗麥菲爾,胸部的育在你看來,是哺乳和養育後代的需要,你覺得你沒有這個需要,所以不需要胸部育。女人的身體開始每月的流血,卻是代表著她已經可以受孕,難道你覺得你有必要受孕生養後代了嗎?”
紗麥菲爾瞪大了她那雙已經足夠駭人的眼睛,她從來沒有接觸到這種論調!
“你不知道?你既然都知道人類喜歡雄性和雌雄*著身體在一起,卻不知道這個?”陸斯恩知道紗麥菲爾擷取人類知識都是通過書本,按道理紗麥菲爾既然看到了有性行為描述的書籍,應該也會知道女人的生理特點。
紗麥菲爾望著閃爍的星河,茫然地搖了搖頭,“我怎麼會知道這些,我只是在那天晚上看到你和克莉絲汀夫人光著身體,她好像很舒服的樣子。那個進進出出的游戲,真的很好玩嗎?你們好像都覺得很有趣的樣子。好大聲地叫,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