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族法則 第一法則 榮耀 第七十六章 秋日下橘色的遐想
    秋涼的薄霧,零落的灌木光禿禿地褪去了翠色,貴族法庭外高大的雲楨樹依然倔強地挺立在秋風中。

    佛萊士爵士的同事們晨間來到法庭,準備關上窗戶時,才現窗外二十多尺高的雲楨樹樹杈上掛著佛萊士爵士。

    直到被護庭騎士營救下來,佛萊士爵士依然沒有想明白,當自己拒絕回購時,那位紗麥菲爾小姐明明沒有任何表情變化,也沒有說一句責怪或懇求的話,怎麼她就毫不猶豫地把自己丟出窗戶了呢?

    潘娜普洛伯爵,這個名號讓佛萊士爵士打消了起訴的念頭。

    和貴族法庭外的冷清蕭瑟不同,尤金芬妮莊園綻放著秋日最美麗的景致。

    熟透了的黑紅葡萄零落地跌下,馬車一路碾過,綻放出香甜的汁液,葡萄香勾引了一隻隻勤勞的螞蟻,費力地把碎葡萄肉拖回蟻**。

    金黃的橘子依然掛在枝頭,沉甸甸地讓橘子樹搖搖欲墜地擺動著,莊園的僕人們精心挑選那些個頭豐滿,橘皮光滑,閃爍著燦爛金色的橘子,小心地在籐筐裡鋪上一層松針,再整齊地擺放著橘子,一層層地裝滿籐筐。

    這些整筐的橘子,會被當作禮物送給西裡爾區的其他莊園。這裡的貴族們都有彼此贈送各自莊園裡特產的習慣。

    尤金芬妮莊園的葡萄和橘子,夏洛特莊園的鵝肝和檸檬,傑佛理伯爵最喜歡送人的是他用自家莊園裡高絲竹做成的魚竿,坎斯拉夫家族的古斯塔夫莊園餵養著大群的昆西公牛,這些公牛既沒有鮮嫩的肉質,也沒有上鬥牛場的勇氣,但是他們地皮特別厚,雖然不適合製作成舒適的靴子。但卻是騎士們製作護手和覆盾的最愛,每年西裡爾區各大莊園的騎士們都可以收到古斯塔夫莊園送來地大塊牛皮。

    不管是平日裡交好,還是沒有什麼來往,甚至暗暗敵視的貴族們。都會在末秋開始互相贈送和接受禮物,這個傳統似乎在幾百年前就存在了,一直留存到現在,依然是這裡的大貴族們堅持和重視的傳統。

    蒙扎忒在他的小說裡提過,一個真正有閒的老派貴族,會在不相干的小事上花費大把的金幣和精力,甚至他們畢生都在追求一些普通人看起來毫無價值的東西,這種對生活深入骨髓地精緻要求,暴戶和新興貴族需要幾代之後才能理解。

    貴族們彼此贈送的禮物都不貴重。有些甚至只是價值幾個銅幣,但他們卻無比重視,像尤金芬妮莊園裝橘子的籐筐,製作極其精美和牢固,造價過了一百個銅幣,但那一筐的橘子在市場上的售價卻不會過二十個銅幣。整個莊園的僕人們忙碌幾天將橘子擺放得美觀大方。確定每一個橘子都十分完整沒有破損,由騎士們身著盛裝,將籐筐緊緊地抱著,慎重地送到其他莊園。

    莎巴斯蒂安修女手捧著教義經典《賜福》,念著裡邊祝福地經文,給每一筐由騎士捧著過來的橘子釋放祝福,這是總理大臣菲爾蘭多特別的要求。他認為贈送的橘子附帶了修女的祝福,會給接受禮物的人帶來好運。

    「哪一筐是送給夏洛特莊園的?」雖然說夏洛特莊園在名義上已經歸屬陸斯恩,但既然克莉絲汀夫人和格利沙爾塔小姐依然一如往常地住在裡面,人們依然習慣性地將這兩位當成莊園地真正主人。來自尤金芬妮莊園的橘子和葡萄,少不了夏洛特莊園的那一份。

    「小姐,是這一筐。」一直緊盯著的管家雷蒙德,向芬格爾斯小姐報告,他必須清楚每一筐橘子和葡萄地去向,上邊都有著奧斯頓先生書寫的祝福語,各個莊園收到的祝福語都不同。可不能搞混亂了。

    芬格爾斯小姐的絲隨意地披散著。她的臉頰上有著一如往常的笑意,帶著小酒窩的那種。讓僕人們感覺特別親近。

    晨間她覺得自己地臉頰有些圓乎乎地,似乎不如羅秀那種清秀的臉型好看,所以在眉角垂下幾縷絲,讓自己顯得更加俏麗一些。芬格爾斯半蹲著身子,橙黃色地裙子和籐筐裡的橘子有著相似的顏色,她低頭看了一眼父親放在筐裡的信札,「送給最美麗優雅睿智的克莉絲汀夫人和聰明可愛的格利沙爾塔小姐,希望橘子的甜味,會讓你們在秋天感覺到來自尤金芬妮莊園的關懷,沖淡秋風的寒冷。」

    「聰明可愛」,芬格爾斯在看到父親用這個詞來形容羅秀,不由得有些背脊涼。父親在母親去世後,沒有再娶,他似乎回到了婚前的那些日子,眼睛裡只有夏洛特莊園裡那個令人仰望的女人。

    「夏洛特莊園,現在的主人可是陸斯恩騎士。」芬格爾斯看著父親信札的抬頭語,不滿地道,「我要重新寫。」

    不等僕人去拿信札和筆,芬格爾斯提著裙子,小跑著去了書房。

    莎巴斯蒂安輕輕搖了搖頭,繼續面對著不敢直視她的騎士,吟唱祝福。她提醒過芬格爾斯,陸斯恩只是在表演,並沒有幾分真心。

    莎巴斯蒂安看到陸斯恩將那朵帶血的優銀香花送給芬格爾斯時,那抹溫柔的笑容,沉醉的讓人無力自拔的寵溺眼神,讓莎巴斯蒂安心頭冷,這種笑容和眼神,是如此的自然,沒有一絲做作,卻是為了欺騙芬格爾斯,他絕對是**人心的惡魔。

    但芬格爾斯卻不這麼認為,如果只是表演,他怎麼會願意受這種傷害?許多身披厚重鎧甲的騎士,也不敢在那種情況下用身體去格擋,而他卻赤手握住了劍刃,那種隱藏在勇氣裡的愛意,寧可廢掉手掌也不願意讓她受一點點傷害的愛憐,芬格爾斯徹底被感動了。

    所以這幾天和那些小姐夫人們聊起這次決鬥時,芬格爾斯小姐的表情可不只是得意和驕傲,還有一點溫柔了。

    「菲茲捷勒少爺的馬車已經離開伊登,正秘密前往倫德。看來這位菲茲捷勒少爺已經等不及了,小姐對馬歇爾少爺完全沒有興趣,希望這位菲茲捷勒少爺不會太讓人失望。」看著芬格爾斯的背影,雷蒙德走近了莎巴斯蒂安。

    「馬歇爾看上去像個蠢貨,但是誰知道他到底打的什麼注意?大貴族家的子弟,或不會有什麼驚人的才華,但從來不缺少心機。」莎巴斯蒂安合上經文,手掌輕撫著小羊皮的封面,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交織在一起,帶著肅穆的表情,誠心地向撰寫《賜福》的聖徒祈禱。

    「如果菲茲捷勒少爺來到倫德,他一定會向先生提起婚事,這樁隱秘的婚約,只怕不利於拉攏坎斯拉夫家族,畢竟我們的表現一直是歡迎馬歇爾少爺對小姐的追求。」雷蒙德十分清楚尤金芬妮莊園的絕大部分秘密,許多貴族家庭,老主人都會培養一個值得信任的管家來輔佐繼承人,在繼承人未完全掌握家族前,這個管家甚至會掌握著更多不為年輕繼承人所知的秘密。

    忙碌的僕人們整理著籐筐,騎士們像守護公主一般筆直地站立在各自負責運送的籐筐旁,閃亮的鎧甲在溫熱的陽光下耀眼,滿地的橘葉和葡萄枝在腳底出吱呀的聲音,人影在眼前晃動,或純白,或黑白相間的僕服上有著瑪吉斯家族的金幣文書徽章,雖然一片繁忙,但每個人的臉上都有著一份沉穩,在主人們的潛移默化下,大貴族家的僕人也有著不同尋常的風範。

    尤金芬妮莊園的一個普通的茶水僕人,在一些小貴族家庭裡,都可以直接坐上管家的位置。

    莎巴斯蒂安的目光淡淡地巡視著,她細細地回想著,那天給她送來《騎士》月刊的僕人,似乎有些眼熟,很有可能確實是莊園裡的一個僕人,但後來小心地調查,卻沒有任何現,那天聚集的一百多個圍觀的僕人,居然沒有一個注意到那個僕人。

    神秘的僕人,難道如同陸斯恩一樣?也是以僕人的身份蟄伏的可怕存在?

    這個推測很難成立,如果真的是像陸斯恩一樣,莎巴斯蒂安修女不可能完全沒有察覺。

    比起這個神秘的僕人,莎巴斯蒂安更加關注陸斯恩,對於雷蒙德的擔憂,她卻並不在意:「在馬歇爾沒有擊敗陸斯恩之前,他的騎士尊嚴不會允許他再來糾纏芬格爾斯。而這個菲茲捷勒少爺,更不用擔心了。他本來就不是合適的聯姻對象,現在陸斯恩出現了……當這個男人對芬格爾斯有著覬覦之心時,不管是馬歇爾還是菲茲捷勒,都沒有辦法獲得芬格爾斯的好感。」

    大貴族家的子弟,縱使心機深沉,但比起**人心的惡魔來說,依然會顯得過於稚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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