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瑞西趕到夏洛特莊園時,已經將近黃昏。
即使有費迪南德的手令和某些大人物的施壓,貴族法庭和上議院相關的人士,還是在午後磨蹭到黃昏,充分向烈金雷諾特家族表明了他們的無奈和對此事的倦怠後,才執行了自己的職責。
如果批復的太快,被某些人認為他們恨不得烈金雷諾特家的家族騎士迅被審,這會讓他們睡覺時心都懸著。
誰都不想得罪那種扎根於整個帝國的大貴族。
沒有任何推搪和刁難,陸斯恩毫不猶豫地答應特瑞西,和他去一趟設置在萊安區紐芬大街1號的貴族法庭。
特瑞西驚訝地現,這個格利沙爾塔小姐的侍從官在這個時候,還沒有忘記讓僕人把格利沙爾塔小姐最愛的小馬駒靠枕和印有翡翠森林圖紋的被子送到雪捨索隆堡去。隨同送去的東西列出了一個清單,包括早中晚,餐前餐後,睡前睡後用,各種作用的毛巾二十多條,洗浴時用的愛琴海精鹽和雪慕葉花瓣,修剪腳趾的指甲刀,全套打磨指甲的小東西,臨睡前要讀的幾本詩集和小說集,還有幾章樂譜,甚至有一個小心地用棉花布墊包裹起來,單獨放在一輛馬車上的陶瓷浴缸和洗漱用具。
格利沙爾塔小姐的衣服,裝滿了三個箱子,包括居家服,盛裝,晚禮服,睡衣,便裝,紗巾,斗篷,披風,圍領等等。
貼身的內衣由女僕桃樂絲隨身攜帶保管,這方面羅秀絕對不需要也不許陸斯恩來操心。
整整三輛馬車,特瑞西難以置信這位格利沙爾塔小姐真的只是去不遠處的另一個城堡小住兩三天嗎?
他甚至忘記了催促陸斯恩。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位年輕的侍從官,從容地指點出上百件大大小小的物品,一絲不苟地指揮著夏洛特莊園的僕人們井井有條地將這些東西陳列裝上馬車。
特瑞西算是見識到了大貴族們對生活的極致要求,只是如果沒有這樣服侍地無比細緻的侍從官,這樣的生活也很難完美地享受吧。
特瑞西覺得,光是要區分那二十多條毛巾各自的作用,就可以讓他的腦子完全混亂。
做完這一切之後,西邊遠山上的夕陽只留下了一線邊弧。陸斯恩騎上雪白的伯德紋馬。招呼特瑞西:「騎士,我們走吧,讓法庭的老爺們等太久可不好。」
特瑞西有些糊塗了,到底是誰去受審?聽他地口氣,似乎有些迫不及待的樣子。
如同帝國森嚴的等級制度,在司法制度上,也有嚴格的劃分,任何一樁案件,都會按照涉案方的身份由不同的法庭負責審理。
涉案的雙方都是平民,這樣的案件由各區普通法庭以及街道法庭處理。如果涉及到貴族。則必須提交貴族法庭審理。
這樣的劃分,並不是為了給貴族更多的特權,相反地這是為了更加嚴格公正地執法。
普通法庭的法官和檢控官,基本上都沒有太值得依靠的背景,如果讓他們審理貴族,面對那些高高在上的貴族老爺。不只是皇帝陛下無法相信他們,普通民眾也無法相信他們可以完全按照司法程序公正地來審理案件。
雖然帝國法律對不同等級的貴族都有或多或少的優待,但人們依然擔心,即使如此那些貴族也會想辦法完全脫罪。讓法律成為無力地文字。
貴族法庭在馬克斯威爾大帝時就開始設立,最先提倡單獨設立貴族法庭的,便是馬克斯威爾大帝的戰友。夥伴兼導師魔法大師梅林。
梅林身披斗篷,左手執權杖的雕像依然峙立在貴族法庭前,他目光炯炯地抬頭仰望,右手捧著帝國第一部法典。
擔任貴族法庭第一法官和席檢控官地,分別是皇室宗親奧格斯格侯爵和出身崔凡希家族的倫道夫伯爵,他同時兼任多明尼卡神學院伊夫法學院院長。
一個是皇室侯爵,一個帝國法學泰斗。讓任何貴族都沒有底氣在貴族法庭上頤指氣使。擺出他們的貴族派頭。
除去在法典裡所擁有地貴族特權,該獲罪就會獲罪。只有在這裡,貴族們才會真正屈服於帝國法典的無上威嚴。
當然並不是所有的的案件都需要這兩位舉足輕重的大人物親自問案,但如果是紅衣大主教的謀殺案,就是帝國皇帝親審也不過分。
不過目前也沒有太充足的證據證明陸斯恩涉案,烈金雷諾特家族也沒有任何表態,不管是奧格斯格侯爵還是倫道夫伯爵,都不會在這時候就涉身進入。
作為非正式地審理,僅僅是一個涉案問訊,被推出來審理地除了主導案件進程的費迪南德伯爵,相關方面方面要求出席陪審地人,都是在這個案件裡可能被犧牲掉或要趁機打壓的角色。
如果涉案問訊中有了突破性的進展,奧格斯格侯爵和倫道夫伯爵就會親審,隨著各方勢力的博弈,引導著最後的審訊結果。
帝國法典會再次遭遇挑釁,因為這裡邊參與進來的許多人,都有要求皇帝陛下和上議院修改帝國法典的力量。
那是脫「貴族」這個定義的等級了。
陸斯恩遠遠地眺望了一眼梅林的雕像,這個老頭子有一個極長的全名:梅林-佛朗索瓦斯-露-布朗-拉-瓦裡艾爾。
及胸的鬍鬚充滿睿智,臉頰上的皺紋有著老的威嚴,長長的斗篷象徵著魔法師的神秘,手握的權杖是馬克斯威爾大帝親自為他雕琢,那部法典中關於皇權至高無上的條文,由這位大魔法師撰寫。
陸斯恩笑了笑,一個無聊地老頭子,居然也要留下一個足夠讓後人尊崇膜拜的光輝形象。誰知道他的大把鬍鬚裡藏著多少繭子,誰又清楚那長斗篷有多少年不曾漿洗過。
但是那位對梅林惟命是從的馬克斯威爾大帝絕不會在乎這些,這位皇帝第一個相信梅林那句人類至狂的格言:「魔法,是我從神之左手搶過來的真理鑰匙。」
貴族法庭前的梅林雕像,便是馬克斯威爾大帝向他老師的獻禮。
帝國法典地威嚴,通過貴族法庭的建築風格得到了體現,紐芬大街因為貴族法庭的存在而成為外地人在倫德遊玩的必來之處。
三千多根高達四十尺的大理石柱從紐芬大街的入口開始,整齊筆直地延伸到法庭門口。每一根大理石柱上都刻著一條帝國法典條文以及一個被貴族法庭判處死刑的貴族姓名,數百年積累下來,已經有過一千根柱子上刻著從公爵到勳爵,騎士各個等級的貴族姓名。
馬勒迪茲陛下貢獻最大,或說是阿爾多斯大公的功勞,平叛後就有四位大公,十多位侯爵,二十多名伯爵,以及眾多的子爵男爵,還有他們地騎士。在這裡以叛國罪的罪名接受審判,將名字刻上了大理石柱,最主要的是他們獨立的封地回到了皇帝的掌握中。
法庭的地基極高,從下到上足足有百步台階,高高在上地四方形主樓,完全由沉重的大理石堆砌。那種讓人艱於呼吸的壓迫感,就足以讓一些心理脆弱的罪犯崩潰。
這裡看不到任何哥特式,巴洛克,洛可可式風格地浮華裝飾。只留下了威嚴。
特瑞西騎士筆直地邁著步子,面對這種浸透在空氣中的莊嚴,每個人都會對帝國法典心存敬畏。
陸斯恩看著大理石柱上那些曾經無比尊榮的名字。笑了笑,「我還只是個新晉騎士,雖然我有尊貴地姓氏,但現在把名字刻上去,還是太早了些。」
和他嘴角肆意綻放的笑意不同,他的眼神十分專注,他仔細地看著大理石柱上那些名字。都是用一種很獨特的字體銘刻。類似於他在費迪南德心臟上留下的符文書寫風格,大理石柱的底端更有一些奇怪的花紋符號。
真是大手筆啊。陸斯恩感歎著。
特瑞西在一旁聽著膛目結舌,居然還有些人預備把名字刻在這些大理石柱上,這可不是什麼光榮,這些歷經風雨侵蝕依然非常清洗地名字,會讓他們地後代都承受著洗刷不去的恥辱。
費迪南德團長,博格斯拉夫市長也從額蒂菲斯大教堂中被拉了出來參與初審,警務大臣借口從馬背上摔了下來無法動彈,派來了他早就看著不舒服地賈艾斯男爵,這個男爵自從勾搭上了一個繼承大筆遺產的女人後,換了一匹純血馬坐騎,而且花了大筆金幣打通關係,從巡騎警調入警務部。但賈艾斯男爵居然沒有給警務大臣一點禮節性的小禮物,警務大臣雖然不在意這點小錢,賈艾斯男爵既然這麼不在乎他的感覺,他也可以順手把麻煩丟給這位男爵。
此時法庭已經結束了一天的庭審,大部分人都已經離開,偌大的第一庭空蕩蕩的,法庭第七法官克拉倫斯端坐在法官席上居高臨下,費迪南德團長和博格斯拉夫市長,以及賈艾斯男爵坐在下排的陪審席上,書記官由在法庭任職十三年的艾文先生擔任,這位先生的爺爺是個男爵,到了他這一代,無力支付爵位繼承所需要的金幣,靠著父親和爺爺的遺澤,在貴族法庭謀了個差事,為人老實,雖然有些不符合身份的愛好,但是嘴巴很嚴,算是克拉倫斯信得過的手下之一。
陸斯恩走進第一庭,環視一周,面無表情,高大魁梧的費迪南德騎士已經非常熟悉了,博格斯拉夫市長有著優雅的紳士風度,雖然顯得有些乾瘦,但是那兩撇鬍子讓他精神了不少。賈艾斯男爵是第一次見到,以前也沒有聽說過,是一個典型的貴族子弟,雖然清瘦,卻有著足夠吸引女人的俊美臉龐。
陸斯恩躬身向高高在上的克拉倫斯法官行禮,這是一個有著威嚴外貌的老,方正的臉頰透露著剛毅,已經佈滿血絲的眼睛依然透露著精明,鷹勾鼻子沒有讓他顯得陰沉,配合那厚厚的嘴唇,反而有一股讓人覺得非常值得信任的氣度。
照例給三位陪審行禮後,陸斯恩依然沒有忘記艾文,微笑著和他點頭示意。艾文先生明顯有些受寵若驚,站起來回禮。
雖然是個嫌犯,但看看上邊坐著的這些人物,艾倫就明白這個人來頭不小,更何況克拉倫斯先生已經提醒過他,今天的案件非同小可,法庭記錄會在第一時間交付第一法官奧格奧斯侯爵和倫道夫伯爵,並且他必須馬上忘記庭審的內容以及參與,這一生都不能再次提起這次私密的庭審。
艾文不是第一次參加不公開的庭審,也沒有太過忐忑,只是在第一眼看到嫌犯時,覺得非常眼熟,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我向王誓:我的每一句問話,都是為了公正,讓罪人遭受懲罰,讓無辜洗刷冤屈。我的每一次推斷,都將依據有效的證據,我的最終判決,都將依據帝國法典。」克拉倫斯先生以不符合年紀的洪亮嗓音宣誓後開庭,手錘重重地捶下,響亮的錘聲迴盪在第一庭裡,激盪著人的耳膜。
我若犯罪,侵犯了你的權利,那是我賜你的福……雅威赫這麼教育他的信徒。
審判開始了,陸斯恩有些感慨,為什麼天國俗世,都會有人想要來審判自己。他們怎麼就不明白,這個世界只有一個審判。
角色反串扮演遊戲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