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洗冊封的過程中,莎芭斯蒂安修女保持著安靜的笑容,眼神從來沒有離開過陸斯恩。
陸斯恩不會自作多情地認為這位修女對自己有著玫瑰色的浪漫幻想,卻時不時地用溫柔的眼神回望,修女終於露出了羞紅,拉上了耳垂旁的紗巾,遮住了透露著宗教神聖味道的美顏。
騎士洗禮儀式,如果是在戰爭時期一般非常複雜隆重,程序也很複雜,按照主持和冊封領主的身份,基本可以分為三種類型。
第一種是世俗型,由君主,領主貴族在王宮或城堡舉行。教會型的儀式主持為教皇,主教等神職人員,在教堂舉行。
陸斯恩接受的這種,屬於混合型,由貴族冊封,主教主持禱告洗禮等宗教儀式。
「請懺悔你的罪。」基輔主教手持聖水,神情莊重嚴肅,右手在聖盃中輕點幾下,將聖水撒在陸斯恩身前。
陸斯恩低下頭,露出虔誠懺悔的悔恨神色,克莉絲汀夫人抬起頭,看著對面的莎芭斯蒂安修女,修女明顯有些懷疑陸斯恩的虔誠度,因為這個男人剛才還用一種容易讓人想入非非的眼神看著脫俗世的修女。
「始祖寬恕了你的罪,孩子,現在你純淨如嬰兒,你心中的污垢骯髒被聖水洗滌乾淨,你是否確認自己做好了成為一名高貴騎士的準備?」基輔主教將聖鑰放在陸斯恩的額頭上,陸斯恩個子太高,基輔主教的動作有些費勁,神袍被扯的有些緊,露出腰部的贅肉,樣子很滑稽。
陸斯恩垂下頭顱,似乎在慎重地思考,眼神不經意地瞟過基輔主教的肥腰,又沉思片刻,然後回答:「我準備好了。」
基輔主教後退三步,伸手請克莉絲汀夫人。
克莉絲汀夫人接過護教騎士的慈悲之劍,在單膝跪倒的陸斯恩肩頭輕輕拍打三下,她高昂著頭,猶如古拉西神話中神聖不可侵犯的威武女戰神:「持我給你的劍,神已制定和指令最高的秩序,騎士制度的秩序,它應沒有污點,強敵當前,不會畏懼,英勇和犧牲,沐浴著神恩,正直榮譽,拒絕謊言,保護弱,是你的職責……牢記你的誓詞,你是一位騎士!」
藍斯特羅將一把劍遞給陸斯恩,為他穿上厚實的鎧甲和頭盔,裝踢馬刺,陸斯恩倒轉劍柄指向地面,宣誓:「我將勇敢面對強敵,我將毫無保留地對抗罪人,我將為不能戰鬥而戰,我將幫助那些需要我幫助的人,我將不傷害婦孺,我將幫助我的騎士兄弟,我將忠實地對待朋友,我將真誠地對待愛情,我將放棄俗世的尊崇和俗名,畢生秉持騎士精神戰鬥。」
「候選騎士,拿起你的劍,我對你的榮譽表示懷疑。」護教騎士拿回他的慈悲之劍,折斷的劍尖指著陸斯恩。
陸斯恩拿起風箏形的大盾,表示捍衛榮譽。
護教騎士虛刺了幾下,在空中和陸斯恩的劍輕碰了幾聲,出鏗鏘的金屬聲,然後劍尖刺上陸斯恩的大盾。
「你捍衛了自己的榮譽,我不再懷疑,你是一位合格的騎士。」護教騎士倒轉慈悲之劍,冷漠的聲音猶如背著最無聊的台詞……或這本來就是非常無聊的台詞。
克莉絲汀夫人微笑著,優雅而高貴地伸出了右手。
陸斯恩單膝跪倒,親吻她柔嫩白皙的指尖,一陣沁入心扉的溫香傳入鼻孔,陸斯恩可以肯定,「帝國最後一個騎士」費迪南德一定無數次地幻想過這個情景。
克莉絲汀夫人的指尖微顫了一下,美眸有些濕潤的味道,柔聲道:「陸斯恩騎士,你願意成為烈金雷諾特的家族騎士嗎?你是否願意守護克莉絲汀,守護格利沙爾塔,守護烈金雷諾特的淡金色馬蹄徽章?」
「如你所願,我的夫人。」依然隔著鐵甲手套握著克莉絲汀夫人的指尖,陸斯恩抬起頭,注視著女主人透露出美艷高貴神采的眼眸。
騎士洗禮冊封的儀式就算全部結束了,如果再講究一些,在這之後還有新晉騎士的馬術,劍術表演,盛大的宴會,這些都是需要不少的金幣。即使是簡單的騎士受洗儀式,也不是誰都能夠承受得起那份花費,一些落魄騎士的後代,由於拿不出這筆錢,甚至終身保持著騎士侍從的身份,沒有辦法晉級。
西敏寺教堂,拒絕那種浮華。
「恭喜你,陸斯恩騎士。」作為唯一觀禮的客人,莎芭斯蒂安修女走過來對陸斯恩表示祝賀。
陸斯恩摘下頭盔,這套鎧甲可不是製作精美輕巧的鎖子甲,而是防護能力最強,也是重量最嚇人的尖刺重型鋼鎧,全套鎧甲頭盔,加上鋼盾和重劍,全部重量已經過了百鎊。
這種鎧甲一般只用於儀式,現在很少用於實戰,因為騎士如果穿著這種鎧甲,一般的純血馬雖然能勉強負重,但是度,耐力都會大量下降。而在戰場上,穿著尖刺重型鋼鎧的騎士一旦摔倒,根本就站不起來。
多米尼克大陸上著名的基德騎士,就是因為這種鎧甲而意外死亡,他摔倒在一條小溪裡,不過一掌深的溪水就把這個在戰場上威名赫赫的騎士淹死了。
還有一些騎士摔倒在泥地裡,爬不起來,被泥水堵住了鼻孔和嘴,活活憋死。
「非常榮幸,能有一位尊貴的修女來觀禮,這將是我成為騎士以後,向他人炫耀的資本。」陸斯恩看著這位黑衣修女,能夠在這種大貴族家庭擔任私人教士,同時還是芬格爾斯的教義老師,已經是瑪吉斯家最接近核心階層的人物。
克莉絲汀夫人也在打量著這位修女,出於女性的敏感直覺,她認為陸斯恩對這個修女似乎很有興趣。
芬格爾斯的教義老師,她對這個瑪吉斯家的小姐有著深刻的影響力,那份優雅嫻淑的氣質,對芬格爾斯的影響很大,克莉絲汀夫人接觸過芬格爾斯,現在仔細回想,芬格爾斯似乎是在刻意學習這位修女身上不由自主透露出的某種氣質。
「落李小姐昨日回家之後,和我談起了陸斯恩閣下,小姐非常佩服閣下的魔術,並且羨慕格利沙爾塔小姐擁有這樣完美的侍從官。落李小姐希望,陸斯恩閣下能夠有暇光臨尤金芬妮莊園。」莎芭斯蒂安修女在向陸斯恩出邀請的同時,也用眼角的餘光打量著站在陸斯恩身後的克莉絲汀夫人。
她在感歎克莉絲汀夫人不愧為倫德貴族心目中最高貴的女神,同時也有些驚訝,在主僕尊卑有著嚴格界線的大家族裡,這位尊貴的夫人,居然願意站在自己僕人的身後。
按照貴族們的派頭,家族騎士只有在護衛,遇到危險時才能站在主人身前,其他時刻即使和主人再親密的家族騎士,也會落後半步,突出主人的尊貴地位。
陸斯恩並沒有思考那位外表親近,內心傲慢的芬格爾斯小姐怎麼會想到邀請自己,歉然一笑:「非常抱歉,我只是烈金雷諾特家的僕人,並沒有資格私下接受邀請。」
「你可以去。陸斯恩,順便替我邀請芬格爾斯小姐,能夠在近日光臨夏洛特莊園和格利沙爾塔享用下午茶,我會為她準備好喝的紅茶與精美的甜點。」
這是一種展示友善的交際邀請,在即將到來的風暴中,克莉絲汀夫人不指望將瑪吉斯家拉上烈金雷諾特家的戰船,但也不希望對方成為風暴中襲來的巨浪。
「我會轉告小姐。前些日子孔特雷拉絲大主教光臨西敏寺教堂時,我也邀請過尊貴的紅衣大主教。說不定陸斯恩騎士會在尤金芬妮莊園見到他。」莎芭斯蒂安修女露出十分恰當的喜悅,似乎很為芬格爾斯能接到克莉絲汀夫人的邀請而高興,卻又不是受寵若驚,對於兩個同樣尊貴的豪門,露出太過或不足的表情,都會顯得失禮。
「我很期待能在尤金芬妮莊園見到他,相信到時候這位素來和藹的紅衣大主教,會願意為我解答一些教義上的疑惑。」陸斯恩和莎芭斯蒂安的對答,都很默契地表示,孔特雷拉絲的死訊,烈金雷諾特家和瑪吉斯家都還不知道。
「我也很願意為新晉騎士解答疑惑。」莎芭斯蒂安神情曖昧地將眼神在克莉絲汀夫人和陸斯恩之間打了個轉,然後告禮離去。
基輔主教走到克莉絲汀夫人身後,看著飄然離去的黑色身影,踩在草地上的姿態,妙曼如黑天鵝。
「莎芭斯蒂安修女,修業於多明尼卡聖索菲亞學院,孔特雷拉絲大主教十分欣賞她。我估計在前往斯特芬妮莊園的拜訪中,孔特雷拉絲大主教會再次向她出邀請,希望這位博學的修女能夠任職額蒂菲斯大教堂……真是讓人羨慕啊。」基輔主教讚歎著,頜下抖動的肥肉充分說明了他羨慕的誠意。
孔特雷拉絲死了,基輔主教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