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族法則 第一法則 榮耀 第十四章 效忠
    安德烈公爵的行程日期,已經出現在了克莉絲汀夫人書房的案頭上,陸斯恩答應了羅秀,自己充當「月下的老人」的角色。

    邁著輕巧的步子,在寧靜的辛西婭區,馬蹄聲由清脆的踢踏聲變成了踩在楓葉上的沙沙聲。

    經過湘夏麗捨時,戴著白天鵝絨邊淑女帽的雅蘭斯夫人正走出門外,黑白相間的套裙,修長的美腿裹在柔絲之下,腋下夾著幾本課案,她的目光迷離,白色的伯德紋馬,在她的小說裡,這可是英雄希羅的坐騎。

    「雅蘭斯夫人,是否有榮幸與你同去多明尼卡神學院?」陸斯恩禮貌地出了邀請。

    雅蘭斯夫人壓了壓帽簷,有些忿恨於駕馭伯德紋馬的居然是昨天被自己視為惡魔的男人。

    現實就是如此荒謬,只有英雄才能駕馭的天馬,卻不得不因為烈金雷諾特家的光輝,屈尊於一個僕人的馬鞭之下。

    美麗的處女學別過頭去,一隻小倉鼠正背著小塊的蘇夫利從鐵羅莉花從間倉促跑過,她矜持微笑著拒絕:「馬車裡是格利沙爾塔小姐吧,今天我是她的考官,不方便同車。」

    儘管聽人提到了自己的名字,羅秀並沒有出來見禮的意思,安靜地坐在馬車裡,聞著辛西婭區楓葉與墨香混合的氣味。

    陸斯恩攤手表示遺憾和理解,沒有多說什麼,輕輕揚鞭,伯德紋馬低嘶一聲,甩著白色的長尾,逕直跑向楓林大道的盡頭。

    「我從神之左手取得鑰匙,打開真相的箱子,看到的卻是多明尼卡。」

    墨色大字潦草地出現在楓林大道上,在道路的盡頭,是廣闊的梅林廣場。顯而易見,這座廣場是以著名的魔法大師梅林.佛朗索瓦斯.露.布朗.拉.瓦裡艾爾之名命名。

    為了表示對這位大師的敬仰之情,梅林廣場從不允許除加布裡爾三世陛下以外的馬車踏足乾淨整齊的廣場。

    廣場上遍佈著各種魔法符號,古樸繁瑣的奇異符號似乎蘊含著讓人敬畏的力量,每個踏足其上的人都變得小心翼翼。

    始祖雕像端正立於廣場左,眼睛似睜實閉,右手撫於左胸前祈禱,腳下卻踩著一個歐幾里德空間魔法模型。

    「每次看到始祖的雕像,我都心懷感激,感謝他讓我們重新獲得神的眷顧,獲得抵抗惡魔之力的神術。」陸斯恩躬身叩拜,動作和所有虔誠的信徒一樣標準。

    而羅秀卻只是用食指在額頭和胸口點了一下,這是一個簡化了的手勢,所表達的敬仰和虔誠遠不如陸斯恩的動作。

    「陸斯恩,魔法也有足夠的力量吧?如果你對始祖心懷感激的原因只是因為他傳授世人神術,你更應該感謝梅林大師,這位大魔法師讓魔法走下神壇,每個人都可以學習,而不像神術那樣只有教會的高級神職人員才能學習。」不是羅秀喜歡挑陸斯恩的毛病,只是她總覺得,陸斯恩對始祖的感激和敬仰,貌似虔誠,實則不屑。

    踏著腳下的魔法符菉,陸斯恩落後於羅秀半步,他並不同意羅秀的觀點,在他看來梅林根本無法和這個始祖比較:「魔法原本就隸屬於神術,只是梅林率先現有這麼一種神術,只要符合某種規則,無需祈禱,無關信仰,都可以為使用服務,他將這種和神無關的神術從浩瀚的神術中一一找出來,分門別類,取了一個新名字——魔法。開宗立派固然偉大,但不管怎麼樣,神術也好,魔法也好,都只是始祖從神之左手取得的鑰匙,丟棄在人間。」

    「梅林太狂妄了,神之左手怎麼可能向一介……」陸斯恩有些含糊地道,「作為神的兒子,始祖遠遠過梅林,小姐你就算再崇拜梅林大師,也不可將他的地位放到和始祖同等的位置上。在信徒的心裡,始祖的地位應該僅次於神,余無可比肩。」

    「所以這個雕像的含義,就是代表著神術凌駕於魔法之上?」羅秀緩緩走過巍峨高聳的巨大雕像,修長高挑的她,甚至沒有雕像腳下鞋幫的高度。

    陸斯恩沒有回答,儘管在梅林消失之後的幾百年,教會終於將那些無關信仰和祈禱的魔法從神術的範圍裡剔除,承認了魔法的獨立地位。但標準的神術師,面對魔法師時依然有一種正宗看偏門的優越感,這甚至影響到了許多藝術家們的作品風格。

    「小姐你在多明尼卡需要學習的,可不是這種無聊的爭執,誰凌駕於誰之上並不重要。神術也好,魔法也好,終究只是一種力量。你甚至不需要具備這種力量,只需要學會去掌控擁有這些力量的人就夠了。」再強大的神術,也抵擋不住教皇權杖代表的神權,再強大的魔法,面對飄揚著淡金色馬蹄形旗幟的大軍時,不過是璀璨的煙花。

    羅秀就是無法接受陸斯恩說話的方式,彷彿總是站在更高的角度,以一個長的姿態,告訴羅秀應該做什麼,不應該做什麼。羅秀撅著嘴,旋即收斂了這個小兒女慪氣的模樣,冷哼了一聲:「我連你都掌控不了,又怎麼能去掌控那些強大的神術師和魔法師?」

    身著鄉村風格的草綠色長裙,像驕傲的天鵝一般的羅秀,雙手執於小腹前,轉身看著突然沉默的陸斯恩。

    「小姐,你希望我做你手裡的劍嗎?」

    秀的回答簡短而有力。

    「為什麼?」

    「歷史上有無數的著名騎士,最後卻可笑地死在自己的劍下。如果你是我手裡的劍,我卻無法掌握,最後受傷的會是我自己。」羅秀的語氣很淡,不愧是克莉絲汀夫人的女兒,她多少也繼承了一點母親淡定的氣度。

    陸斯恩突然覺得,羅秀已經不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了,十六歲的少女,應該正出於心理叛逆的年齡吧。

    「你想掌控我,自己又不受傷?」

    「當然,不過並不是因為你有什麼特別。只是因為你作為烈金雷諾特家的僕人,我都無法掌控你,說出去未免太丟人了。」羅秀轉過身去,她總覺得自己說這話時有些心虛,她不想讓陸斯恩看到她顫抖的睫毛。

    陸斯恩卻走到了羅秀的身前,在始祖如神般偉岸的雕像下,半蹲著身體,握住了羅秀白皙細嫩的指尖,輕輕地親吻著,「我認可陸斯恩-夏爾-歐德修凡克-烈金雷諾特這個名字,我以此名向格利沙爾塔小姐宣誓效忠,我有生之年,你都是我唯一的主人,如有背叛傷害主人之事,願以靈魂世代不能得以解脫作為代價,洗清我的罪惡。」

    一抹淡紅在羅秀的手指上渲染開來,如優香花般美麗的羅秀,紅潤的小嘴微微驚訝地張開,她沒有料到會出現這樣的場景。

    在四年前,陸斯恩成為夏洛特莊園的侍從長後,每年的禱告日,莊園裡的僕從都會在陸斯恩的帶領下,念著這樣一段宣誓詞,只是宣誓的對象都是克莉絲汀夫人。

    今天,有些不一樣,「唯一」這個詞以前沒有的,宣誓對象也從母親換成了自己,羅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如母親那般地優雅,將手掌貼在陸斯恩的左胸前,溫和而不失威嚴地說:「我接受你的效忠,我最值得信任的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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