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就要。」
「阿彌陀佛,給你銀行卡,如果不放心的話,說個賬號。」
般若從褲袋裡摸出一張香港恆生銀行的卡,一臉平靜的笑,遞給蕭放。
「誰的戶名?」
般若眨眨眼:「你的。前天從你錢包裡拿你身份證去開的戶。」
「操!真是你們偷的!」
蕭放怒起一腳,踹在般若腹部,這一腳勁道不小,般若被踹到牆角,他卻翻身爬起來,揉揉肚子:「再給你踢兩腳,出出氣。」說著,走到蕭放面前一米五左右的位置,雙腳一前一後,微微下蹲,兩臂微微張開呈半圓狀,氣力運遍全身,兩眼緊盯蕭放,「先說好,不准打臉,不准踢下面。來吧!」
蕭放怒吼一聲,一記沉渾無比的鞭腿如出膛大炮惡狠狠地踢向般若腰肋,般若臉色一變,急忙轉身九十度,用背部來承受這記重錘,運氣於上,只聽砰地一聲,蕭放的重腿並沒有落在般若背上,而是重重地打在水泥瓷磚地面上,瓷磚碎裂了四五塊,瓷磚下那水泥砂漿倒置的地板竟被打出一個菜碗大的凹陷。
般若心裡一震,連退三步,全身更加戒備。
蕭放抬腿彈彈褲子,冷冷地道:「忘了告訴你,我這雙皮鞋特製的,鞋底加了特種鋼片,光頭,練了幾年鐵布衫別以為就能刀槍不入,傻子才站著挨打。做這副鬼樣子幹嗎?去你媽的,去拿啤酒來,一五一十地跟我說個清楚。」
蕭放的轉變也太古怪了,般若不敢相信地看著他,蕭放卻大馬金刀地在凳子上坐下,眼一瞪:「還不快去拿酒酒!」
般若很快拿來四瓶啤酒和兩包花生米,蕭放一口氣喝掉一瓶,抓著空瓶子在桌子上使勁敲敲:「提前告訴你,我身上呢可能有竊聽器,也可能有人在暗地監視我,你先想好該怎麼對我說,別假裝你不知道這幾天發生的事情,把你們的來歷底細目的都說出來,別想隱瞞,隱瞞也沒用,我***憋死了,憋得只想殺人。」
般若對蕭放突然爆發的粗魯橫蠻不太適應,腦子裡還在思考組織詞彙,蕭放卻不給他思考的時間:「你們和杜家到底有什麼仇?」
「不共戴天。」
「那很容易,找殺手,一個不行,兩個,兩個不行,十個,一百萬,一千萬,足夠你們請到一流殺手把杜家全家老小殺死好幾次!花費這麼多心思,又是臥底,又是嫁禍,弄這麼複雜幹嗎?」
「這個,無可奉告。」
蕭放把空瓶子扔在地板上,輕輕一踢,酒瓶子咕嚕咕嚕滾到牆邊:「我來猜吧,殺掉杜家容易,難的是你們還想要得到杜家所擁有的某些東西。杜家有什麼呢?杜家除了跟你們有所謂的仇,他們的資產也不少,有個二十億吧,可你們要想得到這筆錢難度太大了,這二十億可不是現金,大多數都是些產業,就算你們綁架要挾杜家兩兄弟來轉讓贈與啊,那也是麻煩多多,杜家不是束手待斃的懦夫軟骨頭。杜家有背景,官場的,黑道的,明面上就有個親家是高級官員,金錢幫也是深圳排在前列的黑幫,背地裡杜家還有多少勢力,這個你們更加清楚,所以,我猜你們背地裡還找了不少幫手,大家聯合起來,對付杜家,整垮杜家,到時一起分割杜家的家產和杜家所控制的地盤產業。毒龍幫陳海生和那個焦老闆就是你們的合夥人吧?杜家的親家陳穩桂有沒有參與進來呢?我看沒準兒也有份子。」
般若的表情沒什麼變化。蕭放繼續說著:「我個人覺得,陳穩桂那家子人很貪財,我猜你們早和他家談妥了,和你們合作,你們把杜家人一個個都幹掉,只留下遺產繼承人杜春冰,最後等杜春冰一死,杜家所有的財產自然都歸她那個名義上的老公,嘖嘖,二十億,陳家不動心才怪!毒龍幫陳海生呢,對金錢幫的地盤肯定眼饞得很,吞掉金錢幫他就能做深圳第一大黑幫,你們說服他合作,只消幾句話。這樣,陳家負責堵死杜家白道上的路子,毒龍幫負責在黑道上下手,你們的臥底在某個時候再惹出禍事吸引警方整治金錢幫,斬掉杜家的手足爪牙,然後一舉幹掉杜家——」
蕭放緊緊盯著般若的眼睛,般若卻擺出一副茫然不知的神情對著他。蕭放嘿嘿笑起來:「這個推測不成立的,陳家得錢財,毒龍幫得地盤,你們能得什麼?你們的目的又是什麼?別說你們是警察,你們的作風很陰毒,我能肯定你們和杜家有仇,但這個仇絕不是你光頭佬和杜家有仇,而是你們背後那個頭頭跟杜家有仇。我很好奇,為什麼你們要出價一千萬僱請我來泡杜寒暮?」
蕭放點了根煙:「是泡杜寒暮,而不是殺死杜寒暮。問題的關鍵就在這個泡字上。你們頭頭肯定會整死杜家人,卻不願意杜寒暮死,至少不願意她馬上死,要死也要死在最後。我想她一定對於你們頭頭很重要。你們頭頭很喜歡玩手段,我猜想,是不是存在這麼一種可能,他不僅和杜家有仇,還和陳穩桂也有仇,陳穩桂雖然和杜其盛是親家,卻面和心不和,陳穩桂那捏著杜其盛的把柄,你們頭頭呢,索性做局,讓陳穩桂鑽進局裡,害死杜家卻得不到財產,落個竹籃打水一場空,說不定最後還背個殺人罪名。陳海生不過一個黑幫而已,被你們頭頭玩弄於股掌之間,下場和陳穩桂差不多,當替死鬼正合適。」
般若再也沒法假裝鎮定了,細密的汗珠呈現於他的額頭。
「你們頭頭毒啊,不僅要杜家死,陳家亡,毒龍幫當替死鬼,還要把杜家財產霸佔到手。是不是?杜寒暮成為唯一的財產繼承人,你們再要挾我和她結婚,再把她弄死,最後逼我轉讓財產給你們,再把我也弄死,好啊,天下太平,金錢幫毒龍幫的地盤也全歸你們,一箭三雕,好啊,好啊。」
般若眼角不受控制地顫動,語無倫次地反駁:「你說什麼亂七八糟的,寫小說啊?」他向四周排列整齊的網絡小說指指,「你很有編故事的水平,去寫小說,嗯,建議你去寫小說。」
蕭放大笑起來:「緊張啥啊,瞧你緊張那小樣,我不就在假設猜測麼?光頭,我也沒辦法啊,太多的不明白,太多的謎團,太多的古怪搞得我現在稀里糊塗,你說我這日子還怎麼過?就說你吧,我一詐唬你,你就要拿四百萬給我,四百萬啦,嘖嘖,我***賺了兩年累死累活才賺兩百多萬,你一張口一千萬、四百萬,那個陳海生焦老闆也張口幾百萬幾百萬,在深圳混了三年,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錢這麼好賺!」
一個戴著墨鏡的年輕女人走進書店,般若連忙起身,神情變得非常恭敬,這女子坐下,蕭放透過她的墨鏡看得出她正在盯著他,蕭放也饒有興致地打量起她來。這女子很平常無奇,長相一般,膚色發黃,身材一般,打扮得更是跟其他做二奶的女人沒兩樣,可蕭放心裡有數:這女人地位很高,至少在般若那伙所謂的復仇者中地位很高。
「你很聰明,果然很聰明,我低估了你。」女子說話了,聲音似曾聽過,她露出的那口玉米整齊的牙齒也曾見過。
蕭放豎起大拇指:「我真蠢,早該想到就算女人膽子再大,臉皮再厚,也不會大吼大叫要買避孕套,你就是那個要光頭送杜蕾絲避孕套的女孩!那垃圾婆是你化妝的吧?現在這模樣也是化妝的?哈哈,這不是你本來肌膚的顏色,太黃了,露出你的本來面目讓我瞻仰瞻仰如何?」
女子聲音一寒:「蕭放,你有兩條路選。」
蕭放無所謂地笑笑:「明白,死活兩條路,死路就是向杜家告密,被你們殺人滅口;活路就是跟你們合作,聽你們安排,你們給我大大的好處。」
「很好,跟聰明人說話不費力氣。」
「過獎了,小日本鬼子都是這麼招降八路軍的,這橋段太老了,換點新鮮的成不?」蕭放揉揉鼻子,「比如說,把你們偷走我的錢還給我,把被你們抓起來的袁小紅放了,你們承諾絕不再找我麻煩,我也承諾當一切都沒發生過,什麼杜家陳家什麼金錢幫毒龍幫都跟我沒關係,我離開深圳,甚至我還答應離開廣東,去什麼內蒙古啊東北啊西藏新疆,老老實實地龜縮在沒人認識的地方過一輩子,豈不是更好?」
女子斷然揮手道:「不可能,你必須跟我合作!」
「沒第二條路?」
「死!」
蕭放做個無可奈何的表情:「陳家杜家的死活關我屁事,他們的命沒我朋友的命重要。不過呢,我朋友的命也肯定沒我自己的命重要。得,談合作條件吧,要我幹些什麼,我能得多少報酬?」
「拳賽前必須和杜寒暮上床,拳賽後我安排你和杜寒暮去你老家結婚——」
「打住,打住!上床沒關係,還結婚?」蕭放怪叫道,「結婚後她家死光光,最後再輪到我死。靠,不會是被我胡說八道給說中了你們的計劃吧?」
女子冷漠地道:「你說呢?」
「人總有一死,死就死吧,只要死的時候是個有錢人。」蕭放伸出左手,張開晃了晃,「一口價,五千萬,我把命賣給你。」
「一千萬。」
「開玩笑!光頭佬都答應賠我四百萬,再加上次他答應的一千萬,他就得給我一千四百萬。嘖嘖,你也太小氣了吧?得,我降點價,四千五百萬。」
「一千五百萬。」
「四千四百萬。」
「一千五百萬。」
「四千三百萬。」
「一千五百萬!」女子對蕭放的賴皮有些光火了,「沒人要你死,蠢豬!就這個價,你不要拉倒!」
「預付一半,結婚後再支付另一半,嘿嘿,再回答我兩個問題,同意就成交。」
「什麼問題?」
蕭放把玩著打火機:「第一個問題,為什麼選上我?」女子沉吟一會:「OK,小賊偷走你的錢,又被般若撞上,不順手牽羊沒天理,純屬你倒霉,別怨天怨地,誰叫你像豬頭。般若查證那部車是凌家的,就通知馬老六來偷車,並隨後還向杜其昌的帳戶轉了一點錢,目的很簡單,只是要給杜其昌給金錢幫多找點麻煩。哪知你隨後就追查到了杜家,般若再查你的底細,覺得你是個人才,就把你攪騰進來。發生這些事時我都不在場,是般若自作主張,換做我,就是選頭豬也不會選你!」
「第二個問題,你們到底是誰?」
女子搖搖頭:「現在不能告訴你,以後看情況吧。總之給你一千五百萬,就是要你把杜寒暮弄上床,娶她做老婆,你的臭嘴也別亂說話。焦老闆答應給你的六十萬美金預付款,嗯,昨晚上我親自去了你的租屋,見梅茶小姐睡得很香,我沒打擾她了,錢放在床底下。別瞪眼,瞪什麼眼,你和他們之間的拳賽協議,不關我事,你可以放心,拳賽擂台上顧降龍會死,你不會死。只要你把事情辦到,杜寒暮不會有事,你和你朋友都不會有事。」
蕭放咧嘴笑道:「你們真的比我爹媽還親啊!累死累活地忙乎,花一千多萬僱請我來討杜家二小姐做老婆,見我有場生死擂台賽,再送給我七百多萬,還安慰我說我的對手一定會死,確實,你們太好了,太高尚太偉大了,我感動得無話可說。各位大哥大姐阿姨叔叔,雷鋒跟你們一比,算個屁啊!」
女子捏起般若的那張銀行卡丟給蕭放:「說再多也沒有用,現在你就可以去查賬,看這裡是不是有四百萬,也可以回家看你床底下是不是有六十萬美金,明天我還會打給你三百五十萬,還有,這卡的密碼是你以前的密碼,建議你把密碼修改掉,你也可以把錢轉移到其他戶頭,錢會如數給你,事你也得做好。」
女子轉身欲走,蕭放叫道:「小姐貴姓芳名?」
「呸!」
櫃員機上查帳,地地確確有四百萬,修改新密碼,再查,錢還是那麼多。回到家,探摸床底,一個小提包,一百美金一疊的鈔票六十疊,不是假鈔。六十萬美金,相當於人民幣四百四十萬,銀行卡裡還有四百萬,一個星期前,自己丟失兩百多萬,這一轉眼,自己憑空有了八百多萬,這些錢不過是一部分預付款,如果把錢全部算進去,自己能有兩千兩百多萬!
雖然說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可這也太離奇了點吧?這真實嗎?
蕭放看著扔在床上的那堆美鈔,回憶起他和般若和那女子的對話,他終於查證到下手盜竊的賊,也終於把錢追回來了,兵不血刃地達到目的。不僅如此,還額外賺了幾百萬。他本該歡天喜地的,他卻感到自己攢足力氣的拳頭打在一團棉花上,心裡也更加困惑了。
彷彿有一隻或者幾隻魔手,在操縱著一切似的,蕭放徹夜不眠。
直到上午九點,蕭放還是不能入睡,索性沖個澡,躺在床上抽煙,收到一條語音留言,是羅國風的:兄弟,鄧姐突然發春了,逼著我陪她去西藏旅遊,沒法子,等我回來後再聊。蕭放回撥過去,電話已經關機。隨後又收到鄧姐發來的短信:阿放,我們登機了,我們決定這幾天手機關機,也不和外界聯繫,好好地過兩人世界,再見。
中午出去查賬,那女子果真打過來三百五十萬。蕭放帶著村長他們去農業銀行,給他們都辦了張卡,在受傷最重的劉揚和村長戶頭各存二十萬,給挨打受罪遭牽連的老林老鞏戶頭各存十萬。請他們吃了頓飯,飯桌上很坦白地對他們說,這是給他們的補償,要他們回老家,再也別來深圳。
老林老鞏坐下午的車就回老家了,到了晚上,蕭放又親自把劉揚和村長送上車,村長沒想到自己這輩子還能有二十萬塊錢,早已感動得一塌糊塗,眼淚汪汪地抱著蕭放哭喊老大的恩情比天高比海深。劉揚情緒很深沉,用那完好的右手緊緊握住蕭放的手,使勁點點頭,說一句:「我們一定會再見的!」
打車回家,車窗外深圳依舊那麼繁華,可人海茫茫,熟悉的在乎的朋友皆已人杳無蹤,週遭雖然酷暑不減,卻只覺冷清入了骨子。車到半途,杜春冰打電話來,說要蕭放趕去華僑城K歌,還故意大聲地說她妹妹也在。蕭放下車,剛走進夜總會大門,迎面走來一個女的,對他擠擠眼,露出一口玉米牙,憋著喉嚨道:「這位先生,認得我嗎?」
蕭放指著她的牙,這口牙是那易容大師的招牌,笑道:「認得你的牙。」
易容妹妹莞爾一笑,回復原音,壓得很低:「小子,你艷福不淺,杜寒暮很喜歡你!」
「哦?你也想加入一個?我多多益善。」
「你?去你媽的!」易容妹妹臉色一肅,「收了錢,別忘了做事!」
易容妹妹飄然而去,蕭放吐口唾沫,推開包廂門,杜春冰和杜寒暮兩姐妹馬上一左一右把他夾在中間,一杯接一杯地灌起酒來……/*120*270,創建於2010-6-4*/varcpro_id=-u420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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