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老闆露出為難神色,他已經確信蕭放的確對梅茶很照顧,如果自己說出梅茶損壞的數額,以蕭放的性格肯定會照價賠償,那麼必然會導致蕭放對自己生份,彼此間曾經融洽的關係會因此產生隔閡。可不賠的話,數目又確實有點大,粗粗估算一下,少說也得五六萬。如今蕭放已是眾位酒吧老闆爭相拉攏挖角的人物,蕭放是自己酒吧的招牌,一旦蕭放去了別家,就不再是山貓酒吧的獨有風景了,會極大損害酒吧的品牌價值的!這種情況絕不能出現!
湯老闆正在思忖間,張強開口道:「阿放,吧檯算好了,七萬四千五——」
「閉嘴!你個蠢貨!黑了公家錢,你還要掘我祖墳啊!」湯老闆大怒,指著張強鼻子喝罵,「你的帳等會跟你算!出去!」
張強灰溜溜地推門出去,湯老闆哀聲歎息,一臉蕭索無奈:「阿放啊,強仔黑錢,我有知道的,和那兩個收銀員勾搭,高報進貨價,幾束鮮花反覆地用,卻在進貨單上多報多填,做假帳,多報損,亂七八糟報發票,除了梅茶說的這些,還有給那個什麼黑社會的保護費,難道每個月要四萬?每個月要上交納貢給那些制服那麼多錢嗎?我實在不相信。」
蕭放淡聲道:「湯老闆,相信不相信都是你自己的事情,這方方面面的打點都是他一手在做,自從他接手以來,酒吧生意還是很穩定,你的投資也差不多回本了,張強是你表侄子,就算他貪得再凶,你也不可能把他送到監獄,是吧。」
「是啊,我欠他家一個大恩德,不是他爺爺幫忙,我早就在文革當中死了,也不可能偷渡到香港有了今天。我就一個女兒,早已移民加拿大,我當初來深圳做山貓酒吧,有一半原因就是想還他家的恩情。」
「湯老闆,你的心思我清楚,不過管理企業,錢帳分離是基本要求,會計出納最好別跟張強有太親密的關係。」
「只要他不太過分,我都忍了,不給他做我給誰做?阿放,梅茶損壞的東西就當做報損銷賬吧,強仔這個不爭氣的東西有錯在先!」湯老闆悵然一歎,對梅茶道,「梅茶,你的辭工我批了,待會去結賬。阿放你好好地幹,從這個月起就按剛才說的薪酬,四萬一個月,年終分百分之五紅利。」
蕭放輕輕搖了搖頭:「很抱歉,湯老闆,你應該聽張強說了我昨晚進醫院的事情,我的嗓子已經唱壞了,你聽我的聲音,嘶啞得連說話都困難,以後還得做手術,那廣州的譚總今早拿著百萬合約要和我簽約出唱片,我都沒答應,我連吹薩克斯都吹不了了。我今天也是來跟你辭工的,把錢帳算清。」
湯老闆對蕭放的變音能力已有先入之見,以為蕭放是故意變出嘶啞聲音作為辭工的借口,實質想出去跑場而已。便說他願意退步,接受蕭放去其他酒吧跑場,但要求蕭放保證每天能來酒吧演唱一個小時。
蕭放很婉轉地拒絕,說自己不會去其他酒吧跑場,想退出這個圈子。湯老闆見蕭放那麼堅持辭職,又認為他是要簽約當歌星去了,蕭放既沒承認,也沒否認。湯老闆見狀,非常失落地說既然如此,他不會阻攔蕭放的前程,祝蕭放前程似錦風生水起。接著湯老闆叫張強進來,道:「強仔,你把他的簽單和梅茶打壞的東西填好單子,做銷賬處理。還有給阿放梅茶結算薪水提成吧,他們的辭工我批了。」
張強得知蕭放要離開,又驚又怒,再三哀求,請求蕭放留下,還為自己推倒梅茶的事親自向梅茶賠禮道歉,又把秋菊阿霞叫進來大罵一頓。蕭放冷漠地看他如耍猴般的表演,張強徹底死心了,非常怨恨地盯著蕭放。湯老闆既傷心蕭放的離去,又氣惱張強的不成器,心情鬱悶難受,不想再呆在酒吧,回酒店休息去了。
湯老闆一走,張強冷笑幾聲,隨之打開抽屜拿出賬本,陰惻惻地道:「蕭放,梅茶造成損失七萬四千五,你上次簽單三萬三千六,還有些零碎小單兩千一。累計十一萬零兩百,去掉尾數,算十一萬。你這個月上班十六天,月薪一萬,大方點,給你七千,你這個月提成連同昨晚的兩萬四,總數是四萬三千六。酒吧要支付給你五萬零六百,我再大方點,算你五萬一,把這數扣掉,你還欠酒吧五萬九。要辭工可以,把欠賬結清你馬上可以走人!當然,如果你不給梅茶頂賬,那麼我還得付給你一萬五。蕭放,你是要給我五萬九呢,還是要我給你一萬五?」
張強直勾勾地盯著坐在蕭放身邊花容慘白的梅茶臉上,目光陰毒。
蕭放對張強的翻臉不認人也不生氣,很平靜地道:「湯老闆剛才怎麼說的?你耳朵聾了?還是傻了?」
「湯老闆?哈哈,那是我叔!我叔剛才怎麼說,我沒聽到,你有證據嗎?有他的簽字嗎?笑話!我是酒吧經理,我說了算!你不給我面子,我也不給你面子!」
蕭放彈彈煙灰:「張強,人呢,狂妄可以,可要有狂妄的資本。」
張強狂笑,輕蔑地看著蕭放:「蕭放,別以為會模仿歌星唱兩句歌就有什麼了不起,你到底知道我有幾分勢力嗎?不怕告訴你,生哥已經跟我拜了把子!」
「你叔叔對你好,還你家的恩,你就得自重,山貓酒吧好歹比較乾淨,生哥和你拜把子的目的我很清楚,他當初也想和我拜把子,我謝絕了,他看在我面子上才不到酒吧來賣搖*頭*丸。看在同事一年的份上,不妨勸你一句,對黑幫人物最好敬而遠之,不要藏污納垢。」
「說吧,是給我五萬九呢,還是我給你一萬五?你把錢給清,梅茶你帶走,我給錢給你,梅茶留下你走人。」張強拿出手機,嘿嘿陰笑,「公檢法的朋友還真是多,要不我現在就叫個律師來起訴梅茶?」
梅茶死死咬住下唇,眼淚唰唰流下,恨恨地怒視張強。蕭放拍拍她的手,淡淡地道:「張強,做人且留三分餘地,日後好見面。」
「沒錢給嗎?你蕭放怎麼會沒錢?一年在酒吧賺幾十萬!還是你捨不得給啊?嘖嘖,也是,一進一出,相差十幾萬。」張強只恨自己的話不是刀子,恨不能一下一下剜出梅茶蕭放的心,「對了哦,昨晚我還給你包了一萬紅包,你穿的演出服沒口袋,把紅包丟在化妝間抽屜裡,服務員打掃衛生發現了,拾金不昧交給了我。這紅包呢,我得收回來,我當初獎勵紅包給你,是希望你繼續在酒吧幹下去,現在你都走了,我沒那麼傻。哈哈,我很無恥,是麼?不服是嗎?可以啊,你可以向你們的湯老闆去告狀啊!去求他開除我啊,去求他給你們免掉十一萬簽單銷賬啊,哈哈,告訴你們,我爺爺救過你們湯老闆的命!你們去告狀,只會讓湯老闆更難受,沒看到嗎,他已經被你們氣得腦充血了!有種就氣死他去!我叔叔再恨我,再罵我,也只是我們的家務事,你們兩個打工仔,就別做夢湯老闆會把我怎麼樣了!……」
張強唧唧歪歪地大放厥詞,把對梅茶的怒氣,對蕭放昨天向他的無禮以及蕭放辭職的肝火,一股腦地全發洩出來。蕭放慢慢站起來,走到他跟前,雙眼爆出森森寒光,張強嚇得從老闆椅上慌忙站起來,連連後退,恐慌地道:「你,你要幹什麼?我,我告訴你,只要你動手,我就,我就對你不客氣!」
蕭放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啪啪啪啪,連扇四記耳光,扇得張強眼冒金星,那張肥豬臉登時通紅腫脹,又掐住他脖子,將他頂在牆壁上,又一掄,將他扔到地上,喝道:「梅茶是我妹,動她就是動我,給你一個教訓,好好記住!」掏出腰包唰地摔在沙發上,對梅茶道,「把錢數一下,多少。」
張強從地上爬起來,想跑,蕭放喝道:「站住!老子跟你清數!」
張強被蕭放的舉動嚇壞了,戰戰兢兢地坐回老闆椅,捂著臉再也不敢看蕭放一眼。梅茶很快數好了,道:「哥,人民幣兩萬七千四百八,港幣四千,美金一千一,歐元兩百。」
蕭放走到辦公桌拿出計算器辟里啪啦計算一下,唰唰扯過一張紙,寫了一張一萬多的欠條,扔給面如土色的張強,又要張強寫下收條,註明與酒吧錢帳兩清。這才拉著梅茶的手,指著張強鼻子,寒聲道:「得志莫猖狂,猖狂活不長,明白麼?小強。」
蕭放拉開經理室門,看到同事們都站在門口,神情各異,估計剛才的打罵驚動了大家,大家也聽到了裡面的動靜。他們看到蕭放梅茶出來了,慌忙讓開道,有幾個低聲叫「放哥」,鼓手老色神情緊張至極地問:「放哥,怎麼,你要走了?」
蕭放看了看這些熟悉的面孔,他們大多和蕭放同事了一年多,可他此刻實在沒心情和他們寒暄聊天,只是向他們點點頭,招招手,說:「我先走了,有機會再請各位戰友一起喝酒!」
袁小紅擠過來,流著淚對梅茶對蕭放道:「放哥,梅子,我也要辭工,我不幹了,再也不想在這裡幹了!」/*120*270,創建於2010-6-4*/varcpro_id=-u420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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