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馬車吧，我們先回府。」
小狗抱我坐在他懷中，第一次同他如此親密，又加上剛才的互訴衷腸，此刻我真有些不自然，他卻不讓我掙扎
「你現在該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吧。」
他貼著我的頭皮，呼了口氣，有些含糊道
「是梁師都的兒子梁暨，收買了幾個殺手，讓一個弱女子扮作了遭山賊凌辱的平民，我救她的時候著了道，中了毒粉和毒針，為了不讓毒針遊走至心臟，受到他們的挾持，我就迅速斬斷了自己的右掌。幸好素察來得及時……」
我心中酸痛，撫摸著他的右掌，若不是我，他不會那麼快就出征，也不會心亂如麻，可能就不會這樣了。
將軍和將軍夫人冷戰了這麼長時間，突然一起回府，府中的下人們都高興不已，但很快就被小狗身上的傷嚇得大驚失色。好在小狗還算泰然自若，只是護著我回房，沒有去在意別的。
不知是誰去通知了雞毛撣子，我這個自從成親以後就沒見過面的婆婆氣急敗壞地趕了回來，小狗正坐在房中看著收集來的資料，我給他倒著茶
「謀兒！」
一聲尖叫嚇得我手一抖，茶壺險些跟大地接吻，小狗微微伸手穩住了我，雞毛撣子上前一把捏住他的手，又是一聲尖叫，接著嚎啕大哭
「我苦命的謀兒啊，你到底是造了什麼孽，才娶了這麼個掃把星回來，成親之日讓你顏面盡失就算了，如今還害你成了殘廢……」
「啪！」
「你給我閉嘴！」
我只覺得血往腦門上衝，將茶壺往她面前一拍，壺蓋因為力道飛離開來，碎了一地
「你說誰是殘廢，有種你就再說一次！信不信我馬上讓你變成殘廢？」
雞毛撣子怒目圓睜，氣呼呼地瞪著我，似乎想罵我，卻又顧忌著我的身份，只好回頭對著小狗接著哭
「謀兒，你看看，你看看你娶的是個什麼女人……」
小狗淡淡地抽回了手，用左手拉我坐下，溫言道
「娘子，不好對長輩這樣說話。」
我白了雞毛撣子一眼，坐下拿起茶杯
「婆婆，莫要說我不敬你，我不愛聽人說我夫君是個殘廢，以後若是再有人說這個字眼被我聽見了，我就要她好看。你也一樣。你不用在這兒哭哭啼啼了，你當真有人會覺得你疼愛兒子麼？別忘了，雖說我是你的兒媳，但我也是皇帝的女兒，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心思，你若是敢動一動歪心眼兒，你這段時日以來再外頭欠的那些個賭資，就一分都別想從府裡出。你等著被賭坊的人亂棍打死吧。」
雞毛撣子倒抽一口氣
「你……你怎麼知道？你派人跟蹤我！」
小狗皺著眉頭
「賭資？我曾經說過，我府裡的人，誰若是敢去賭坊，就一律趕出家門，二娘你莫不是以為你是長輩，就可以漠視家規吧。小貓，你怎麼知道她去了賭坊？」
我笑笑
「本來我只是道聽途說，試試她，誰知道婆婆做賊心虛啊。」
我站起來圍著她轉了兩圈
「就你這個腦子，想去賭錢？拉到吧。」
雞毛撣子臉色發白，嘴唇顫抖不已，眼中露出惡毒的光。過了好一會兒，她平靜了下來
「謀兒，二娘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謀兒你看……」
「你回去吧，以前的就算了，以後若再有這樣的事情，我定趕你出府。別忘了，你在宮裡可還沒有入牒。」
雞毛撣子難堪地點點頭，走了出去。看著她的背影，我突然覺得她也挺可憐的。
「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嗯？你說什麼？」
「沒有沒有。夫君，去找宮中太醫看一看你的傷吧，說不定可以復原。」
小狗摸了摸臉
「你覺得丑麼？」
我白了他一眼
「廢話，自然是沒有你以前帥……額，好看，但我沒有嫌棄你的意思，只不過看著怪讓人心疼的。」
他臉紅了一下。點點頭
「明日我會去宮中找太醫。」
「好，我跟你一道。」
他點點頭，外面突然響起了小廝的聲音
「少夫人，有人找。」
「去吧，我也累了，先去歇著。」
走到大廳，就看見青青焦急地在那兒轉悠，一見我就衝過來
「菲菲，我求你了，你一定要救救吳王殿下。」
「到底怎麼回事？你慢慢說。」
青青頓了頓，眼眶微紅
「菲菲，我知道我辜負過你和美多……我……」
我制止她
「以前的事情我不想提了，你說讓我救皇兄？他怎麼了？」
她抹了抹眼眶，鎮定了些
「菲菲，有很多事情……其實我也之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可是我知道，殿下他有危險。他……只有你才能阻止他……」
她揪住自己的頭髮，即使是在那陰慘慘的密室中，她的臉上也是釋然和放鬆。我從沒見過她緊張成這般。
「你不告訴我具體的事情，我如何能幫你？」
青青看著我，眼中充滿了絕望，她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我還沒反應過來，她就光光光地開始磕頭，我急忙扶住她，她的額頭已經鮮血直流。我抬袖子想擦拭她的血跡，看著那片血肉模糊卻不忍下手，想到了當初在吐蕃時那個單純可愛的青青
「好了，我不問你了，你說吧，要我怎麼做。」
……
我在吳王府找到了李恪，他一身白衣坐在竹椅上隨意地翻看著書，修長的手指在金色的夕陽下有些透明，整個人彷彿要羽化登仙一般，顯得悠閒自得，似乎是意識到我會來，他沒有抬頭
「我的皇妹，可有什麼事？」
「秋狩的名冊……父皇可是命你來定？」
他輕輕一笑
「定是我的愛妃去找你了。說吧，你想要什麼？」
看著他氣定神閒，清淡的語氣，我壓下心中的怪異感
「我是來做個說客，請你帶著楊妃一塊去。」
他冷哼一聲
「果然不出我所料。」
我有些不滿地看著他輕蔑的樣子，青青對他的感情，就連我這個旁觀者都難不動容，可他卻似乎無動於衷。若不是青青再三請求我不要多說，我真想問問他，怎麼忍心這般對待自己所愛的女子。行事又怎麼能如此反覆不定，變幻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