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不住李泰盯著我看來看去，我只好沒話找話地寒暄
「圍場，就是父皇打獵的地方麼？」
李泰溫和地笑著點點頭
「父皇定下了，明年秋天要去圍場狩獵，因為那兒已經好些年沒有開放了，我先行過去視察。免得到時出了亂子。」
我點點頭，又陷入了一陣沉默。我看看李恪，他面無表情，只有眉間有一絲憂鬱和疲憊，似乎是心情不好。想到那日他受傷那麼嚴重，我忍不住開口
「你好些了嗎？」
他愣了一下，似乎是沒反應過來我的話是什麼意思，隨即有些自嘲地一笑
「好？怎麼會好。」
李泰拍拍他的肩
「三皇弟，我知你心意，但為了她的幸福，你且放下吧。」
這兩個人雞同鴨講的幾句話把我給搞蒙了。我本意是想問問他受的傷好些了沒。李恪對著李泰苦笑了一下，沒有答話。李泰很禮貌地轉頭向我說道
「皇妹，我先去看望母后，回來後還沒有去拜見她。」
我點點頭，讓出了道。看著李泰走遠，李恪歎口氣
「可願陪皇兄走走？」
我點點頭，跟在了他身後，冬日的暖陽照在他的背後，竟然更顯得蕭瑟了起來。這個明媚的男子，怎麼會有一種頹然之氣。
「安康，你……愛獨孤將軍麼？」
我愣了一下，腦海中飛過了茉莉的身影。隨即搖搖頭，想要把頭腦中的幻覺甩掉，李恪見我搖頭，皺了眉
「你不愛他？」
我淡淡地回道
「並非如此，只是皇兄可否告訴我，什麼是愛？」
李恪笑笑
「是啊，這世間之事，有如此多的不知所謂。高陽為了他尋死覓活，那也未必就是愛他，如今幾朝未見，不就和天竺二皇子打得火熱了麼？」
我想起昨日聽到的雲勃和翠竹說的話，
「自上一次高陽公主尋死未成，十三一直陪著，如今二人如膠似漆，我看，沒有問題。」
十三……如膠似漆……難道……我勉強壓下心中的恐懼感，四面看了看，見都沒有人靠近，便轉開話題小聲問道
「你的傷，好些了麼？」
李恪眼中滿是濃濃的不解
「傷？什麼傷？」
他略思索一下，點點頭
「哦，你是說我上次和侍衛練拳受的傷？你如何得知的？那都是小事，早已經痊癒了。」
我心中不爽，如今沒有別人在，難道那件事情就打算要當做沒有發生過？居然給我裝傻。李恪沒感覺到我的情緒，仍在感慨著
「還是你這個皇妹對我關心些，呵呵，即便我遍體鱗傷，她也未必會知道……未必會關心。」
「有件事，我想問問皇兄。」
他漫不經心地用手撫摸著路邊一株結了霜的紙條
「你說。」
「皇兄的楊妃，是什麼時候嫁給皇兄的？」
「楊妃，你是說……青青啊。好像是三年前吧，不太記得了。」
「她嫁給你之後，就一直在你身邊伺候，從沒離開麼？」
李恪回頭看看我，有些戲謔
「皇妹，你怎麼了？突然對為兄的家務事這麼感興趣。」
我凝重地打斷他
「我不是跟你說笑，快想想，她是不是曾經出過遠門？」
李恪不耐煩地揮揮手
「我如何知道，娶了她們兩人之後，我從沒有管過，蕭妃還時常主動過來伺候著，這個楊青青，幾乎沒有在我跟前露過面，我偶爾去看看她，也推三阻四，說是不舒服。算起來，三年時間我見她不過幾次，現在連她長什麼樣子，我都不記得。」
「也就是說，她根本就有機會去吐蕃。」
我自言自語道，李恪湊過來
「什麼？什麼吐蕃？」
「沒，沒什麼。我是說，你既然這麼不上心，為何娶她們？我能看得出，青青是很愛你的。」
他有些憤憤地錘了一下面前的樹幹
「你以為我想娶她們？青青是前朝將軍的孫女，又是母后的親生侄女，三年前她被人發現，母后高興得幾度暈厥，在這種情況下，我如何拒絕納她為妃。至於蕭妃，楊妃隨我兩年，始終沒有身孕，皇上便做主讓我娶了她。」
我掏出手帕，按住了他因為太用力而流血的手掌
「你有喜歡的人了？」
他轉頭不語，我突然想到那日那間房中，滿牆的畫像
「你……你喜歡的是……可，你們是兄妹啊。」
他沒有回答，看著遠處落了雪的涼亭
「高陽就是在雪天生的，那日大雪紛飛，但不過午時便晴空萬里，艷陽高照，父皇大喜，為之取名為高陽。她自小沒有娘親，父皇總是告訴我，要善待這個皇妹。一開始我只是想照顧她，在她做了錯事的時候護著她。可不知什麼時候，保護她成了我的習慣。有時候我真的不願做皇子，若我不是皇子，至少我可以大膽地去嘗試一次。可是……皇族丟不起這個臉……」
我心中震驚異常，就我這個現代人，見了兄妹戀都要感慨萬千，殊不知，李恪身為封建社會的皇子，居然有這樣新潮的愛情。大唐雖然民風開放，可在皇室中，禮數還是很周全的。我不禁想為他這份感情喝彩了。
李恪見我呆住，笑笑
「這件事兒，只有從小與我關係甚好的二皇兄和你知道，我也不知怎麼，見了你總覺得特別親切。」
「那是啊，我們可是同生共死過的。」
「呃？」
他錯愕一下，隨即釋然
「哦，你說的是那個，是啊是啊，自然。」
「皇兄，我還有一事想問你。」
「你說。」
「就是那日，你為何要與黑衣人……」
「不好啦，吳王殿下。」
突然遠處奔來一個人，大叫著，打斷了我的話，原來是個小太監
李恪收起了情緒，將手背到了身後，淡淡問道
「什麼事如此大驚小怪。」
那小太監跑得氣喘吁吁
「奴才給……給吳王殿下……公……公主殿下請安……殿下，不……不好了……二皇子殿下……和……和太子殿下在……紫宸殿吵……吵起來了……皇上震怒……」
「什麼？二皇兄一向溫文爾雅，怎麼可能吵架，我去看看。安康，你……」
「你去吧，我在這兒走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