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雲搖搖頭,甩一下胳膊,月白羅袖飛出去,像是一T7過,撞上長劍。
「噹」一響,像是金鐵交鳴聲,清脆響亮。
那人身形倒退,在空中揮動著長劍,手舞足蹈,飛快滑過,重重跌落到地上,濺起一蓬塵土。
他落到地上,一動不動,像是昏死過去,其餘五人怔然不動,盯著江南雲。
片刻後,他們彼此對視,以眼神交流,能看到對方眼中的震驚與驚訝,辣手仙子江南雲,竟如此武功!
雖聽過江南雲的名聲,知她武功高明,但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本是人性,如今親眼所見,方覺震驚。
江南雲抿嘴一笑,明眸流轉:「還有哪個過來指教?」
五人對視一眼,臉色凝重。
一個中年男子緩緩走出來,鬚髯茂密,狀甚威武,有古代大將之風範,步履沉凝,氣度從容。
他沉著臉,雙手一抱拳:「江幫主果然好武功,在下佩服,想要討教一二!」
「好說好說!」江南雲嫣然微笑,宛如玫瑰綻放,明艷動人,不可方物。
「請!」密髯中年人雙手一轉。翻腕擊出一掌。直探中宮。腳下斜走。繞她身體左側而去。
江南雲見他不使兵器。暗自一笑。這廝看似忠厚。心懷狡詐。不使兵器。擺出切磋武功之勢。免去性命之憂。
她袖中探出右掌。雪白如玉。輕飄飄擊了過來。似是兩人熟識。並非認真動手過招。僅是敷衍而已。
中年人中途變招。五張萁張。化掌為爪。探爪抓其玉掌。狀似鷹爪。嗤嗤作響。剛猛凌厲。
江南雲玉掌變拳。白皙光潔。顯出幾分玲瓏。
中年男子暗自冷笑。自己這手鷹爪功。乃是外門陽剛之力。比真正地蒼鷹更猛烈。她白玉似地小手。一爪下去。怕是會透五個透明地窟窿出來。
他見江南雲不管不顧的迎拳上來,心下暗自一歎,收了幾成力道,想要手下留情,白玉般的小手,若真抓爛了,卻是可惜。
拳爪相交,江南雲飄然退後一步,腳下一旋,瀟灑飄逸,臉上帶著淡淡微笑。
中年男子「蹬蹬蹬蹬」,退後四步,腿下一軟,幾乎跌倒在地,在倒地之際,左掌拍一下地,騰的再站起來。
江南雲笑吟吟的看著他,不言不語。
他臉色湧起紅色,死死盯著江南雲,看了片刻,抱拳一拱手:「江幫主果然武功高強,在下敗了!」
「承讓!」江南雲笑盈盈點頭。
中年男子退後一步,朝另四人瞥一眼,搖搖頭,露出一抹苦笑,其餘諸人也是苦笑。
到了這一步,竟然沒有人敵得過江南雲,雖然四人之中,還有一個老,乃是前輩,第一高手,但看江南雲的手段,他暗自思忖,怕也不敵。
江南雲抿嘴一笑,道:「若是不然,你們一起上罷!」
一個中年男子看了看四周,所有的人都在打鬥,戰成一團,唯有儀琳,怯生生站在那裡。
他大舒一口氣,未將儀琳放在心上,眼前大患,卻是江南雲。
他朝其餘四人看了看,低聲道:「咱們一起上罷!」
他的目光瞥向須花白的老,露出徵詢之意。
老微瞇眼睛,緊盯著江南雲,緩緩點頭:「這個時候了,容不得武林規矩,一起上!」
他話音乍落,其餘四人跨前一步,倏的一下圍住江南雲,動作乾淨利落,迅雷不及掩耳。
江南雲咯咯一笑,轉頭對儀琳道:「小師叔,瞧清楚了罷,這便是武林規矩!」
其餘五人臉上一熱,裝作沒聽到,再跨一步,緊逼向她,長劍緩緩出鞘,陽光下寒氣四溢。
「南雲……?」儀琳小聲道。
江南雲一擺手,抿嘴輕笑:「小師叔,不必勞煩您出手,由我代勞便是啦!」
「那你要小心一些。」儀琳輕輕點頭。
江南雲咯咯笑了一聲,如銀鈴在上空搖動,清亮圓潤,悅耳之極,恨不得一直聽下去。
五人卻覺刺耳,眉頭緊皺,輕哼一聲,花白頭的老一抖長劍,沉聲道:「留她性命,動手!」
「嗤!」低嘯聲中,五柄長劍同時刺出,嗡嗡作響,如同蜜蜂出房,令人顫。
江南雲月白袖子一揮,長袖如舞,像是貴妃醉酒裡的舞蹈,輕盈曼妙,優雅迷人。
「叮叮叮叮叮」金鐵交鳴聲響起,羅袖拂中長劍。
五人身形一晃,施展千斤墜,想要沉住身子,但身子卻不由自主的後退,嗤嗤嗤嗤,靴子在地上滑動,塵土風揚。
五人各是如此,身形倒退出一丈多遠,有的離江南雲遠一些,有的近一些。
他們的靴子都被擦破,露出腳趾頭。
五人臉色一陣白,一陣青,又變成紅,他們對視一眼,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
他們一劍刺出,劍上頓上湧出龐大的力量,彷彿一座山壓了下來,沛然莫可御之。
江南雲抿嘴一笑,道:「五位,還要比麼?」
花白頭老臉龐緊繃著,冷冷道:「你這是什麼功夫?!」
江南雲笑盈盈道:「家師所傳流雲袖,威力如何?」
「好武功,老朽佩服!」老點點頭,沉聲道:「今日老朽甘拜下風,改日再去臨安城領教!」
說罷,他大手一揮:「大家住手!」
五十餘人聞聲退後,跳出圈外,凝神戒備,朝老看去。
老臉沉如水,雙眼一一掃過眾人,沉聲道:「今日,咱們認栽了,不必再戰,下山去罷!」
說罷,對儀琳一抱拳:「儀琳師太,老朽這次上山,本想爭一口氣,如今看來,貴派實力雄厚,實至名歸!」
儀琳合什一禮,斯斯文文說道:「戚前輩過譽了。」
她認出此人,知道他的身份,心下暗自驚
想到他也跟著一起,打上恆山來。
老點頭,緩緩說道:「師太,我等今天不敵貴派,這筆帳,一下勾銷!」
「阿彌陀佛!」儀琳長宣佛號。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日後江湖再見!告辭!」老抱拳一禮,沉聲哼道,朝眾人一揮手:「走罷!」
說罷,轉身便走,毫不遲疑,也不防備,似乎料定儀琳不會強留他們。
眾人卻不敢如此放心,各自按著劍,小心翼翼戒備,倒退著,盯著眾女尼,緩緩後退。
待他們消失不見,儀琳轉頭,對江南雲笑道:「南雲,多虧了你,沒有傷亡,善哉善哉!」
江南雲抿嘴輕笑:「小師叔你出手,他們更討不了好,些許幾個人,何足掛齒?!」
儀琳搖搖臻:「若不是你戰決,將他們驚走,再過一會兒,便會有傷亡,有違天合。」
「好啦好啦,」江南雲擺擺玉手,笑道:「小師叔,師父派我來此,便是為這般,……若是不出力,可逃不過一通數落!」
儀琳抿嘴輕笑,紅暈爬上白玉似的臉龐,明艷動人,容光四溢。
江南雲看一眼山下方向,搖搖頭:「不過,若是換了我,他們來啦,便別想走,縱虎歸山,後患無窮!」
儀和師太與儀清師太來到二人身邊,聞聽此言,緩緩點頭,對於儀琳這般輕易放他們走,不以為然。
儀琳搖頭,輕聲道:「他們既自動退去,也是命不該絕,不宜強自殺生。」
江南雲搖搖頭,笑了笑,不再多說,各人自有各人的行事準則,何必強求別人跟自己一樣?!
這個道理,蕭月生已經跟她細細講過,她也聽得有悟於心,變得更加寬和。
「小師叔,過些日子,我要歸隱山林了。」她輕聲道。
「咦?!」儀琳轉頭望向她。
江南雲笑了笑,點點頭。
儀琳皺著眉頭,轉身看眾女尼一眼,朝她們揮揮手。
二十四個女尼緩緩離開,儀和師太與儀清師太亦在其中,她們腳下無聲,唯有衣袂飄飄,獵獵響聲。
看著她們寶相莊嚴,無聲無息,步履整齊,江南雲暗自點頭,確實有些氣勢了。
儀琳待她們身形消失,忙轉頭瞧向江南雲,急問:「南雲,怎麼回事,是大哥要走了麼?!」
江南雲輕輕一笑,搖頭道:「不是,師父還在觀雲島,只是我不想再打打殺殺,想陪在師父身邊。」
儀琳長吁一口氣,緊繃著的嬌軀放鬆下來,望著遠處山川,明眸波光閃動,變幻迷離。
半晌過後,她幽幽歎息一聲,搖搖頭。
「南雲,我很羨慕你。」她低聲道。
江南雲看了看她,見她身子嬌弱,一陣寒風吹過來,像能把她吹走一般,心中泛起憐惜。
對於她的心思,江南雲洞若觀火,可惜,她注定無法得償所願,只能成為一段兒無結局的苦戀。
她暗自歎息一聲,心中同情,輕聲道:「小師叔,你有閒暇,常來觀雲島看看罷。」
儀琳搖搖頭,輕咬下唇:「我如今是掌門,身不由己,想大哥時,卻不能隨時去的。」
江南雲默然,似能體會,思念卻不能相見,這份悲苦,委實是一種難耐的折磨。
儀琳忽然輕輕一笑,明艷動人:「不過,我想見大哥時,便去轉一轉下面的小山谷,大哥好像就在那裡,我舒服很多。」
江南雲默然不語,心中酸澀。
儀琳喃喃自語,江南雲似乎已經不存在,唯有她一個人。
江南雲默默離開,無聲無息,像是一陣風吹走,不忍打擾她的迷離,眼眶紅。
「師父,你為何不常去看看小師叔?!」江南雲坐在繡墩上,仰頭盯著蕭月生,目光炯炯的問道。
蕭月生輕輕一笑,搖搖頭,坐到軒案前,拿起一隻玉罷,他深深望一眼江南雲,站起身來,緩步出了房,靴子橐,漸漸遠去。
江南雲身子一鬆,軟軟的癱在繡墩上,身子一晃,差點兒掉到地毯上,渾身香汗淋漓,像是從水裡撈出來。
剛才在時,她緊繃身子,硬挺著師父的威嚴,他一離開,她的氣也洩下來,香汗頓時湧出,難以遏止。
她從未想到,師父僅是威嚴,便能讓自己狼狽如此,若是真的動手,根本不必師父動手,自己便要束手就擒。
她雖知與師父差距甚大,但沒想到,竟有如此之大!
冷汗出來,她頭腦越清醒幾分,忽然省悟,師父與小師叔的事情,並非自己能管得了。
雖是同情小師叔,但師父性子孤傲,便是師娘,也管不住師父,何況自己?!
她心中黯然,眼前閃現儀琳迷離的神情,心中滾沸,陣陣酸澀湧上心頭…………
蕭月生身形一閃,出現在恆山腳下的山谷中。
山谷之中,綠草如茵,如一張厚厚的地毯,瀑布流水聲不絕於耳,彷彿天簌之聲。
他坐在水潭旁的大石床上,趺而坐,靜靜觀照鼻息,若繼若存,若有若無,一縷思緒繫於鼻端。
儀琳一身月白僧袍,端坐於白雲庵正堂,微闔明眸,寶相莊嚴,在金身佛像前喃喃誦經,紅唇翕張,吐字如珠。
她忽然心潮一動,心緒頓亂,清平寧和的氣境不再,彷彿天空湧上烏雲,不由停住。
她停下誦經,慢慢睜開明眸,遠黛般的眉毛輕顰,若有所思。
她忽然飄起來,如一朵白雲,冉冉飄出白雲庵,朝山下而行,門外一個女尼訝然輕呼。
她搖搖頭,知道掌門定是又去山腳下的那座小山谷了。
儀琳無聲無息出現在蕭月生身後,靜靜看著他的背影,一動不動,兩人一坐一站,像是兩尊雕像。
片刻過後,蕭月生睜開眼睛,轉過身。
「妹子來了?」他輕輕一笑。
「大哥!」儀琳臉通紅,明艷動人,如傍晚的彩霞。
蕭月生拍拍身邊,笑道:「好妹子,坐下罷。」
儀琳輕移蓮步,盈盈來到石床身邊,一提衣角,慢慢坐下來,低著頭,不敢看他。
兩人挨得很近,蕭月生能嗅到她身上的淡淡清香,似檀香,似花香,卻又非檀非花,香氣獨特而動人。
二人坐在一起,說了一陣子閒話。
多是儀琳在說,說起了上一次嵩山派來人,情形如何如何,她如何處置,蕭月生在一旁偶爾提點兩句。
不知不覺中,半天過去,已到了傍晚,金烏西墜,彩霞滿天。
蕭月生站起身來,笑道:「妹子,我該回去了。」
「大哥就要走麼?!」儀琳臉露出不捨,目光緊盯著他的臉龐,緊緊不放。
蕭月生笑著拍拍她香肩:「好妹子,我如今武功精進,想來這裡,須臾可至。」
「可大哥你……」儀琳輕聲歎息。
「好罷,大哥答應你,每過兩天,便來看一看你,如何?」蕭月生呵呵笑道。
「真的麼?!」儀琳頓時明眸放光,渾身活力四溢。
蕭月生重重點頭:「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大哥莫要忘啦!」儀琳忙道。
蕭月生呵呵一笑:「放心罷,大哥的記性還不至於那麼差,你快回去罷,莫讓師姐們擔心。」
「大哥你可莫要忘記來看我!」儀琳點點頭,猶自不放心,明眸緊緊盯著他。
蕭月生擺擺手,輕輕一笑,身形驀然消失。
十五日後,江南雲出帖子,通告武林,歸隱山林,清平幫由宋靜思暫攝其位。
這一招令武林中人愕然不已,沒想到她年紀輕輕,聲名乍顯,便要歸隱山林。
但隨即一想,她的師父蕭月生,也是年紀輕輕,便歸隱離開,不見蹤影,有其師便有其徒。
人們議論紛紛,皆雲,這師徒二人武功高明,卻手段狠辣,歸隱山林,卻是諸人之幸。
而這般年輕,便選擇歸隱,未嘗不是害怕,他們仇家無數,若是年紀一大,指不定要找上門去,報仇雪恨。
那一日,江南雲在觀雲山莊,宴請天下武林各大派,卻是高朋滿座,大人物紛紛現身。
少林的方證大師,武當的清虛道長,恆山派的儀琳師太,華山派的林平之掌門,衡山派的莫大先生,還有一些大的門派,聚於一堂,氣勢非凡。
江南雲卻是明白,這些人來此,多是看在師父的面子上,她搖頭苦笑,歸隱之心更濃。
她雖歸隱,但觀雲山莊卻仍在,宋靜思她們偶爾出島,便住在這裡。
宋靜思出任清平幫的幫主,一切蕭規曹隨,平靜如常,幫中的制度已經極為完善,即使沒有幫主,也能自行運轉。
她或是呆在幫中,苦練武功,若是出現在觀雲山莊,聆聽師父的教誨。
蕭月生經常回來山莊,住上一晚,指點宋靜思宋靜雲的武功,還與宋夢君任盈盈她們一見。
觀雲山莊,觀雲島,瑞陽王府,還有恆山派,他經常在這幾處地方之間變換,其餘時間修煉,日子極是充實,絲毫沒有無聊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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