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鏢頭,跟我來一下。」江南雲伸起羊脂白玉似的小手,向林平之招了招,擰腰轉身,盈盈而去。
林平之疑惑,看了看她,轉頭望見了大師兄的目光,似笑非笑,古怪異常,不由的騰的一下,俊臉紅。
他忙不迭的跑開,跟在了江南雲身後。
二人來到一處山崖上。
站在崖上,踏前一步,是百丈深淵,罡風凜凜,吹動著崖上的兩株蒼松。
她站在崖頭,眺望莽莽群山,天上白雲悠悠,萬載不知憂愁。
罡風凜凜,吹得她月白羅衫飄飄蕩蕩,頭上堆雲般的鬢卻絲毫不亂,一絲不動。
林平之站在後面,癡癡望著她,恨不得天地在此凝住,永固此刻。
江南雲慢慢轉身,玉臉清冷,明眸淡定。
被她一望,林平之宛如頭澆清水,渙然醒來,忙道;「江姑娘,喚我來此,有什麼事麼?」
江南雲玉臉清冷,點點頭:「我要離開華山啦。」
「不……不能再呆一些日子麼?」林平之遲疑一下,緊盯著她。
江南雲黛眉一動,清亮的眼波微動,在他冠玉似的俊臉盈盈一轉,微垂下臻,輕輕搖頭:「不成的,師父有命,我不能不遵。」
林平之劍眉緊鎖,心痛如絞,她微微垂,嫵媚的風情撲面而來,他恨不得將她擁在懷中。
只是。他頭腦仍清醒,知道江南雲並不喜歡自己,自己一廂情願罷了,一旦袒露心胸。怕是朋友也做不成。
「臨別之際,無以為贈,……我傳你一招劍法罷。」江南雲抬頭。嫣然一笑,燦若星辰。
林平之頓時一怔。臉上湧出一股怒氣來。
江南雲明眸中波光流轉,輕聲說道:「少鏢頭,你的劍法已經很高明,足以躋身一流高手之列,可別忘了,你們要對付地是左冷禪!」
「左冷禪的武功,我若不修習清虛劍法,也非對手。^^^^」
「他有這般厲害?」林平之有些不信。
「全拜你林家的辟邪劍譜之賜!」江南雲抿嘴一笑。伸手壓了壓裙角:「他原本武功雖強,卻非我對手,自從習了辟邪劍法,武功突飛猛進。」
「辟邪劍譜這般厲害?」林平之劍眉緊鎖。遲疑的問。
江南雲輕輕點頭:「若非如此,武林群雄為何個個都了狂似地爭奪?……不過,你可不能練,否則,你林家可要絕後了!」
她輕抿嘴,略帶一絲羞澀,臉頰泛起淡淡紅暈,美得驚心動魄。令林平之目瞪口呆。
見他呆頭鵝一般模樣。江南雲輕輕一笑,正色道:「好啦。咱們言歸正傳!」
她聲音中帶著清淨心神之效,宛如佛家的天龍梵唱,可令人魂魄歸位,神清氣定。
見他回神,江南雲道:「我離開華山,萬一左冷禪真的找來,你們可制不住他。」
「一個人打不過,咱們華山派一起上。」林平之哼道,下頜收緊,神情堅毅。
江南雲搖頭,不以為然:「辟邪劍法快如鬼魅,圍攻根本無用。」
「我便是拼了一條命,也會阻止左冷禪傷人。」
江南雲搖頭一笑:「莫要犯傻,左冷禪若來,你們走為上策,據師父估計,左冷禪不久便會走火入魔。」
見林平之神情倔強,一由堅貞不屈之像,江南雲輕輕一笑,抿嘴嬌聲:「好罷,你不想跑,那只能學我這一招劍法嘍。」
林平之無奈地點頭,他也非迂腐之人,若是別人傳他劍法,他求之不得,只是由江南雲傳,他心中實在不願。
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這一招劍法之後,自己心底深處地期盼便會粉碎,化為雲煙,再難奢望。
由不得他再猶豫,江南雲纖指摸上劍柄,玉臂一舒,寒霜劍出鞘,寒氣撲面。
「看好嘍,這一式很簡單。」江南雲輕叱一聲,人隨劍走,寒光閃過,施展了一招劍法。*****
她動作曼妙,如舞如蹈,林平之強攝心神,凝神觀看。
他沒有練過清心訣,可沒有江南雲的資質,用心的記憶,也僅是記住了前半式,還似是而非。
江南雲耐下心來,一一糾正,費了半天的功夫,這一招初具雛形,讓她大鬆了口氣。
最為精微的是心法,御劍心法方是這招劍法之玄妙所在,林平之用心記住。
在心中數次,他用力點頭,示意已經記住了。
江南雲退後一步,站在崖邊,看他完整的施展這式劍法。
林平之所學心法,與江南雲同出一源,雖遠不如她的精妙奧妙,卻也是蕭氏心傳,故內力也能驅動清虛劍法。
林平之橫劍胸前,凝神斂氣,心念若一,與劍相合,心中能夠感受到天地之脈搏。
值此之境,乃是天人合一之妙境,精氣神俱達巔峰,他重重吐氣,身形一動,清虛劍法第一式施展開來。
跨步,刺出,身形驀的變得模糊,彷彿踏入霧氣之中,僅見一團模糊地光影,難以看清真容。
這道光影瞬間出現在江南雲身前,江南雲肩頭一動,不見拔見,寒霜劍已然出鞘,豎在胸前,雙手各抵一端。
「叮」一聲脆響,林平之的光影撞上她,寒霜劍彎曲,朝內形成一個圓弧,幾乎要貼以她胸口。
江南雲右足一點地,不退反進,寒霜劍彎得更厲害。林平之卻被抵得後退。
「嗡」的一聲,宛如箭離弦,弓弦顫抖的聲音,寒霜劍恢復原狀。歸入鞘中。
林平之踉蹌後退兩步,顯出身形,直接雙手按著膝蓋。大口地呼吸,粗重如風箱。
「少鏢頭。不錯!」江南雲嘉許點頭。
林平之苦笑,額頭大汗淋漓,只是大口的喘息,說不出話來。
片刻之後,他調息一番,喘息均勻下來,苦笑道:「這一劍,果然極為耗力。^^^^」
他現在終於明白。為何每次江南雲施展一套劍法之後,總是香汗淋漓,筋疲力盡,彷彿激鬥一場。
這一劍施出。天地間驀然一緩,罡風吹動著她的衣裙,擺動得緩慢,像是在水中一般。
但自己卻並沒有慢下來,一切依舊如常,劍、步、身法,還有呼吸,一切如常。
如此狀態之下。他感覺一切都跟不上自己。生殺予奪,易如反掌。
此時。內力沸騰起來,如同山洪暴,兇猛的灌入長劍之上,長劍彷彿變成了吞噬一切地怪物,又彷彿大海上的巨大漩渦,週身內力席捲一空,點滴不剩。
「你如今的功力,這一式已經施展得出,」江南雲欣慰點頭,柔聲道:「少鏢頭,平日裡莫要練得太苦,一張一弛,文武之道,……欲不達,適得其反。」
見林平之不以為然,江南雲輕哼道:「這可是師父所說,讓我勸一勸你地。」
林平之正色,點點頭:「好罷,我會注意地,蕭鏢頭有心了!」
對於蕭月生,他感激之極,但心底深處,卻有一絲淡淡地嫉妒。
他如今的心極敏感,一顆心全在江南雲身上,她地一顰一笑,一眨眼一蹙眉,皆牽動其
故此,他能感覺得出,江南雲心裡已經有了別人,所以,才對世上的男人不縈於懷,她的萬種風情,僅為一個人綻放,而這個人,應該就是蕭鏢頭!
雖知這個想法狂妄而冒失,驚世駭俗,但他心中確實如此感覺,越是仔細觀察,越覺自己的正確。
他心中悲哀之際,又湧出一絲絲的心疼,愛錯了人,注定終生痛苦,蕭鏢頭是師父,她是弟子,這樣的情,世間難容,注定無果,必將讓她莫大地痛苦!
每想到此,想到她受的苦,對於蕭月生,他便有一絲嫉妒。
「想什麼呢,這般專心?!」江南雲糯軟如蜜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笑靨如花。「沒什麼。」他神情索然,轉身便走。
江南雲看了看他,笑著搖搖頭,隨即雀躍,滿臉歡頎,終於能夠回到山莊,重回師父身邊了!
正氣堂中,岳不群坐在正中的椅子上,手拿書卷,一手撫髯,搖頭晃腦,輕輕吟哦,冠玉般地臉上一片歡喜。
經過稟報,江南雲進得正氣堂,襝衽一禮。
「江姑娘,可是有事情?」岳不群放下書卷,溫和的望向江南雲,親切隨和。
江南雲嫣然微笑:「岳掌門,我來辭行的!」
「哦?」岳不群撫髯的手一頓,強自一笑:「呆得好好的,為何驟然離開?」
「師父飛鴿傳說,遣我去做事,完後便直接返回山莊。」江南雲正色說道。
岳不群撫髯,沉吟片刻,慨然一笑:「既然蕭先生有令,岳某也不敢強留,……今晚我設宴,為姑娘餞行!」
江南雲臻微搖:「岳掌門,不必麻煩了,我須得馬上出,事情緊張,容不得耽擱。」
「這麼急?」岳不群驚愕的問:「究竟出了什麼大事,有沒有華山可以效勞之處?」
「不用,雖然急了一些,卻不是什麼大事。」江南雲搖頭輕笑。
「那好罷,我也不勉強了。」岳不群點頭,笑道:「讓大夥兒一起送你下山。」
江南雲仍搖頭,低聲道:「不成,我悄悄的走,最好不讓他們知曉,就說我閉關了。過一陣子,再放出消息。」
岳不群一愣,隨即恍然,苦笑道:「有勞姑娘費心了!」
「岳掌門毋須客氣。我走啦。」江南雲嫣然一笑,襝衽一禮,轉身便走。
在武林之中。山西楊家並算不得什麼了不得的門派,只是一方雄豪。坐鎮一方而已。
自然,他們地家主之死,也算不得什麼大事。
但楊家家主之死,卻是蹊蹺得很,他是死於家中臥室,被人一劍刺中眉心,安然而亡。===
楊家再怎麼說,也是一方大豪。家勢宣赫,被人在屋中無聲無息地刺殺,委實太過驚人。
這對於楊家的威勢而言,是一次重大地打擊。若是不能報仇,再也無法抬頭。
而且,楊家家主地桌子上,留下了幾個劍刻的字,寫著觀雲山莊所四個字。
觀雲山莊這四個字一出,武林中人紛紛提起精神,關注起來。
觀雲山莊的莊主,乃驚鴻一劍蕭一寒。是天下間一流地劍客。出道以來,未遇敵手。
他為何刺殺楊家的楊主。讓眾人大感興趣。
很快地,他們便知道了事情的經過,落雪神劍何雪晴,在中原北面聲名顯赫,乃後起之秀,崛起之極驚人。
據說,落雪神劍的劍法,美輪美奐,殺人於無形,曼妙如欣賞舞蹈,死在這種劍法之下,乃是一種享受。
這僅是人們的美言而已,面對死亡,縱使再曼妙的劍法,也不會覺得美妙。
頓時,人們的興趣被提起來,據說,落雪神劍美貌無比,是罕見的大美人兒,驚鴻一劍,落雪神劍,他們二人攪到了一起,究竟會生什麼好事兒?!
觀雲山莊
夕陽落下,暮色藹藹,山莊內華燈初上,整個山莊籠罩在柔和的光芒之中。
向問天一身白衣,繞著山莊周圍巡視一圈,免得有什麼地方不妥,或是有人暗自藏身。
巡視一周過後,放下心來,一切如常,很少有人敢來觀雲山莊放肆,驚鴻一劍地大名,天下轟傳。
站在山莊前,他望著筆直的林間大道,心中一片寧靜,已經深深喜歡上了如今的生活,平靜,安寧。
忽然,他耳朵一動,聽到了聲響,凝神觀看。
樹林夾著的大道上,一人一馬奔馳而來,奔騰極快,轉眼之間,已經來到了山莊之前。
「小姐!」向問天大喜,忙上前接過韁繩,笑容滿面。
江南雲嫣然微笑,一身月白羅衫,玉臉上帶了一絲風塵之色,嬌聲笑問:「向總管,師父在家麼?!」
「在,公子剛吃完飯。」向問天點頭,牽著馬進了山莊。
寒煙閣中,蕭月生身穿絲綢睡袍,拿著一支筆,正在揮毫潑墨,軒窗敞開,夜風陣陣,清涼爽人。
敲門聲響起,蕭月生仍舊筆走龍蛇,嘴裡道:「進來罷。」
江南雲玉臉肅然,邁步進屋,嬌聲道:「師父!」
蕭月生放下筆,轉過頭,上下打量她一眼,點點頭道:「嗯,看起來頗有幾分長進。」
「弟子豈敢偷懶?!」江南雲明眸狠狠一剜他,顯然餘怒未消,語氣帶著不滿。
蕭月生笑了笑,一指身前地繡墩,自己坐到紫籐椅上,笑道:「若是不逼你,依你的性子,何時會用功練功?!」
「哼!」江南雲重重坐下,瓊鼻一皺,重重一哼。
「見到少鏢頭的練功,你有何趕想?」蕭月生微微一笑,拿起茶盞,輕啜一口,淡淡問道。
「嗯,看到少鏢頭練功,我才知自己確實偷懶啦。」江南雲神色一正,緩緩點頭,眼前浮現出林平之練功的情形。
林平之練功,委實拚命,枯燥不但不為苦,反而以為樂,每天幾乎從不歇息,只有累得受不住了,方才休息一會兒。
怪不得,他劍法精進如此之,並非是他天賦多高,而是因為下了苦功,拚命所致。
蕭月生放下茶盞,笑了笑,問道:「如今能夠使幾劍了?」
「十一劍!」江南雲臻低垂,有些無顏相對。
「嗯,已經不錯了。」蕭月生點點頭,道:「你如今的心法太差,還不能修習清虛訣,再加把勁兒罷。」
南雲老老實實的點頭,恭聲應是。
片刻,江南雲抬起頭,小心翼翼的打量他一眼,道:「師父,關於楊家,我已經弄明白了。」
「哦?怎麼回事?」蕭月生望過來。
「楊家有一門武功,名曰歸元功,乃是激潛力的法門。」江南雲自懷中取出一張素箋,放到桌上。
蕭月生露出感興趣神色:「歸元功,激潛力?」
「據他說,這套心法乃是一個乞丐所傳,開始時,他也沒當真,胡亂練了練,卻覺效果神奇,竟能刺激功力增長。」江南雲笑吟吟地說道,搖了搖頭,也覺得不可思議。
蕭月生拿起素箋,溫潤地目光掃了一眼,輕輕一放,飄然落回桌上,笑道:「這套心法,粗淺得很。」
「雖然粗淺,但練得深了,卻也作用非凡呢。」江南雲點頭,掃了一眼桌上的歸元心法。
這套心法,若是放在武林之中,定是難得地奇功,但在她眼中,卻是不值一提。
這套心法的奧義,她在玉虛訣的第二層時,便已將其包含,在她看來,顯得膚淺而可笑。
江南雲不再理會這套心法,轉開話題,道:「師父,為何僅是殺了楊家的家主?」
「楊家與恆山派頗有幾分淵源,不宜斬盡殺絕。」蕭月生搖搖頭。
「嗯——?」江南雲好奇。
蕭月生便將楊家的一位女子,乃是恆山派的弟子說出來,雖然不知是恆山派的哪一人,卻相信確實與恆山派有關係。
「他們這些人,怕是要報仇。」江南雲黛眉輕蹙。
這些人的武功雖然尋常,但仇恨的力量,她卻知道,人的潛力無窮,說不定,真的有人會成為心腹之患。
蕭月生微微一笑,看了看她。
「師父想必是成竹在胸呢!」江南雲眼波流轉,嫵媚動人。
蕭月生笑了笑:「這個主意,要由你來拿,回去好好想想,有何妙招,能夠消彌這件事。」
「唉……」江南雲白他一眼,無奈的歎息一聲,暗歎苦命,剛一回來,就要被師父逼著忙。
ps:明天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