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月生坐在馬背,自袖中伸出左手,食指與中指之間夾著一枚棋子,瑩白如玉,散著溫潤的光澤。
他們看到眼中,心裡一陣冷,露出一絲隱隱的怯意,如此手段,奪人性命於彈指間,避無可避,委實可怕。
他們固然不憚死,自踏上武林這條路,便知難免一死,但這般無聲無息的死去,無人知曉,毫無反抗之力,實在太過窩囊,太過不值得,太不甘心!
「你們若繼續糾纏,他們便是榜樣。」蕭月生語氣輕淡,掃了眾人一眼,漫不經心的道。
見他如此輕描淡寫,他們心中膽寒,殺人面不改色,做到這個地步,這個傢伙定是殺了很多人!
「姓蕭的,你等著,咱們楊家不會放過你的!」其中一人大喝一聲,轉身便走。
其餘人狠瞪一眼蕭月生,將楊十四與楊成威背起,打馬便走,奔馳而去,轉眼之間,化為幾個小黑點兒,消失無蹤。
「你究竟是誰?!」何雪晴走上前,黛眉輕蹙,深潭般的眸子露出戒備之色。
看到蕭月生輕描淡寫間,取兩人性命,她看著亦有幾分膽寒。
「蕭觀瀾便是我!」蕭月生露出一絲淡淡笑意,一拉韁繩,輕磕馬腹,躥了出去。
「蕭……觀……瀾……」何雪晴喃喃自語。輕哼一聲,有些不信,如此高手,定不會寂寂無名。
見蕭月生已經走遠,她忙上馬,一抖韁繩,青兒興奮地輕嘶一聲。縱馳而出,漸漸追上了蕭月生。
兩人並轡而行,縱馬疾馳,周圍的景物飛倒退,寒風吹到臉上,宛如刀割,卻別有一番痛快滋味。
「江姑娘,這麼早便起來練劍?」令狐沖一身勁裝。沿著恆山的小徑提劍而行,忽然碰到江南雲自一片小樹林中轉出,眼前亮了一下。上前打個招呼。
江南雲一身月白羅衫,宛如一朵皎皎無瑕的荷花,雖然神情冷淡,卻別有一番風情。
令狐沖雖然心有所屬,但見到如此美麗的女子,仍難免目不暇接,眼前一亮。
「令狐公子不也這般勤奮麼?」江南雲淡淡一笑,雖然微笑。卻帶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息。
自從蕭月生離開恆山,江南雲的臉色便一直不甚好。似是鬱鬱寡歡,有什麼心事。
見她如此,令狐沖與林平之皆是不忍,便輪番上前安慰,卻效果不佳,她雖然恢復如常,便已經沒有了笑容。每天,她都在一處山崖上練功,所練劍法。也不見得多麼高明。她卻練得香汗淋漓,讓令狐沖頗是不解。
江南雲身居一幫之主。威嚴氣度已然不知不覺形成,加之清心訣地玄妙,微微蹙眉時,便有淡淡的威嚴散,令人心虛。
當她心緒不佳時,微一蹙眉,令狐沖便覺一股壓力籠罩過來,渾身不舒服。
「我武功低微,只能笨鳥先飛了!」令狐沖呵呵笑道。
江南雲抿嘴一笑:「令狐公子忒謙,如今你功力恢復得差不多了,劍法卻越加精進,武功還算低微?」
「若是與江姑娘你比,在下的武功可是差得遠!」令狐沖呵呵笑道,身上一輕,莫名的壓力消去。
江南雲輕輕一笑,搖頭道:「那可不見得!」
「江姑娘,不如,咱們切磋一二,如何?」令狐沖忙道。
江南雲明眸一轉,流光溢彩,奪人心魄,瞥他一眼,點點頭:「切磋一下?……好吧!」
似是頗不情願,心下卻暗叫,正合吾意。
這幾天,她一直刻苦練功,像是不要命般,每次都是累得精疲力竭,全身無力動彈。
可惜,清虛劍法看似簡單,練起來卻是艱難無比,到了如今,她也僅能施展六劍。
再往後,她的內力告罄,無力施展。
這讓一向聰明絕頂的她大是沮喪,自己的聰明才智,到了清虛劍法上,彷彿全無用處。
若想御使清虛劍,需得有深厚無倫的內力,自己地內力放在武林之中,已經是絕頂,但仍使不全清虛劍,可見其要求之苛刻。
如今之計,並非練劍法,而是內力,偏偏,內力一途,很難成,除非服下師父所煉的丹藥。
師父絕不會答應,所以,唯今之計,便是苦練內力,而練內力之法,便是清虛劍。
這套劍法,並不僅是消耗內力,更有莫名的神妙,每次她練得精疲力竭,恢復之後,內力總有大幅精進。
精進之,遠比自己打坐修煉可比,這讓本來沮喪地她精神一振,故才如此拚命的練功,每次都讓自己筋疲力盡。
外人看來,卻是她練功拚命,岳不群曾訓令狐沖,江姑娘武功高強,但人看看你家是怎麼練功的,你是怎麼練功的!
兩人轉身,來到一處小樹林前,這邊有一處空地,背靠山坡,前面是小樹林,用來練功之用,風景極佳。xx
兩人早已有過一次切磋,對於彼此的身後心中有數,站定,拔劍出鞘,輕喝一聲,各自動手。
江南雲一動不動,長劍飄逸,輕靈如柳枝輕拂,悠悠刺出,劍尖晃動,變化莫測,他上半身大**皆在籠罩範圍。
令狐衝劍法斜斜扭扭。說不出地笨拙難看,卻是精準之極,所攻之處,正是江南雲的破綻所在。
江南雲兀自不變化,直到長劍近身,倏然一扭身子,長劍回撤。莫名其妙的,劍尖幾乎刺中他手腕。
令狐沖逼不得已,撤劍退步,避其鋒芒。
自使用重劍習練以來,他膂力增強,出劍極快,比遠來快了近倍,再憑著獨孤九劍地精妙。一身劍法可謂是當世罕有。
沒想到,遇到江南雲,卻是束手束腳。一招之下,便落在了下風,只有被動挨打的份兒。
隨即,江南雲出劍悠緩,卻連綿不絕,一劍緊接著一劍,轉眼之間,令狐沖已經退出十餘步。
「停!」令狐沖忽然退開。舉手叫道。
他一臉苦笑,搖頭道:「唉……。本以為,我劍法略有幾分精進,當能在你手上過上幾招,卻不想,敗得更慘!」
「你地劍法,並非不濟,只是……」江南雲笑盈盈的將劍歸鞘,一掠鬢旁青絲,風姿綽約。
「那是為何?!」令狐沖急忙問。一臉急切。
他也是納悶不已。看江南雲地劍法,並非威力絕倫。精妙無雙,為何偏偏讓自己束手束腳,難以招架?!
江南雲嫣然一笑,燦若晨暉:「這套劍法,每一招的破綻,皆是圈套,你的獨孤九劍最擅尋隙而進,這是銳利之處,也是可用之處。」
「原來如此!」令狐沖恍然,苦笑道,搖頭不已。
如此虛虛實實,委實可怕,這套劍法雖然慢吞吞的,卻是自己的剋星,心中悚。
「這是什麼劍法?」令狐沖苦笑著問。
「拂柳劍,是家師看到西湖蘇堤上的柳樹所悟。」江南雲的心情似乎好一些,嫣然笑道。
「蕭先生大才,望塵莫及。」令狐沖搖頭感歎。
江南雲臉上笑意驀然一僵,漸漸消散,似是潮水退下,令狐沖看得不由心中一軟,想要安慰幾句,卻不知說什麼好。
她黛眉間,一股淡淡地幽怨飄了上來,似乎輕煙籠罩,令她更增幾分楚楚動人之姿。畫肪中已經沒有人。
觀雲山莊之內,寒煙閣一層大廳中,琴聲琮琮,清脆悅耳,舒緩而自如。
劉菁秀披肩,宛如黑緞一般,散著柔和地光澤,一身月白絲袍,輕輕貼在峰巒起伏的玉體上,光澤閃動,穿著地是睡袍。
在西南角地榻上,她側身斜坐,神情慵懶,手上拿著一卷書。
榻上還坐著一人,卻是宋夢君,身著淡黃羅衫,玉臉皎皎無瑕,手上拿著一幅繡花撐子,正在專心致志的繡花。
蘇青青坐在窗戶下、軒案前,窗戶敞開,窗外的桃花風姿搖曳,似欲探進屋中。
她身姿挺直,纖纖素手撫琴,輕拈慢抹,出琮琮之聲,玉臉上,她神情迷離,似乎陷入了琴聲的意境之中。
小荷坐在一個繡墩上,手上也拿著一卷書,身前的矮几上,紅泥小爐汩汩作響,白氣蒸騰,已是煮開,廳中茶香四溢。
乳白的地毯,素潔的傢俱,琴聲,茶香,加之隨風吹進來的幽幽花香,令大廳中既顯優雅,又顯溫馨。
琴聲倏停,蘇青青怔怔坐著,看著嬌艷地桃花在呆,似乎想著什麼心事,精緻絕倫的臉上神情變幻,忽喜忽憂,時而羞澀,時而幽怨。
宋夢君抬頭,恰能看到蘇青青地側臉,寒霜似的玉臉解凍,抿嘴一笑:「蘇妹妹?」
蘇青青身子一顫,驀的轉身,急忙道:「宋姐姐,你跟你說話?」
「蘇妹妹,莫不是在想心上人?!」劉菁抿嘴輕笑,笑容溫柔,聲音輕柔。
蘇青青秀臉驀地一紅。彷彿丹朱落於清水中,忙一扭身子,嬌嗔道:「劉姐姐,莫要胡說!」
見她如此模樣,劉菁輕笑一聲,道:「被我說中啦,蘇妹妹。哪個男人能被妹妹你看上,說說看!」
蘇青青大羞,嬌嗔的白了她一眼,扭過身去,不再理會她,雙手按上琴弦,琮琮琴聲響起。
劉菁抿嘴一笑,搖了搖頭。
宋夢君寒霜似的玉臉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看了劉菁一眼,心中思忖,有些疑惑。
蘇青青的心思。她早已看出,卻是不信劉姐姐沒看出來,但若是看出來了,又豈能這般親近?!宋夢君心中疑惑。::
她拋開這些念頭,低聲問道:「劉姐姐,蕭先生何時回來?」
蘇青青琴聲頓了一下,忙又接上,卻已經豎起了耳朵。
劉菁看了她一眼。抿嘴一笑:「還得一些日子呢,大哥說。他遇到了一個女子,前來找宋妹妹你的。」
「找我地?……哪一位?」宋夢君訝然,鳳眸微睜。
「落雪神劍何雪晴,你認得嗎?」劉菁放下書卷,溫柔地笑問。
宋夢君怔了一下,點點頭:「是她呀……」
蘇青青終於雙手一按,琴聲停下,扭身轉頭,若有所思:「落雪神劍。好大的名號。想來劍法必然不錯嘍……,宋姐姐。她是誰呀?」
「你沒聽說過這個名號?」宋夢君似乎頗覺訝然。
蘇青青搖頭,宋夢君望向劉菁,劉菁也搖了搖頭,小荷也跟著搖頭,她們都沒有聽說過這個名號。
宋夢君無奈搖頭:「也難怪,她一直在北方活動,咱們甚少能夠聽得到。」
「她地劍法很高明罷?」蘇青青問。
宋夢君放下繡花撐子,緩緩點頭:「她的劍法,遠在我之上!」
「這般厲害?!」蘇青青訝然,在她感覺,宋夢君的劍法已經極為厲害,遠同儕,沒想到,除了江南雲,女子高手之中,還有比她更厲害的。
「她與我年紀相仿,劍法比我厲害,美貌我亦不如……」宋夢君搖頭一笑,目光穿過窗外,望向遠處。
蘇青青霍然轉身,對劉菁道:「蕭先生正跟她在一起?!」
「嗯,」劉菁點頭,笑道:「恆山派那裡,儀琳妹子做了掌門,……南雲呢,被他派去保護華山派了,說是左冷禪下了毒手,要殺岳掌門,……大哥他獨自回來時,在路上遇到了這位落雪神劍。」
蘇青青嘟了嘟嘴,輕哼一聲,秀臉上泛起醋意,其心意昭然若揭。
宋夢君瞥她一眼,暗自歎息,輕聲道:「落雪神劍名叫何雪晴,氣質與劉姐姐有幾分相肖,溫柔如水,男人見了,沒有一個不泛起憐香惜玉之情的。」
恆山派掌門之事,她身為青花幫的幫主,消息靈通,自然已經知道,心下卻有些擔心蕭月生。
對於落雪神劍地殺傷力,她頗有體會,沒有一個男人能夠擋得住,怕是蕭先生也不成。
英雄難過美人關,縱使蕭先生心堅似鐵,也難以受得住柔指腸般的溫柔。
「劉姐姐,還是催一催蕭先生,讓他早些回來罷!」蘇青青擔憂的望著劉菁。
劉菁抿嘴一笑,瞧了她兩眼:「蘇妹妹,你擔心甚麼呀?」
蘇青青一怔,隨即恍然,秀臉酡紅如楓葉,她羞得無處可鑽,忙扭過身去,嬌嗔道:「孤男寡女地……,哎呀,我不是怕劉姐姐你傷心嘛!」
劉菁盈盈輕笑,一掠飄逸的長:「大哥若是喜歡,我豈能擋得住,還是不操這個心為妙。」
宋夢君與蘇青青都怔了一下,沒想到她這麼說,一幅聽之任之,不予計較的姿態,難不成,真的能這般大方?
蘇青青心中忽然湧出一股竊喜,隨即被強行壓下,生怕自己希望之後,再度失望,會承受不住。
「宋姐姐,這個何雪晴,究竟是什麼來歷呀?」宋夢君神色一正,鄭重說道:「說起此人。實在令人佩服。」
她想了想,道:「她自幼沒有父親,與母親相依為命,如今地一身武功,都是得自一本落雪劍譜。」
蘇青青吐了吐香舌:「好厲害!」
她出身武林世家,對於自學武功,知道其艱辛程度。絕非人們想像中那般容易。
練武需得循序漸進,若是你一點兒不懂,靠著一本劍譜,根本難以入門,便如後世的學校,你若是不上小學初中高中,給你一本大學課本,你縱使天資絕頂。也很難看得明白。
尤其是威力宏大的劍譜,往往需要你有極深厚的基礎,方有資格修習。否則,練之有害無益。
「如今,她在北方已經闖下了赫赫地名聲,我當初歷練江湖時,曾與她結伴同游。」宋夢君慢慢說道,神情之中透出一絲敬佩與神往來,是想到了當初的情形。
「她真地很美麼?」蘇青青認真問。
「美若天仙!」宋夢君重重點頭,瞟她一眼。抿嘴輕笑:「與江姑娘不相上下。」
「這般美貌,實在懸得很!」蘇青青低聲喃喃自語。
宋夢君忙看了一眼劉菁。見她輕抿櫻唇,暗自擔心,又有些頭疼,縱使身為一幫之主,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我會催一催大哥,讓他早些回來地!」劉菁輕笑道:「不過,何姑娘是宋妹妹的朋友,總不能拋下不管,讓他們盡量快些趕路罷。」
「只能如此了。」蘇青青心不在焉的點頭。
劉菁搖頭輕笑。沒有再說。她旁觀清,對於蘇青青、宋夢君的心思。早就洞若觀火,卻一直裝作不知。
難得糊塗之訣,她緊記在
兩人縱馬而馳,快如閃電。
忽然,天際傳來一聲清脆的鳴叫,宛如鳥兒清鳴,卻又清亮無比,似如鶴唳。
蕭月生抬頭一看,伸手撮唇,一聲清嘯沖天而起。
隨即,一道白影宛如閃電般衝來,瞬間來到他上方,輕飄飄的跟著他,悠悠落至他的肩頭。
何雪晴微伏馬上,側身扭頭望向蕭月生,秀臉露出笑意,蕭月生肩頭落著一隻白鳥。
此鳥似是一隻鴿子,通體雪白,沒有一根雜毛,似是純潔的白雪一般,身體曲線優美,看著舒適無比,她一雙小小地眼眸卻是紅地,宛如寶石,轉動之際,靈性十足,惹人喜愛。站在蕭月生的肩膀上,她不時地扭頭四顧,似乎在打量四周,縱使駿馬奔馳,它卻穩如泰山,沉穩的站著,頗有大將風度,更惹人喜愛。
何雪晴輕輕一拉韁繩,減慢行,湊近蕭月生,便要伸手去摸這只白鳥。
白鳥輕輕一躍,自蕭月生的左肩飛到了右肩,躲開何雪晴的玉手,寶石般的眸子瞪著她,露出警惕之色。
蕭月生伸手輕撫一下它的小腦袋,自尖銳的爪上取下一枚竹管,竹管中有信,是一張薄薄的紙片所捲。
掃了兩眼,他雙掌一合,輕輕一搓,頓時白末自掌間落下,駿馬奔騰,寒風凜凜,將白末吹去,消散得無影無蹤。
「這是你養地鳥麼?」何雪晴一臉喜歡之色,溫柔的盯著白鳥,輕聲問蕭月生。
她地聲音輕矛無比,似乎怕聲音大了,將白鳥驚走。
她開始以為,這是一隻鴿子,但看到白鳥的爪子,便打消了此念,這雙爪子,蒼勁如鷹爪,爪尖閃著寒芒,宛如寶劍的鋒芒,一看便知非是善類。
月生點點頭,自懷中掏出一隻瓷瓶,倒出一枚豆粒大小的紅色小丸。
白鳥清鳴一聲,歡快的點頭,輕輕一啄,將紅丸吞下,沖天而起,出一聲高亢響亮的鳴叫,清越無比,似乎有震懾百鳥的氣勢,隨即,一晃之間,直衝雲霄,消失不見。
何雪晴一臉羨慕。仰頭緊盯著白鳥消失之處,久久沒有轉開眼睛,臉上地喜歡之色溢於言表。
「你若喜歡,待到了臨安城,去找它們玩罷。」蕭月生道。
「好漂亮的小鳥!」何雪晴低下頭,讚歎不已。
她一身雪白羅衫,一塵不染。加之雪白無瑕地玉臉,宛如不食人間煙火地姑射仙子。
「它不是鳥,是鷹。」蕭月生搖搖頭,糾正道。
何雪晴黛眉一蹙,不悅的道:「明明是鳥嘛,怎麼是鷹呢?!」
在她地印象中,鷹向來是霸道無比,凶殘無比的。剛才那隻小鳥明明乖巧可愛,可凶殘地鷹根本挨不著嘛!
「它真的是一隻鷹。」蕭月生苦笑道,一路之上。他終於領教了這個溫柔如水女子的風采。
她看上去溫柔如水,說話溫婉,但胡攪蠻纏,強詞奪理的功夫,也是極為高明。
蕭月生被纏得有些無奈,只能苦笑不已。
「天色不早,咱們去前面的鎮上歇一歇罷!」蕭月生指了指遠處的旌旗,那裡似是一座酒樓豎起的酒旗。高得很,在官道上遠遠的便能看到。
「好哇。」何雪晴嬌聲應道。輕輕一夾駿馬,縱馳而去,又讓蕭月生吃灰塵。
她似是吃定了蕭月生,見到他那沉穩威嚴地模樣,便有做弄的衝動,常常使出小手段,弄得他苦笑不得。
打又打不得,罵又不屑去罵,不值得與小女子一般見識。被她捉弄實在有些怕了。
很快。他們進了一座鎮子中,鎮中人來人往。大街上車水馬龍,熱鬧非凡。
那座酒樓的招牌極高,很好尋找,他們來到酒樓下,人進人出,也是熱鬧得很。
很快,有小二過來將他們地馬牽走,前去餵以上等的飼料,精心照顧,以便吃過了飯,便能趕路。
在另一個小二的帶領下,他們來到了酒樓二樓。
二樓乃是雅座單間,這裡安靜一些,但也能隱隱聽到下面的聲音。
他們來到春雨軒這間屋子中,對面坐下。
春雨軒約有二十來平米,雖然不大,但僅是一張八仙桌,也不顯得窄,桌上擺著紙花,牆角處放著幾盆花,雖是簡單佈置一下,倒也簡潔素雅。
蕭月生先點上酒,又點了幾個菜,菜上得極快,不一會兒的功夫,端了兩個上來。
蕭月生提箸嘗了一口,便皺了皺眉頭,放下銀箸,只是一味的喝酒,不再吃菜。
他如今已至辟榖之境,即使不吃飯,也是無礙,但只是習慣成自然,再也喜歡口腹之慾。
何雪晴看了他一眼,見他只是拿著碗,一口一口的喝著酒,白了他一眼,盈盈起身,扭身出了春雨軒。
蕭月生不知她出去做什麼,也沒理會,喝著酒,想著心思。
剛才的信上,是劉菁催自己快些回去,說是頗為思念,蕭月生微微一笑。
自己地這個夫人,極是羞澀的,即使心中思念如狂,也不會表現出來,反而要掩遮不止,生怕被自己見到了。
難不成,是知道了何雪晴地身份,然後有了警戒之意?
這也不對,平常而言,夫人對自己與別的女人,從來都是視而不見,並不應因此而催促。
那就是,莊裡出了什麼事情。
想到此,他心中暗自一急,打開窗戶,撮唇出一聲清嘯。
轉眼的功夫,一道白光射了進來,正是那只白鳥。
這只白鳥,一直盤桓在他的上方,只是常在雲層之上,人們很難覺,更不會去注意。
蕭月生拍了拍巴掌,將小二喚來,取來筆墨紙硯,筆下游龍走蛇,一揮而就,寫了幾個字,封裝到竹管中,輕輕一送它。
白鳥化為一道流光,沖天而起,轉瞬不見。
房門打開,何雪晴裊裊娜娜走進來,手上端了兩盤菜,正是蕭月生剛才所點。
「那隻鳥兒又來了麼?」她坐下來,將菜端到蕭月生跟前,溫柔笑問,親切無比。
「嗯,我讓它送信回去。」蕭月生點點頭,打量眼前的兩道菜。
色香俱全,只是不知味道如何,但看著已經讓人流起了口氣,蕭月生迫不及待的拿起銀箸,挾了一口,臉色微變。
「這是誰做的?!」他抬頭望向何雪晴,熱切的道。
何雪晴伸出纖纖蔥指,慢慢的抬起,指了指自己胸口,秀臉帶笑,透著自豪之意。
蕭月生挑了挑眉頭,微微訝然,沒想到,這個劍法高手,廚藝卻是這般高明,人不可貌相,委實不假。
「味道如何?」何雪晴盈盈笑問。
蕭月生一邊咀嚼,一邊點頭:「不錯,比那些大廚高明得多,有一種獨特地醉人味道。」
何雪晴挺了挺胸脯,茁怒地衣衫似要被撐破,她嫣然微笑:「我的手藝,乃是承自我娘,雖不敢說獨步天下,卻也並非尋常人能及!」
蕭月生點點頭,倒並未覺得她自誇,如此廚藝,確實稱得上天下一絕,罕見得很。
這一頓飯,是他自離開山莊以來,吃過地最好一頓,大碗喝酒,大口吃菜,不亦樂乎。
他們吃過午飯,便接著趕路,信上催促,讓他快些回去,他有些心急,便不再磨磨蹭蹭。
傍晚時分,一道清鳴響起,一道白光落在正在縱馬而馳的蕭月生肩頭,卻是那只白鳥去而復返。
何雪晴一見,旁一拉韁繩,湊了過去,想要去摸一摸白鳥,卻被它躲開,警惕不已。
對於生人,它戒心極重,也是蕭月生訓練之故。
看了一下白鳥送來的信,並無大事,只是宋夢君急著想見何雪晴罷了。
蕭月生搖頭一笑,雖不明白究竟,卻是放下心來。
在隨後兩天裡,何雪晴皆親自下廚做飯,讓蕭月生讚歎不已,對她也好了一些,畢竟吃人家的嘴短,不好意思再冷冷淡淡。
這一日傍晚,他們來到一座小城中,想要找個客棧歇息一晚。
依舊是找了個最好的酒樓,找個好的座位,靠窗的位子坐下,剛剛坐下,便惹來了麻煩。
這是一間規格很大的酒樓,招四方賓客,熱鬧非凡,越是大的酒樓,越是人多。
蕭月生他們剛坐下,便有一個人走過來,對蕭月生一抱拳,道:「這位公子,我家公子想坐這個位子,麻煩你們讓一下。」
此人身形高挑,顴骨頗高,薄薄的嘴唇,看上去有些陰損刻薄,雙眼精芒隱隱,顯然身懷武功。
他目光灼灼的盯著蕭月生,似乎在暗中施壓。
蕭月生皺了皺眉頭,順勢一看,看到了不遠處坐著的那桌上,共有四個人,當中而坐的是一位青年公子,貂裘勝雪,雍容華貴。
見到蕭月生望過來,那貴公子對他微微點頭,神情謙和,似是修養極好,頗有風度。
蕭月生剛要答應,何雪晴見勢不妙,登時嬌嗔:「我們的位子,憑什麼讓給別人?!」